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轻软而微凉的躯体仿佛变得火一样炽热,灼烧着他的良心。 郁归尘颤抖着呼出一口气,抱紧怀中的人,加快了脚步。 风嗖嗖地从他耳边刮过,树枝挂破了他的衣服,他也浑然未觉。 直到他风雷一般迅速赶回住处,要把少年放到床上时,才突然发现怀里的人不知何时伸出手紧紧扒在了他身上,不用力拽就拽不下来,一拽还委屈巴巴地皱眉。 堪比魇境里缠着他腰的触须。 身上的烈火烧得更热,像置身火海一样煎熬。 郁归尘挣扎着想,他是反噬了,他怕冷,需要热源…… 他终于无可奈何地闭了闭眼,和衣抱着少年上了床。 *** 舟向月醒来时神清气爽,十分餍足。 感觉补了长长的一觉,把之前连着进两个魇境的体力消耗全都补了回来。 他之前其实灵力消耗并不算太多,只是一连串又逃命又受伤的,舟倾这身子骨不行,确实累坏了。 如今扎扎实实地好好休息一场,便感觉满血复活了。 意识清醒过来,他发现自己手脚并用,像只八爪鱼一样紧紧抱着一大坨——嗯,衣服? 郁归尘的衣服。 袖口和裤腿扎起来,里面充满了鼓鼓囊囊还热乎乎的空气,像是个充气的大抱枕。 看起来,郁归尘是被他紧紧扒着无法脱身,所以把衣服留给他了。 舟向月看着自己怀里的一大坨衣服,陷入了沉思—— 所以,耳朵他是光着走的嘛? 这个问题不能细想,一想就忍不住乐而开怀。 一转头,便看见那件衣服袖子上落了一根头发。 舟向月琢磨了片刻,认出这是郁归尘的头发。 正好刚睡醒想懒一会儿床,他拈起那根头发,决定做个打发时间的小玩意。 他伸手到头上拔了一根自己的头发,和郁归尘的头发系在一起,搓了搓打个结,编成一只丑丑的小蚂蚁。 再对它下个咒,往枕头边上一放。 头发编成的小蚂蚁歪歪扭扭地走了几步,从床头掉到了地上。 然后接着继续歪歪扭扭地往前爬。 舟向月闭上眼,眼前便出现了一个奇异的新视角——几乎是贴着地面往上看,各种家具桌子腿像是通天柱一样高大。 正是小蚂蚁的视角。 舟向月一边乐,一边操纵着小蚂蚁往郁归尘的卧室爬。 恢复了部分力量就是好啊,这种小法术信手拈来,很实用的。 郁归尘不让他进自己的卧室,可能也会在门上设什么禁制。有了这只用他自己的头发编成的小蚂蚁,从门缝爬进去简直毫无压力。 舟向月的小蚂蚁一瘸一拐地爬进了郁归尘卧室的门缝,发现郁归尘也并不在这里。 看来是出去了。 舟向月在心里啧了一声,有点失望。 他还以为能看到一个光着身子的郁耳朵呢。 自己的剑依然挂在郁归尘的床头,这里依然是一床一桌几本书的极简景象,和上次他进来时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很符合耳朵的风格。 舟向月的小蚂蚁歪歪扭扭地爬了一小圈,百无聊赖地想要离开了。 就在这时,原本干干净净毫无痕迹的墙上忽然凭空出现了一道门,门向内打开,郁归尘从里面走出来。 嗯,穿着衣服。 他眼睫低垂,气息竟有几分不稳。 因为打开的门正好挡住了小蚂蚁的视线,舟向月没有看到门里面的景象。 但有一点再明白不过——郁归尘这卧室里,居然藏着一个他自己偷偷开启的密室。 而且不知道他在里面干什么,总之就是鬼鬼祟祟的样子。 ……咦? 舟向月大奇。 怎么,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第179章 骨血 舟向月最后还是没能查出那个密室里到底有什么,因为之后郁归尘从卧室里出来,就发现他醒了。 紧接着祝雪拥就带着一堆实习医生来了,各种给他号脉看诊,然后像报菜名儿似的讨论了一堆草药的名称,听得他心惊肉跳。 再然后,又是一堆老师同学过来看望他,每个都带了水果篮、鲜花等等,嘘寒问暖,各种水果篮把屋子里都快放满了。 在这期间,舟向月见缝插针地用小蚂蚁在那打开密室门的地方转了好久,却怎么也没找到开启密室的方法。 这只头发小蚂蚁是他随手捏来玩的,比较粗制滥造,只能带着他的视野在墙上爬来爬去,更多的功能也没有了。 看来只能之后再想办法。 郁归尘这么偷偷摸摸地在卧室里开一个密室,想想就觉得很可疑,让人心痒痒的想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 不过舟向月还没来得及仔细琢磨郁耳朵小秘密的事,就得知了两大爆炸性新闻,成为了全翠微山最后一个得知这两个消息的人—— 秦家家主竟是个残害无辜、寄生后代躯壳的千年老妖精,真实身份就是嬴止渊的儿子嬴九! 以及,原来邪神舟向月就是嬴止渊的另一个孩子嬴十六,他当年在翠微山时,就是万魔窟派来的卧底! 舟向月有点惊讶,主要是没想到秦鹤眠居然是嬴九。 这样一来,终于能解答为什么秦家会有药观音这玩意的疑问了,想来是万魔窟被攻破时,嬴九趁乱拿走的。 听说他从血生花魇境里出来之后不久,就化成了一滩血水,大概是因为在魇境里时就中了毒。 舟向月心想,亏那家伙当年在万魔窟出事后跑得快,这次又死得快,不然自己高低得去找找他的麻烦。 至于自己的真实身世终于败露这件事,他内心倒是基本毫无波动。 说实话,其实这件事现在才爆出来反而让他有点惊讶,毕竟知道这件事的人又不是都死了,纸包不住火,过去一千年里什么时候都有可能泄露出去,他原本也没想过能一直瞒下去。 所以舟向月心态相当平稳。 至于翠微山其他人心态是不是平稳,那就不是他管得了的了。 他也一点都不紧张。毕竟,舟向月是嬴止渊的骨血,关他舟倾什么事? 舟倾在忙着养病,吃水果,以及在不想吃药上与郁归尘斗智斗勇。 来看他的人很多,听楚千酩说钱多想来但来不了。 秦鹤眠行径败露又死亡后,秦家已经被凌云台除名,也跌出了门派榜的前十名,在分崩离析的边缘。 九死界和翠微山正在联合调查秦家的事,据说一千年前翠微山丢的药观音和血生花都已经找回来了,目前由雪门收回,不过似乎已经被秦鹤眠用得差不多了。 这样一来,钱多的身份就变得很尴尬。 作为曾经的秦家预备家主,虽然目前他看来对秦鹤眠的行为并不知情,甚至还是潜在的受害者,但毕竟是秦家人,瓜田李下要避嫌。至于最后是不是真的清白,也还要等待调查结果。 更何况,根据乔青云的排查,之前那个魇境生成的直接原因,有极大可能是钱多身上带着药观音去找舟倾。 很难想象他失去的那些记忆里到底积攒了多么深重的魇,或许也要加上之前一千年里所有药骨和血胎的魇,才生成了这个魇境。 药观音对于血液中已经积聚了多年血生花剧毒的舟倾来说,就是致命毒药。 如果不是因为奇迹般地进入了魇境,舟倾现在肯定已经死了。 所以,至少在调查结果出来,秦家被料理清楚之前,他是不可能再被允许接触到舟倾了。 钱多对此没有说什么,只是托楚千酩帮他转达给舟倾,说——对不起。 舟向月点点头,算是知道了。 没说原不原谅,毕竟他又不是真的舟倾,没法替他原谅。 不过,他想,从他重生后就时不时在惦记(虽然也没有很惦记)的替死去的舟倾出口气这件事,算是结束了。 除了这几个消息之外,还有一件事,难得的让他惊讶了一下。 这件事有意封锁了消息,并未未公开传播,是楚千酩偷偷告诉他的——原来白晏安当年就知道他将会成为邪神,但还是没有杀他,而是把他带回了翠微山。 结果后来就酿成了大祸。 关于这件事,老师们讳莫如深,而学生们之间在偷偷地激烈讨论,争议很大。 有的人捶胸顿足,觉得师祖一念之仁坏事了。 有的人则觉得,当初师祖遇到邪神的时候,那还是个什么都没做的孩子,所以就不应该杀他。如果杀了,那才是违反了原则,和邪神断生魔之流有什么区别? 在这个问题上,其实舟向月觉得秦鹤眠说得没错,如果白晏安一开始就把他杀了,那就没有后面这么多事了。 但这不是没杀么,后面这么多事也都已经发生了。 足以见得该发生的终究会发生,一切都是命。 如果白晏安真能改变出现邪神的未来,那他一开始也就不会得到谶言了。 所以说,这个争论本质上也是好人们自己给自己找事的价值辩论之一,听起来挺像那么回事,但实际上毫无意义。 听楚千酩说付一笑他们集体emo了,最近几天上课时,学生们都战战兢兢认真听讲,怕触他们的霉头。 至于郁归尘是不是emo……看不太出来,毕竟他平时也并不平易近人。 舟向月忽然想起之前那个同心圆围屋魇境里,那一面能让人沉迷于最快乐的回忆的镜子。 那面镜子能骗到其他几乎所有人,却骗不到他。 因为他最快乐的记忆是在翠微山,而他从来都清楚地知道,那些全都是假的。 别人是走在阳光下的人,而他是从地下爬出来,披着人皮遮挡灿烈日光的恶鬼。 这么想想也很合理。恶鬼藏在人群里,就像是狼进入了羊群一样。 羊是吃草的,跟他这种吃肉的怎么比? 说实话,如果不是怕暴露身份,舟向月甚至还想劝劝他们——不管是嬴止渊还是舟向月他自己,都死了有一千年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还想这么多做什么?又不能改变什么,徒增烦恼。 所以说,像他们那样做个信任别人的好人可真累啊,毕竟这世界从来不像他们想的那样美好。 力量与选择权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上才行,不然被他这样的大反派骗一骗就心态崩了,那可如何是好。 ……不过也没事,一回生二回熟,多锻炼锻炼就习惯了。 毕竟,现在邪神复苏在即,而邪神本人还在忙着装成救世主呢。 舟向月一想起这事,就忍不住想笑。 他发誓这真和他没关系,是他们自己硬要把他炒成救世主的。 这也是现在学生们讨论的最热的话题之一,比如他们在课上还在交头接耳—— “你们看最新的排名了吗!无名氏居然已经排境客榜第17了!我的天哪,他还去了那个入门级魇境试炼,所以他岂不是相当于我们的一年级师弟?!这真的是人能做到的程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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