楚千酩大惊失色:“什么,写出来就不灵了吗?!难道是因为这个我去年才又挂科了……” 舟向月扶额:“没,我随口胡说的。” 但楚千酩被他这么一说,坚决把自己塞进莲花灯里的许愿纸条给拿了出来,决定像师弟一样尝试一下只在心里许愿。 “我得相信天灵宿的预感嘛!”他说。 舟向月忍俊不禁:“所以师兄要许什么愿望?” 楚千酩认真道:“我、家人和朋友都平安健康,我要学业进步,再也不要挂科了!……以及,邪神千万不要复苏啊!” 舟向月忍不住笑出声:“这么多愿望,你这只莲花灯真是承受了太多。那你可一定要把灯放得远些。” “那是当然!”楚千酩跃跃欲试,看那架势简直恨不得把莲花灯当做水漂一样打出去。 楚千酩和祝凉都把莲花灯点燃放进水里,两只莲花灯稳稳地顺着水流飘了出去。 舟向月正要把自己的灯也放进水里时,有一只不知从哪里飘来的莲花灯撞上了他们的小船,灯芯里的蜡烛往旁边一歪,眼看就要点着旁边的纸折花瓣。 舟向月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那根蜡烛,又把莲花灯也拿了起来。 一张压在蜡烛底下的纸条坠在空中展开来。 楚千酩凑了过来:“蜡烛没固定好吧?我带了胶水。” 舟向月重新把蜡烛粘在了莲花灯的底部,楚千酩则歪着头去看那张纸条上的字:“希望邪神快死,天下太平!” 他“啧啧”两声,用手肘捅了捅祝凉:“看看人家这思想境界!” 舟向月重新把花灯放进水里,还顺手沾着水在花瓣上画了个符咒。 楚千酩吃惊道:“那是谁的花灯啊?师弟你居然还往上贴灵力去推它?” “我也不知道是谁的,”舟向月笑起来,“就是觉得愿望很好,一定要实现。” 楚千酩:“……好吧,那倒是。” 那只莲花灯果然没有再出现任何问题,稳稳地向远处飘去,汇进了湖面上其他飘来的花灯中。 舟向月最后把自己的莲花灯也放进了水中。 他站起身,任由晚风将他的发丝撩起,看着那朵小小莲花被湖水温柔地推出去,飘进了无数莲花灯之中。 那个湖仙还在不在都无所谓了。 许愿或是祈福的对象,其实并不重要。 只是在许愿的那一刻,一个人才会安静下来听自己的心,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神不一定会听见愿望的声音。 但一个愿望被许出的那一刻,自身就凝聚了某种力量。 成千上万盏莲花灯在湖上汇成一片温暖闪烁的橙色光海,仿佛湖面与天空相接,月华与星河一同流淌至湖面。 就在这时,舟向月忽然发现小船附近的原本暗如墨色的水面下忽然涌起星星点点闪烁的光芒,仿佛有什么发光的东西在水下游弋。 他指给楚千酩和祝凉看:“这是什么?” 楚千酩惊喜地扑到船边:“哇,师弟你运气也太好了吧?第一次许愿,就有灵福鲤出现了!” 此刻,那些移动的光芒逐渐靠近了水面,舟向月也终于看清那是许多尾发着光的锦鲤,在水下围着他们的小船欢快游动。 楚千酩激动不已地一拍他的背:“稳了稳了,师弟你许的什么愿啊?这么多锦鲤,肯定会实现的!” 舟向月还没开口,就被溅了一身水—— 那些发光的鱼儿竟然从水中跃出,从他们身边飞跃了过去。 鱼儿散发着或深或浅的温暖金色光芒,成群结队地从水中跃起,像鸟儿张开翅膀一样舒展开长长的透明鱼鳍,围着他们飞跃来去。 一时之间,他们这只小船上就像是架起了数座发着光的流动的虹桥,川流不息的鱼群绽放出火树银花般灿烂的光辉,将这里的水面上下映得如同斑斓的琉璃世界。 舟向月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便有一条金红色的小鱼蹦了过来,仿佛格外亲昵地轻轻啄了一下他的指尖,又轻巧地一摆尾落回了水中。 他的指尖因为刚才那一啄还有微微的酥麻感,上面留下了一滴透明的水珠。 不知为何,舟向月看到这一幕,忽然就想到郁归尘也会在这里许愿吗? 他会许什么愿呢? 他顿时感觉自己似乎思考了一个蠢问题。 ……郁耳朵从来不会做这种自欺欺人的傻事的。 而且就算许愿,他能许的愿望不外乎就是那几个吧。 比如说,希望他死。 …… 这一晚的泛舟极为尽兴,楚千酩连连赞叹跟着天灵宿许愿果然不一样,很是期待地要跟舟向月约定明年还要一起来放灯祈福。 舟向月笑道:“好啊。” 原本楚千酩和祝凉打算把舟向月护送回家的,但舟向月坚决婉拒了。 翠微山说小也不小,他们俩的宿舍和他住的地方就不在一个方向,而且这里现在安全得要命,实在没有必要。 当然舟向月没说的是,就算方圆十里内有什么危险来源,那危险来源也是他。 最后,两人千叮咛万嘱咐让他路上小心,才放他走了。 舟向月从人群中走出去,走进了安宁谷的杏林之中,顿时将热闹的人声都隔绝到了耳后。 隆冬时节,一棵棵杏树都是光秃秃的,树林里很是安静。 夜空中的满月很明亮,洒下一地如水月光,在林间的地面上轻轻摇曳。 安宁谷里没有灯,树影在月光下婆娑晃动,但舟向月也没觉得害怕,毕竟这里埋的人害怕他还差不多。 他一个人慢慢地走着走着,忽然听到前面不远处似乎有人声。 舟向月一抬头,果然看到不远处一棵杏树下,有一个高挑女子的身影静静立在一座白色墓碑前。 明亮的月光将那座墓碑映得洁白透亮如同冰雕,也照亮了女子一头火红的长发。 这发色太有标志性了,一看就是乔青云。 不过乔青云这么晚在这里做什么? 舟向月走了过去。 如果他记得没错,那座雪白的墓碑应该是尘寄雪的墓。 没走几步,他听清了乔青云在对着墓碑说话。 “师兄,刚刚我门前的昙花开了。我忍不住想送给你看看。” 不大的白色墓碑上放着一朵盛开的洁白昙花,在清澈月光下显得晶莹剔透仿佛玉质,隐约有香气扑鼻。 乔青云忽然转过头来:“是谁?” 舟向月从黑暗中走过去,“乔院长。” 乔青云认出他来:“哦,舟倾啊。刚从九鲤湖回来?” 舟向月点头:“对,刚放完灯往回走。” 他想了想,觉得此刻应该礼貌寒暄一下,于是轻声问道:“乔院长,你很怀念尘寄雪前辈吗?” 乔青云一听,忍不住笑了:“嗯,很怀念。” 她抬手摸了摸那块墓碑,“是他把我带进了这个世界……甚至‘青云’这个名字也是他送给我的。” 她来自一个叫叶枯乡的地方。 但因为幼年就被当成童养媳卖到了凤凰岭,所以她对叶枯乡几乎没有丝毫印象,只隐约记得是在一条大河边。 很久以后她自己长大成人,再去那里时,发现那里已经被洪水冲刷得干干净净。 曾经生活在那里的人们没有在她脑海里留下丝毫鲜明的痕迹,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 就像她现在回忆起凤凰岭也几乎都没什么印象了,只记得凤凰岭穷乡僻壤,叫这个名只是因为有一座山头长得像凤凰,而不是因为真的有凤凰在那里。 她原本的命运应该是在那个偏僻的小山村里,给她的小丈夫当一辈子的童养媳。 是尘寄雪将她从那里带出来,改变了她的整个人生轨迹。 那时年幼的乔丫有个永远不想承认的名字“招娣”,哪怕是来到翠微山后可以再起一个道名,但她也不想要那个名字出现在她一开始登记的名册上,所以对尘寄雪说她没有名字。 于是年轻气盛、好为人师的尘寄雪就跟她说,不如叫青云吧? “其实我觉得‘凤凰’也很应景,你不就是从凤凰岭飞出来的真凤凰吗?” 尘寄雪笑眯眯地对她说,“只是凤凰这名字太大了,过犹不及。你喜欢‘青云’吗?青云之志,志向高远!” 那时乔青云还不知道青云之志的意思,但她觉得既然是带她走的这位仙长小哥哥的意思,那一定是好的。 后来,她也确实很喜欢这个名字,甚至不想再起一个道名了。 乔青云追忆故人,说的难免有些零碎。 舟向月听得有些走神,低头去看尘寄雪墓碑上的字。 其实他之前看过,那上面刻了一篇墓志铭,是郁归尘为他写的。 字又小又多,舟向月一看就头疼,所以就拣重点看,记得最清楚的就是一句“雪魄冰魂,少年肝胆”。 舟向月看着那篇墓志铭,心里倒是蠢蠢欲动起来。 他心想,如果自己有一个墓碑,他要自己写个墓志铭,千万不能弄得又臭又长,就写—— “感谢我死了吧,不然你们都得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想想那些正道人士看到墓碑上这句话时脸色会黑成什么样,他就要笑出声了。 ……哎,想多了。 还墓碑呢,他连自己的尸骨在哪里都还没找出来。 不过无所谓,神本来就不局限于一个躯体。 而且葬神冢的位置,他其实也查得差不多了——之前他按照自己的记忆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后来才想到,那地方应该是被郁归尘用法阵给藏起来了。 之前他在这边游荡的马甲没有白来,他已经查到,进入葬神冢的突破口似乎和郁归尘的密室有些关系。 他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开启葬神冢,找到他曾经的尸骨。 到那时,一切就可以开始了。
第249章 正邪 舟向月明显感觉舟倾这身体越发虚弱了,不过是出去放花灯晃了一圈,再回来时整个人都累得不行,只能早早睡觉。 只是就像往常一样,晚上睡觉也睡不踏实,夜里常常会突然惊悸地醒来。 舟向月半夜忽然惊醒的时候,听见窗户玻璃上簌簌的轻响。 他睁眼一看,是外面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花,一朵朵地撞在玻璃上,又轻盈地转个方向飘落了。 他迷迷糊糊地从枕头上拈了根头发,随手搓成小蚂蚁往地上一扔。 这已经是他晚上醒来时的习惯——闭着眼让小蚂蚁从郁归尘的门缝底下钻进去,看看他在不在。 一般都不在,舟向月嘟哝两句翻个身,就可以继续睡觉了。 不过今天,小蚂蚁往里一钻,他一下子清醒了——郁归尘居然在! 不过他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沉睡着,并不是在密室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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