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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一点。”江野后天离职，临下班的时候，经理和几个同事拉着他喝了些酒，经理更是扬言要办什么离职派对，欢送他离职。 他没把手收回来，手指在秦澈的手心轻轻摩挲两下，出声反问：“只闻到了酒味儿吗？” 美人鱼疑惑的眨眨眼，凑到他手上又闻了闻。 距离太近。 温软的唇瓣轻轻擦碰着他的手背。 江野被这种触感撩拨得心痒。他抽出手，从兜里拿出一个小熊棒棒糖。 “儿童节快乐。” 今天是六月一号。 秦澈接过糖，抬眸对上江野眼里疲惫的笑意，心跳仿若漏了一拍。 “睡吧，我去洗漱。”江野揉了揉美人鱼乱糟糟的头发，拿着睡衣和浴巾去了卫生间。 他自从吃药后就很少喝酒，一方面会影响药物吸收，另一面可能会加重药物的副作用。 许是吃得时间久了，病情不见明显好转，药物就成了心理作用，不指望吃药真的有用，只是图个心理安慰，一种对病魔摆烂式的抗争。 所以便没一开始那么小心谨慎，偶尔想喝酒，他也会小酌几杯，但不会多喝。因为不论是啤酒白酒还是红酒果酒，喝起来都要花钱。 江野好久没喝，如今喝了一点，脑袋晕乎乎的，有些醉意。下班时连车都没骑，直接打车回家。 有钱就是好。 不用心疼坐出租车的钱。 江野一边洗澡，一边暗暗感慨。 若是换做以前，他肯定要纠结好一会儿，然后看看有没有顺路些的同事，一半的路坐同事的顺风车，剩下一半的路，他直接走着回家。 洗完澡，江野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下身裹着浴巾，慢悠悠走进卧室。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秦澈，听到湿哒哒的脚步声，抬起眼皮瞧了一眼。 顿时了无困意。 一团燥热在秦澈身体里撞来撞去，他恨不能变成江野身上沾附的水珠。 顺着江野的锁骨，滑向腹部，滑向…… 江野擦好头发，随身把毛巾扔到一旁，解开浴巾，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床边，躺进被窝。 他太困了。 又困又累。 秦澈是不困了。 他生了一副清冷寡淡的样貌，美人鱼却不是寡淡无欲无求的生物。 秦澈起身，蹑手蹑脚的走进卫生间。 卫生间挂着被江野遗忘的睡衣，残留的腾腾热气里掺杂着淡淡的酒味。 - “哗啦啦——” 卫生间响起水声。 花洒喷洒出的热水激起层层雾气。 秦澈洗洗手，稍作冲洗后，穿上衣服，回了卧室。 - 清晨。 江野没定闹钟。 白天打的那份工已经在昨天做好交接工作，成功离职。但即便没有闹钟，他也没有醒得太晚。或许是身体适应了早起，到了点，就自动醒来。 今天美人鱼睡觉倒老实。 小熊猫玩偶好好的在他们中间放着，将他们分隔开。 江野掀开被子，感觉身上凉飕飕的。 低头一瞧，“……” 江野揉了揉发痛的眉心，到卫生间取下挂在挂钩上的睡衣，只是不知为何，睡衣有一片布料皱巴巴的，像是被抓的，又像被揉的。 “兴许是昨晚醉酒的时候弄的吧。” 他这般想着，穿上睡衣。 洗漱完回到卧室，美人鱼还睡着。 阳光穿过窗户试图洒进来，却被窗帘遮挡，于是只能落在窗帘的下方。 窗帘与地面狭窄的宽度被光亮填满。 江野默不作声的瞧着那片光。 “诶？”秦澈一睁眼，看到江野站在窗帘前，“今天不用去上班嘛。” “嗯。” “那以后呢？以后是不是也不用啦？” “今天晚上还要去。” “哥哥记得带我出去玩。”秦澈趴在床边，歪头瞧着江野，话里话外都带着撒娇的意味。 他盯着江野瞧了会儿，疑惑的问：“为什么不把窗帘拉开呢？” 不止卧室。 每个房间的窗帘都紧紧拉着。 江野淡淡出声，“我不喜欢光。” “我就像是从泥泞沼泽爬出来的鬼魂，脏兮兮的，见不得光，也不敢见光。感觉光亮，永远都不是我能触碰的东西。” 他失神的望着窗帘底下的亮光，鬼使神差般，说出了心里想说的话。 “啊……” 说完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说得多了些。 “没什么。”江野匆匆结束这个话题，话锋一转，道，“我今天白天不用上班，但还是要出去一趟。” 秦澈：“去哪儿？” 江野：“去医院。” 秦澈一脸担心，“哥哥哪里不舒服么？” “没有。就是去拿些药。”江野自己都觉得这两句话互相矛盾。 一边说着没有不舒服，一边说着要去拿药。 他上次去医院复查，医生开了药单，他忘记去领药，只把秦澈的医药费补交了。 昨晚是最后一顿。 “……我的脑子像是坏掉需要维修的机器。”江野这么想着，也这么说了出来。 他迟钝到听见自己的声音才反应过来，这句心声被他说出了口。
第10章 谁能拒绝一只求摸摸的小金毛呢 江野分不清是药物的戒断反应，还是生病导致的躯体症状。亦或是昨晚没休息好引起的不适。 脑子像搅不动的水泥，看到的、触碰到的，都给他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秦澈陪着他去医院拿了药，打车回家的路上，他晕乎乎的倚着秦澈肩膀小憩了会儿。 到最后还是秦澈叫醒他，他付了车钱，拎着装了药的白色塑料袋，头重脚轻的走向家中。 一到家，他连拖鞋和睡衣都没来得及换，直接趴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着。 半梦半醒间，他听到秦澈的声音： “哥哥，吃药。” 秦澈端了杯温水，手心里放着几个白色药片。 江野忍着后背的酸痛撑起身子，将药片塞进嘴里，接过水喝了一口，仰头咽下。 末了，继续昏睡。 秦澈把水杯放到床头柜，轻手轻脚的离开卧室。 他不知道江野生病的事情，也不知道江野在吃药。他仔细看着药盒。 「主要功效：用于治疗各种类型的切换障碍。」 “切换……障碍？” 秦澈蹙眉，拿出手机搜索。 [全称为切换情感障碍，常见症状为无法区分过去与现实，患者时常无意识的沉浸过去，难以从过去中脱离。] [部分患者伴有抑郁症状，如：情绪低落、思维迟缓等。] [严重时会出现妄想、幻觉等精神病性症状。] [需值得注意的是，患者并非有意识的回想过去，而是无意识的进入过去的某个场景，深陷其中，被迫与某个阶段的自己感同身受。] 该词条的配图，是一个模糊的人影蹲在漆黑的地方，一条条锁链从漆黑中向外延伸，将不远处的人缠裹。 江野就是如此。 在秦澈的印象里，江野经常一个人待着。或是发呆，或是趴桌上睡觉。 即便天气晴朗，也会戴帽子，或是外套、卫衣的连帽，或是单独的帽子。 不戴帽子，就会戴口罩。 往前，他只道这人挺有个性，谁都爱答不理，一副又拽又酷的模样。 不止他，旁人也这么认为。 直到现在，直到他此时此刻，他窥探到那颗被封闭内心的一角。 他才有了新的认知。 秦澈心口闷得厉害，他起身走进卧室，小心翼翼的走到江野床边。 他单膝跪着，轻轻握住江野露在外面的手，呼吸和心情都格外沉重。 睡梦中。 江野感觉自己手腕一凉，紧接着，有什么东西从腕部滑进手心。 像是珍珠。 - 江野醒来的时候是下午六点。 昏暗的光线笼罩屋内。 他睡了一下午，不适感褪去许多。 江野起身下床，卧室的门才开一条缝，便听见客厅传来欢快的音乐声。 秦澈瘫在沙发上，电视播放着动画片。 见他出来，美人鱼眼睛雪亮的笑笑，声音明朗的道：“哥哥醒啦！” “我好饿，今天就吃了一小块蛋糕……我想吃上次吃过的牛肉面，哥哥带我去吃吧~” 江野没出声，视线落在了茶几上放着的药盒。 秦澈顺着江野的目光看去，“哥哥要吃药么？你睡觉之前，我给你掰了——” 他顿了顿，蹙眉稍稍回想后，伸出四根手指，“四片。” “我看上面写着‘一次四片’，就想着让你吃过药再睡。”说罢，语气和神情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哥哥，我应该……没弄错吧？” 江野倒了杯水，端着水走到茶几旁边，声音沉闷的开口：“没有。” 秦澈松了口气，“那就好。” “对了，哥哥。这个字念什么呀~”他边说边指着药盒上一个笔画较多的字。 “酞。” “这个呢？” “汀。” “噢噢。”秦澈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问，“这个药是治什么的？哥哥哪里不舒服吗？” 江野垂着的眼睫一颤。 他侧目看向蹲在沙发和茶几缝隙的美人鱼，随口扯道：“感冒。” 美人鱼并没有对他的话表示怀疑，信以为真后露出担忧的神色。 “感冒很难受的。”秦澈把药盒往江野跟前推了推，“哥哥快点吃药吧，吃了药，很快就好啦。” “嗯。” 江野轻声应了应，眼底的情绪波动似阳光洒落后的水中光影。 他身边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生病的事。 吃药他会偷偷吃，会为了吃药专门买小药盒，甚至为了掩人耳目、躲无可躲的时候，溜到厕所吃药。 秦澈是第一个。 “你可以——帮我保密吗？”他故作漫不经心的问着，扣药片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好呀~” 秦澈笑吟吟的拖着尾音，又道，“那哥哥要请我吃牛肉面。” 江野点头。 他吃过药，换了一身衣服，骑车带着秦澈去到卖牛肉面的地方。 秦澈却摆摆手，“哥哥，不是这个。你忘记啦？你那天下班打包回来的那个，牛肉是一块一块的，面条是黄色的。” 江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条美人鱼嘴里的“牛肉面”是牛排意面。 兴许是认知里面没有牛排和意面的概念，所以稀里糊涂的用牛肉面来称呼。 江野带着秦澈去到西餐厅点了两份意面，吃过之后把秦澈送回家。 他等下还要去上班。 临走前，秦澈忽的拽住他的衣服，“对啦，哥哥。” 五岁心智的美人鱼说话时，总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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