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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体穿过空间的地面，夹杂恨意与怒火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远。 他跌进海里。 海水将他轻柔的包裹，他缓缓睁眼，对上一双满是担忧的眼睛。 对方见他醒了，黯淡的眸子涌出些光亮，颤声道，“……醒了？” 房间没开灯。 窗帘紧紧拉着。 借着小夜灯微弱的光亮，江野默不作声的看着坐在床边的男子。 他抬手摸了摸男子红了的眼圈，“担心坏了吧。” 秦澈喉结滚动两下，眼睫半垂，唇线紧抿。 江野迟钝的感受到后背的温热触感，他视线下移，望着秦澈伸到他后面的手臂。 “你睡着的时候，眉头一直皱着，喃喃着疼……还捂着后背……” 像是在捂着往外渗血的伤口。 “我就想着，给你揉一揉。”秦澈边说边小心翼翼的把手放到一旁。 发现江野之后，他抱着江野到医院进行了检查，没有任何伤口，结合江野的切换障碍，医生猜测是受到严重的刺激，从而导致晕倒。 虽然林献的新男朋友和医生都说好好休息、睡上一觉便好，但秦澈还是担心。 他拉紧窗帘，在江野床边守着。 即便江野睁开了眼，他悬着的一颗心还是不曾落地。他垂眸看着江野，好似在看一个随时会碎掉的陶瓷娃娃。 “好点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秦澈嗓音喑哑，眸底透着不安。 江野疲惫的扯出一个笑，轻轻揉了揉床边人的头，“放心吧，我已经没事了。” 秦澈轻轻应着，眼睫染上几分无辜，似是小心翼翼的试探得到某种无声的应允。 他双唇微动，“哥哥……” 夹杂哭腔的撒娇惹得江野心尖都跟着颤了颤，他本想再揉揉头以示安抚，坐着的美人鱼却松开了一直与他紧握的手，顺势躺下。 躺到他身边。 才松开不到两秒的手又紧紧贴着，十指相扣。 “我很担心你。”美人鱼眸子浸着水光，一边哼哼唧唧的说着，一边往他怀里缩了缩。 江野不抗拒这样的拥抱。 他拍着美人鱼的后背，哄小孩儿般的语气连声道了两句“好了”，末了，出声解释：“我买完水，看见有卖糖画的，就想着给你买一个。” “小朋友不都是喜欢这种嘛……”江野说着说着，有些没底气。 这件事，说到底是他没打声招呼就乱跑。 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我就去让老板画了个美人鱼，买完之后——” 江野没再说下去。 沉默几秒。 “我……” 他本要说记不清了，就这么糊弄过去，刚出声就被怀里的美人鱼打断。 “糖画？” 美人鱼眼睛亮晶晶的。 “我还没吃过呢！跟我们一起去游乐场的那个男的，把哥哥买的东西都提回来了，里面——好像是有个黄色的糖。” “我现在就去吃，可不能让那个男的把哥哥买的糖画吃了！那是哥哥买给我的！” 秦澈边说边要起身，身子刚动，江野就微微低下头，额头抵在他的眉心。 他呼吸一滞。 身子如僵住般一动不动。 “哥哥。” 秦澈喉咙干涩。 他悄悄掐着自己的指尖，压下心头翻涌的浓烈情感，忍着闻上去的冲动。 轻声问，“怎么了吗？” “我晕倒之后……和我们一起去游乐场的那位哥哥，把我带到他家里了么？”要不是秦澈提起‘那个男的’，江野险些把沈昀给忘了。 他现在的脑子像是浑浊的泥浆。 睁开眼后，下意识的以为是在家里，周围一片昏暗，唯一的亮光是床头柜放着的小夜灯——可他租住的地方哪儿有小夜灯呢？ 他根本没买。 江野细细打量着屋内，即便光线昏暗，他也能一眼看出这不是他的卧室。 这间屋子比他卧室大很多。 “应该是……”美人鱼回答的不太确定，“除了那个人，还有两个男的。” “我刚刚出去上厕所的时候，看见他们都在客厅。就是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那儿了。”秦澈说。 还有两个？ 江野眉头微蹙。 他撑着床坐起，睡醒后又躺了一会儿，身上的酸痛消散不少，他起身要下床，却被人拽住。 躺在他身侧的美人鱼跟着坐起身子，伸手在他蹙起的眉心轻轻揉着。 “哥哥。” “不要皱眉头。” 我希望你开心。
第30章 要不……你去试试？ 江野打开房门，脚步一顿。 金黄色的阳光穿过落地窗斜斜洒来，几缕颜色不同的光束落在地面，拼成几只拳头大小的彩色蝴蝶。 在阳光的衬托下，客厅的家具摆设显得更加耀眼，和他租住的廉价房屋比起来，这里就像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宫殿。 江野眼睫颤了颤，下意识的想要后退。 枕着小黑的腿躺在沙发的林献听到卧室门口的脚步声，勾头瞧去一眼，立刻绽出笑颜，“醒啦？” “江啊，你睡好久，从前天晚上一直睡到现在。”他边说边起身，朝小黑拍了拍，低声道，“打开灯，把窗帘拉上。” y0039顺从的点头，一一照做。 林献笑盈盈的走向卧室，趴在卧室门口伸手打开屋内的灯，“你饿不饿？锅里有早上的剩饭。” “我男朋友做的，他做饭可好吃了~” 提起‘男朋友’，金色的尾巴从林献腰后钻出，左右晃着，将林献的开心表现得淋漓尽致。 江野现在算是知道秦澈口中‘两个男的’指的是谁了，“不太饿。” 他问，“沈昀呢？” 林献：“他到院子里晒太阳了。对了，你买的那个糖被他拿走吃了，买的水昨天我们几个已经喝完了。” 虽然糖碎成好几块，但沈昀还是拿走吃了，倒不是他喜欢吃糖，只是觉得，毕竟是一番心意，毕竟是他把江野支开，才让江野受刺激晕倒。 沈昀心里过意不去。 在江野醒来之前，他只好把江野买来的东西全消灭干净，以表愧疚。 “糖？” 秦澈这两天一直在江野床边守着，全然没注意碎掉的、被装进塑料袋的糖。 而今糖被拿走吃掉，他也全然不知。 他眉心狠狠一跳，刻意营造出的天真无辜险些遮不住他眸子里的森冷。 和秦澈面对面站着的林献很快觉察到不对劲，他讪讪笑笑，朝院子指了指：“应该……没吃完。他刚拿走。” 他目送秦澈离开，收回的视线落到江野身上，“咱们等会出去玩吧？” “去哪儿？” “去哪儿都行。我妈前阵子买了一艘船，咱们晚上可以去船上玩！” “我……” “下午可以去打高尔夫，你不喜欢的话，可以到果园转一转。我听沈昀说，你很喜欢红苹果。别墅附近就有一个庄子，种了好多果树。” 赶在林献说更多之前，江野出声打断：“你们玩吧。” 林献一怔。 摇着的小狗尾巴僵在半空，下一秒，尾巴缓缓垂下，“一起呗。” 江野低着头，眼睫半垂。 他轻声说：“不了，我想回家休息。” 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快要从胸腔里溢出的自卑。 “你在这儿也可以休息。”林献倚着门框，低头摸着自己毛茸茸的金色尾巴，“你要是觉得不自在——我可以把房子过户给你。” 江野：…… “过户给你，就成你的房子了。你把这儿当成你家，就没什么不舒服的了。”林献曾去江野家里看过，地方小，楼层高，还没电梯。 打小长在金窝里的小少爷自是瞧不上那样的地方。 他一手揉着尾巴，一手掏出手机看了看，“今天周一，房产局上班，咱俩直接回你家拿身份证户口本，到那儿把房子过户给你。” “不要。” “那你就陪我出去玩。” “……”江野想了又想，林献非要让他一起跟着的原因，大概是因为秦澈。 他道：“秦澈虽然脑子坏了跟我住在一起，但他很好哄。而且小朋友很喜欢出去玩，你直接带他走就行，不用非得带上我的。” 林献的尾巴一瞬间消失。 他本来是看江野昏睡这么久，想带江野去散散心，没想到对方一点也不领情。 “江啊，你这么想，让我心里不太舒服。我以前叫你出来玩，你说你忙，要上班，现在辞职了，也不肯陪我。”林献耷拉着眉眼，有些委屈。 江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内心涌出的情绪。 他没坐过船。 没打过高尔夫。 他喜欢吃红苹果，但红苹果最便宜也是四五块一斤，平均下来一个要四块左右，他没办法实现‘苹果自由’，更别提去什么果园。 他就像是一只渺小的、微不足道的蚂蚁，整日啃食的是馒头屑和果皮。 而今有人向他发出邀约，邀他去看高山流水，邀他去吃饕餮盛宴。 江野莫名生出一股恐慌。 恐慌中掺杂着他的自卑与敏感，掺杂他的狼狈与不堪，掺杂着他对未知的惧怕，对美好即将到来的慌乱。 “我不去了，林献……你们玩吧……”他知道这一定会是一段美好而幸福的旅程。 但他在黑暗里待了太久，以至于觉察到‘幸福’便会战战兢兢。 林献失落的垂着脑袋，“好吧。” “你饿不饿？醒来后还没吃东西呢。小黑早上熬了粥，摊了饼，你要是不喜欢吃，冰箱里还有别的。”他边说边要往冰箱的方向走。 江野拉住他，“不麻烦了。我把粥热一热就行。” “噢。” 林献点点头，“那你自己热吧。” 他朝厨房指了指，看着江野走进厨房后，转身离开，去了庭院。 院子里。 秦澈和沈昀坐在长椅上晒着太阳，手里各拿着一小块黄色的糖。 “给我一块。”林献走过去，伸手要了一块，捏着糖坐到旁侧。 末了，道：“要不送他一张彩票吧？” “看看有没有那种定制的，跟彩票店老板商量商量，江野一刮彩票，发现自己中了十个亿，这样，他说不定就好了。” “傻狗，彩票哪儿能中十个亿？最多一两亿。”沈昀笑着骂了一句。 话锋一转，问：“医生说他那个什么障碍……多久来着？” “两年前确诊，吃药吃了一年半。”秦澈没有隐瞒。因为他身旁坐着的两位，已经从医生口中得知了江野的事。 ——在江野晕倒，他把江野送去医院检查的时候，沈昀和林献都担心的挤在办公室，亲耳听见医生说，江野晕倒，是因为切换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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