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归尘指尖无意识地攥住了笔。 他一用力甩开舟向月,冷声道:“不好。” 舟向月:“……” 这个郁归尘真是远远没有真实的小郁耳朵可爱,比石头还冷硬。 他都这么不顾形象地求他了,居然还不答应,太过分了。 罢了,求人不如求己。好声好气求他不给,难道他就没办法了么? 郁归尘小朋友未免太小看他了。 一切比预想的更顺利,上午的课一结束,郁归尘就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教室。 舟向月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外面,立刻把他的画夹拿到桌子底下翻开来。 第一张就是张合格的线稿,而且郁归尘还没给老师看过。 舟向月二话不说就把它抽走了。 第二张,正是刚才老师过来检查时,郁归尘合格的那一张。 底下还有许多张画稿,舟向月瞥了窗外一眼,确认郁归尘还没回来,就顺手往后翻了翻。 结果,他发现后面的线稿画的并不是度量经上的神像,而是形态各异的、没有脸的少年。 站着的、坐着的,斜靠着的,一只手托腮的,趴在胳膊上的少年。 线条柔软流畅,虽然寥寥几笔,却十分灵动。 咦?原来郁归尘这么认真的人也会开小差的。 舟向月想,没有脸大概是因为老师说过,开脸是般若绘最神圣的最后一步,要放到最后学。 到底是小孩子,没学过画脸,就不会画脸了。 他把郁归尘的画夹放回去,然后拿着他的画径直去找老师。 还真叫他猜中了,当老师说他的线稿合格的时候,眼前的画面忽然一黑,他身体一轻,仿佛从周围的环境中脱离了开来。 舟向月像是从梦中醒来,看到郁归尘正在轻推他的肩膀:“舟倾?” 舟向月点点头,一脸迷茫:“我……好像做梦了。” 郁归尘道:“应该不是做梦,是进入了般若绘,只是记忆比较模糊。不过,出来后我拿到了四分之一境灵碎片,叫做【般若画院】。” 舟向月愣了一下,“我确实不太记得里面发生什么了,好像是有关两个小女孩的?” 他决定试探一下——在般若绘里面眼睛一闭一睁就过了三年,而被略去的三年正好是钩吻不在曼陀宫的三年。 这么看来,她很有可能是般若绘这个故事的主角。 郁归尘微微点玉岩屋头:“我也隐约记得。是一对双胞胎姐妹。” 他看了看四周:“这个房间没有什么别的了,我们继续往上。” *** 付一笑警惕地打开门,走进了门后的房间。 之前他跟在所有人后面走过一扇门时,突然发现别人全部消失了。 他立刻去找,找过了一整层的房间,却再也没有看到他们的半分踪迹,仿佛凭空人间蒸发。 付一笑想过,或许消失的不是他们,而是他自己。 因此他决定继续往上,但每进入一个房间,都会十分谨慎。 好在目前还没有遇到过危险。 这个房间和其他房间一样,长桌上摆着洁白的烛台,火光幽幽。 他望向墙上时,目光忽然凝滞了。 墙上挂着一匹洁白的丝绸,上面画的不是彩色的画,而是黑白繁复的曼陀罗花纹。 上半部分是花朵状的曼陀罗纹样,而花朵的下半部分则化为一只蝴蝶,双翅下是连缀点染的珠串,宛若夜幕散落的星辉。 并不是那种传统的圆满中心对称的曼陀罗,看起来唯美而诡异。 付一笑脸色变幻,他见过这个花纹。 ——在不知愁的后颈上。 当年那个臭名昭著的丧魔虽然穿得随意,但一向只穿立领的衣服,衣领会遮住后颈,因此他后颈上虽然有这么张扬的纹身图案,却从未被人知晓。 直到付一笑为他收尸的时候,才惊惊讶地发现了他后颈上的曼陀罗花纹。 花纹覆盖在后颈命门之上,纤细稠密的繁花纹与苍白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显得无比妖异。 付一笑心里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去查过很多资料,却从来没有查到过一样的符文,只知道这花纹长得很接近曼陀罗纹。 再加上不知愁已经死了,他就是再纠结,也只能放下。 没想到一百多年后,这个花纹竟毫无征兆地再次出现在他眼前,就像是一个来自过去的幽灵,从他的记忆中撕开一个幽深的黑洞,从里面伸出了魔爪。 一个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别盯着看,小心疯掉!” 付一笑一惊转过头,发现一个中年男人打开门走了进来,而他刚才在盯着那幅曼陀罗纹看,居然完全没有发现。 他皱起眉,感觉这个人好像有点眼熟。 中年男人道:“这是曼陀宫的般若绘。只要是般若绘,都得离远点……虽然曼陀罗不会像有的般若绘那样直接出现危险,但看久了也容易发疯的。” 付一笑看着他的脸思索了半天,终于认出了他,顿时惊讶道:“白措?你怎么来了?” 白措正是带他们来曼陀宫遗迹的那位山民向导。 可他当时把他们带到山洞之前,明明离开了。 白措愕然道:“我认识你吗?” 付一笑感到有点不对劲,皱眉道:“不是你带我们来这里的吗?你不记得了?” 白措摇头:“我根本没有见过你。” 付一笑提醒道:“也就几个小时前吧,你开车带我们进了旁边的山谷,然后我们进了山洞来到这个山谷,你说三天后在下车的地方等我们。” 白措脸色猛然变得难看起来:“怎么可能?!” “我和我媳妇走散之后,已经在这里困了好几天了,一直就没有走出去过!”
第187章 彼此 付一笑警惕起来。 虽然他总是记不住别人的脸,但眼前这个白措确实和他印象中的那位山民向导长得一模一样,从说话的语气到整个人的气质完全区分不出来。 只是他满脸胡茬、衣服破烂,脸上还有很重的黑眼圈,有种神经紧绷久了的疲惫感,所以付一笑一开始甚至没有认出他来。 是白措在撒谎? 可付一笑与白措之前接触了几天,他就是个朴实而木讷的人。 而且刚才白措听他说自己认识他时,眼里流露出的难以置信十分逼真,看起来确实不像在撒谎。 当然,可能是演出来的。 但付一笑是见过演技天衣无缝、堪称撒谎成精的人的,和那人的那股机灵劲儿比起来,白措实在不像是能完成这种高难度伪装的人。 还有其他的可能性,比如白措失忆了。 但这很难解释他为什么又进入了魇境里。 或者……这个白措是假的? 这个可能似乎靠谱一点。 在以前的魇境里,付一笑也并不是没有遇到过身边同伴被鬼替换的情况。 魇境里的鬼替换了同伴,目的无外乎就是几个。 给人提供误导信息,将人引入危险境地,趁人不备对他们出手,或者是引诱他们自相残杀。 付一笑既然已经想到这个可能性,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他想了想,问白措他之前的经历。 根据这个白措的叙述,他几天和媳妇一起进山采药,结果误入了曼陀宫的遗迹,在这里被困了好几天,怎么都走不出去,食物也快吃完了。 这几天里,他曾经多次遇到般若绘的忿怒相神明,好几次差点死了。 付一笑给了他一点吃的,看他吃得狼吞虎咽,是真的把食物都吃下肚了,心里又产生了新的疑惑。 如果这个白措是鬼假扮的,那他似乎也没给什么误导信息。 而且看他这副吃相,难道……是真的? 白措一边吃,一边含混不清地说:“不能在一个房间里停留太久,停留久了也可能会出事。” 这倒是印证了付一笑之前的遭遇。他在一个房间里停留了一会儿之后,一盏烛台忽然倒下来,烧着了他的衣服。 房间两侧有两个窄窄的门,付一笑想了想,没有去推白措来的那个门,而是推开了自己来的那个门。 门刚一打开,一道寒光骤然迎面袭来! 付一笑大惊躲避,心想这难道就是鬼的伎俩?通过影响他的判断,让他进入陷阱? 下一秒,一把点缀着星点落梅的洁白伞面“哗啦”一下在他面前打开,看起来纤薄脆弱的边缘无声无息地割裂了他的衣服,竟然比刀刃更加锋利。 若不是付一笑及时格挡,伞沿怕是已经切断了他的脖子。 同一时间,伞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女声,是千面城的伞蝶:“这个是假的吧。” “管他呢,杀了就知道是不是了。” 这是楮知墨。 付一笑刚想开口,瞬间就被伞蝶毫不留情的攻击给打断了。 那把看似柔弱的伞在她手中成为了杀人于无形的凶器,旋转产生的气流几乎在两人周围形成了一个密闭空间,就连每一道气流都带着冷冽的杀意,从四面八方向他袭来。 付一笑被逼得连退几步,狼狈的闪避之后,不得不抽出了自己的剑,这才终于招架住了对面毫不遮掩的杀机。 他胳膊上青筋暴起,一边对打一边从咬紧的牙缝中道:“怎么上来就杀人啊!你们见过假的我?” 楮知墨在旁边“啧”了一声:“这个有点本事,难不成是真的?” 正要袭向面前的伞沿倏然一顿。 付一笑刚松了口气,就感到一片清雅花香拂面而来。 他心里顿觉不好,只是还没来得及反应,竟眼前一黑,勉强坚持一瞬后就踉踉跄跄地歪倒在地。 等他倒在地上后,伞蝶和楮知墨对视了一眼。 “……这个好像是真的。” 紧接着,她们便看向了被这一幕吓得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白措。 “……那,你就是假的了?” 就在这时,白措忽然看向她们身旁,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怎么……不见了?” 就在他们面前,付一笑晕过去倒地后,竟然瞬间消失。 仿佛被这个房间吞噬了一样。 *** 同一时间,曼陀宫的另一个房间里。 房薇和杜渐喘着气,惊魂未定地在房间里歇息。 他们原本和翠微山的一行人同行,但刚才走过一段楼梯时,楼梯突然塌陷,他们先后掉了下去。 那些人竟然就抛下他们走了,再也没有回来找他们,而他们也找不到那些人了。 没有办法,两人只好心惊胆战的继续在曼陀宫的一个个房间里摸索。 这个房间的陈设比较简单,墙上也没有挂着那些诡异的挂毯或是画,两人虽然都没有说话,却不约而同地在这里松了一口气,想歇歇脚。 因为刚才闹的不愉快,他们在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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