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荆心凉了半截,强忍着鼻酸,问:“转移到哪里了?” 管洁:“肺部还有骨头。” 席荆抬起手捂住嘴巴,难掩内心的痛苦。他低声问:“还有其他办法吗?” 管洁遗憾地说:“彻底治愈的可能性不大。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用药物控制,延长他的寿命,但这个时间没法估计。长的话三四年也有,短的可能就几个月。你要有心理准备。” 席荆听完只觉得心在滴血,半天说不出话。 管洁也知道这种时候家属是最难熬的,然而在医院里每天都在上演生死离别,不同的是有些人有机会告别,有些人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她拍了拍席荆的肩膀,道::“如果可能的话,多陪陪他。” 席荆点点头,用带哭腔的声音说:“我会的。管医生,我想麻烦你一件事。” 管洁:“你说。我能做到的一定会做。” 席荆:“别让他太疼。我叔这辈子没享过什么福,但凡是好东西他都给了我。最后的这些日子,我想让他过得舒坦点,至少不那么痛苦。” 管洁点头:“你放心,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我们会尽量减轻病人的病痛。” 席荆:“该用好药就用,多少钱都没关系。” 管洁:“我知道了。” 席荆平复了下心绪,说:“谢谢。” 管洁:“不用谢。”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席荆回到病房。冯吉醒了,正靠着床头吃着季时余递过来的水果。 冯吉看到席荆没精打采的样子,问:“这是怎么了?上个厕所给你上郁闷了?” 席荆愣了一下,下一秒看到季时余对他使了一个颜色,心领神会道:“没事,想案子。” 冯吉刚刚听季时余说了案子被叫停的事情,宽慰道:“别想了。有些案子本来就是需要时间给出答案。” 这话听起来像是废话,但却充满哲理。 时间就好比一把双刃剑,有些证据会随着时间推移消失,但有些会因为时间演变而逐渐浮出水面。 冯吉边吃着水果边说:“想当年我也有个案子没破。” 席荆:“什么案子?” 冯吉:“下水道残肢案。” 席荆拖过凳子坐到床边,脑子里回想了下:“就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那起?” 冯吉:“是。” 季时余不解:“什么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席荆:“大约是七八年前,我们这里出现一起连环杀手案。” 季时余:“连环杀人案?死了多少人?” 席荆:“一共是五个。” 季时余:“怎么死的?” 冯吉:“具体死亡原因不明。唯一能确定的是死后分尸。” 季时余:“受害者有什么特征吗?” 冯吉:“几名受害者都是男性,年龄不大,都在十五六岁,最大的也就十九岁,共同点的话,都是小流氓。” 季时余:“凶手是对几人的身份有恨意?” 冯吉:“无法确定。调查了几名受害者的社会关系,非常乱,有仇的不少,但是无法锁定嫌疑人。到最后我们连凶手的影都没发现。” 季时余:“一点凶手的线索都没有?” 冯吉摇了摇头:“一点都没有。这孙子贼着呢!” 季时余笑了:“这是有故事?” 席荆:“故事还不少。这人作案有点意思。” 季时余:“有意思?” 席荆:“他和我们所了解的连环凶手不太一样。一般连环杀人案的凶手要么是有固定的作案周期,要么是加快作案频率,但他不一样。他又快又慢。” 季时余:“嗯?” 冯吉:“他前三次作案都符合连环凶手的特征,频率越来越快。第一个案子和第二个案子间隔两个月,第二个和第三个间隔一个月,第三个和第四个间隔两个礼拜。但是第五个却相隔了四年。” 季时余微微皱眉:“四年?这么久?” 冯吉:“是够能忍的。” 季时余想了想:“这种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的凶手有一种可能。” 冯吉:“我知道你说的。凶手以其他罪名进去了,所以他才会有一段时间没有作案。” 季时余:“是。” 冯吉吐了口气:“我们都查过了,没有符合的犯罪嫌疑人。” 季时余:“真是奇怪。这之后凶手就没再出现过?” 冯吉:“是啊!这么多年都没有出现过。以前的我也和你们一样因为破不了案焦虑苦恼,现在的我已经退了一步。” 季时余:“什么?” 冯吉:“我只愿不要再有悲剧发生。如果他能就此收手也挺好。” 席荆听着冯吉的话,心里不是滋味。换作是以前,冯吉绝说不出这番话,可现在冯吉像是看开了,就像是人死前的豁达。 这时护士走了进来,提醒道:“今天探视时间差不多了。你们有人要留下来陪护吗?” 冯吉替两人回答:“没有。我自己可以。你们俩也回家去休息。” 席荆:“我们俩又没事。” 冯吉:“忙活这么多天,肯定早就累了。回去歇着,明天再来。” 席荆点点头,“行。那你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来。” 说完,拉着季时余离开了病房。席荆走并不是因为累,而是他快要忍不下去了。冯吉虚弱的模样被他看在眼里,他是真的害怕。 走到外面,席荆落下了眼泪。 季时余用手轻轻擦拭席荆的眼角,关心道:“情况不好?” 席荆抽泣地点头:“癌细胞扩散了。” 季时余将席荆搂入怀里。从席荆回来他就能感觉到不对劲儿,甚至更早就有了预感,所以当冯吉醒来询问席荆去哪儿时,他才会说谎说了一句去厕所。 冯吉病重的消息彻底击垮了席荆最后的心理防线。此刻泪如雨下,全部落在了季时余的肩膀。 席荆一下子变成了孩子,边哭边说:“我要怎么办?”心里的恐惧肆意蔓延,席荆快要无法呼吸。 季时余心疼地抚摸着席荆的后脑:“别怕,你还有我。” 席荆哭得更伤心。他一想到冯吉和季时余都会离他而去,心里更加委屈。 季时余试图转移席荆的注意力:“我们先回家好吗?在这一会儿让冯叔看到了。” 席荆一听,努力收起了眼泪。他不能让冯吉担心。 季时余抬手擦掉了席荆脸上的泪花,“走吧!” 席荆“嗯”了一声。 两人手牵着手,一同离开了医院。 然而,楼上的两人刚好看到了刚刚发生的一幕。 冯吉责怪道:“你还是告诉他了。” 管洁解释:“是他自己看出来的。别忘了,他是个警察。你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我想瞒也瞒不住。” 冯吉无奈叹了口气。 他自己的身体状况他自己清楚,只是不想告诉席荆,徒增对方的烦恼。然而,到头来,还是没有瞒住。席荆还是知道了。 管洁:“早点让他知道也好,给他个心理准备。不然真到那一天,他会受不了。” 冯吉不得不承认管洁的话有几分道理,但他还是希望席荆晚一点知道,痛苦的时间短一点。 管洁:“不过我觉得你也不用太担心。” 冯吉:“嗯?” 管洁:“席荆身边那男生人不错。有他陪在席荆身边,我觉得你可以放心。” 冯吉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表情:“但愿吧!” 管洁:“怎么?有问题?” 冯吉:“那孩子不是这的,不知道能陪席荆多久。” 管洁意外:“啊?” 冯吉:“怕是比我走的还早。” 管洁:“估计席荆会很难过。我看得出他们关系很好。” 冯吉:“是啊!” 管洁觉得冯吉的语气怪怪的,“怎么感觉你不是很认同?” 冯吉:“不是不认同,而是不知道关系好到底是好是坏。” 连他都无法确定这两个孩子的缘分究竟是不是一段孽缘。
第225章 丑小鸭19 管洁看到冯吉眉头紧锁, 神色不佳,担心道:“不舒服?要不要休息?” 冯吉摆摆手,费劲儿挤出一抹假笑:“没事。” 管洁扶着冯吉坐回床上, “休息吧!你现在属于自顾不暇,少操点心。” 冯吉慢慢躺下,说:“操不了多久。”说完便咳嗽了起来,还干呕了几下。 管洁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又吐了?” 冯吉:“没事。习惯了。” 回答轻飘飘, 却也尽显无奈。 管洁:“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吃点。你这次体重轻了不少。” 体重突然变轻对于病人而言不是一个好征兆。 管洁:“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这话可是你当年亲口对我说的。” 冯吉笑了:“我知道。” 这哪里是知道的态度, 完全是明晃晃的敷衍。 管洁摇摇头。有时上岁数的人还不如孩童听话。 冯吉靠在床上头又开始昏昏沉沉。管洁嘱咐了一下护工后悄悄离开了病房。 太阳渐渐落下,霞光晕染了半边天。季时余和席荆回到家时, 云朵已被镀上了金黄色,橘红色的余晖笼罩整座城市, 弥散的空气顷刻间多了份温柔,连一向冷酷无情的时间似乎也为此景驻足。 席荆被眼前的美景吸引, 情不自禁地感慨道:“真好看。” 季时余抬头看向天空,发出同样的感叹:“是很好看。” 两人站在车前看了许久,直到霞光消失。席荆开口道:“走吧!回家吧!” 季时余:“好。” 两个人上楼,到了门口,被门口的一个快递箱拦住进门的路。 季时余问:“你买东西了?” 席荆:“没啊!不是你买的?” 季时余:“不是我。” 席荆翻动了下箱子,找到了标签,一眼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忍不住笑了出来。 季时余:“瞧你这表情?这是知道了?” 席荆:“姜斯言送来的。” 季时余:“嗯?送的什么?” 席荆:“不知道。拿回去拆开看看。” “行。”季时余说着就抱了起来。 进了家门, 季时余将箱子放在席荆面前。席荆找来剪刀划开了箱子, 季时余凑过来问:“什么东西?” 话音还没落,席荆眼疾手快又把箱子合上了, 尴尬地笑了下:“没什么。” 季时余从席荆表情中看到了慌乱,更加好奇箱子里的东西。 然而,席荆没给他窥探的机会,人直接抱着箱子躲进了房间,还把门关上了。 这敏捷的小步伐,一点都看不出来人受过伤。 席荆红着脸回到房间,掏出手机拨通了始作俑者的电话。 “喂,小戏精,礼物收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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