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决让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他掐了自己一把。 有点疼。 不是梦。 严决让神色不对,沈呈若看着他,问:“到底怎么了?” “刚才,安白找我,说是害怕一个人上厕所,我就陪她去,可是去了以后,她从厕所里消失了,我进去看,却看到满厕所的血……” “啊?” 安白眼睛瞪得圆圆的。 沈呈若瞳色变深。 顾尘年低声地问:“所以,你才大喊着从厕所里出来?” 严决让点点头。 想到刚才的事,他还有些惊魂未定:“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刚才安白真的一直和我在一起,她在厕所里还不停和我说话。” 安白眼睛瞪得更圆了:“可是刚刚,我一直在房间里睡觉,我根本没有起来过啊……让让,你是不是在梦游啊,不过,说到上厕所,好奇怪,我是做了一个梦,梦见我想上厕所,我是想去找你来着,可我那是在梦里,并不是现实啊,我也是听到你的声音,才慢慢爬起来的……” 沈呈若轻笑说道:“是真是假,咱们去厕所看看不就知道了,严决让不是说,厕所里都是血吗?” “对……对,厕所里有很多血,咱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忆起刚才的画面,严决让仍旧感到头皮发麻,不愿回想。 顾尘年打开了手电筒。 几个人顺着光走进了厕所。 安白有些怕,躲在顾尘年背后,小心翼翼地捂着鼻子。 沈呈若走在最前头,严决让跟在后面。 厕所里的气味很不好闻,地面也是灰尘遍布,蟑螂蜘蛛四处爬行,老鼠能从人的脚边跑过。 走进厕所时,严决让以为能和之前一样看到令人眼球充血的一幕,但实际没有,厕所虽然很脏,却没有任何血迹,墙上只有破裂的凹槽,墙角是散落的粉块。 严决让又开始怀疑自己做梦。 直到出去时,他都还觉得匪夷所思。 “厕所里并没有血。” 顾尘年把手电筒关掉,首先开口。 严决让不知该说什么,只把目光投向沈呈若说道:“老板,我是真的看见了。” 沈呈若按住他的头说道:“我没说你骗人,我只是觉得,这地方很邪门,没准,你又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给缠上了,你的体质啊,可真让人头疼,不知好还是不好。” “沈老板,连你都看不出来,这里是什么东西作祟吗?”安白问道。 “你当我是万能的吗?” “你不是吗?” 沈呈若翻个白眼:“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我怎么可能是万能的,我又不是造物主!” “让让。” 安白看向严决让,问道:“你说我找你上厕所,那过程里,我说过什么,或是做过什么没有?也许有什么细节能成为关键的突破口呢?” 严决让马上答道:“进厕所后,你说害怕,想让我和你聊天,你问我,是不是真的很喜欢老板,你还说,其实比起老板,你更在意的是顾先生……” 安白:“……” 沈呈若托腮,认真思考:“那就不是小鬼化为的安白了,这应该是真人才对啊……” 顾尘年表示这段对话他没有办法接。 只是那双温润的眼角,多了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安白抱着头抓狂:“我怎么可能跟你说这些!那一定不是我!不可能是我!” 沈呈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我们都希望那不是你,如果真的是你,那严决让的所见所闻,很有可能是一次警示。” 安白呆了:“什么警示?” 没等沈呈若回答,顾尘年的眸光便沉了下去:“你是说,安白可能会遇到危险?” “我说了,这里的一切都是很邪门的,连空气中的味道都让我觉得很不舒服,咱们还是小心为上。” 沈呈若低头看了看手表,说:“还有几个小时才天亮,咱们休息一会儿吧,不过,不能分开睡了,为了安全,我们得一起。” “好啊好啊!” 安白被刚才的话吓得够呛,现在让她一个人睡,她也不敢了。 严决让还沉浸在刚才骇人的画面里,即使进了屋躺下,一闭眼,他仿佛还能闻到空中飘来的血腥味,那么浓烈,刺鼻,好像能钻进人的皮肤。 他们并没有睡在一起,顾尘年和安白靠在一角,他和沈呈若睡在一处,各自寻找着最舒适的方向和姿势,房间的窗户因为年久失修而变得摇摇欲坠,四处漏风,晃晃荡荡的,吱呀吱呀,吵得人心烦气躁。 房间外,几粒星子悬在乌云浓重的夜空,那清冷的星光投在满是灰尘的院子里,倒是给这破败的小屋添了几分诗意,水井里的水还没有干,边缘微微地闪着光,有些寒气从井底升腾而起,像是一团缥缈的雾,悠然神秘,整个小屋都是凉凉的,凉凉的水井,凉凉的星光。 经历了刚才的事,严决让原以为他会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但说来也怪,躺在沈呈若身旁,嗅着他身上淡淡的雪茄味,一会儿他便感到一阵困意,自己的眼皮又重了。 恍惚间,严决让听到房间外传来一个女人唱戏的声音。 是的,唱戏。 严决让不懂戏曲,只听得出那声音咿咿呀呀的,既动人,又悲伤。 谁这么晚了会在房间外面唱戏?这屋子不是早就被遗弃了吗? 严决让心中好奇,一时困意也烟消云散了,他坐起来,动作很轻,怕惊醒了沈呈若,他踩着夜晚湿润的地面一个人来到了院子。 他吃惊地发现,此时的院子,除了那口结满了蛛网的水井,不知何时还搭上了一个小小的戏台子,台下没有观众,台上也只有一个穿着大红嫁衣的女人,她孤孤寂寂,身影成双,一头长发如瀑垂下,风吹来,那瀑布便微微荡漾,正好遮住了女人的面容。 是她。 晚上出现在车窗上的女人。 严决让记得她的大红嫁衣,红衣艳丽似血,长发泼墨般动人。 他又看到她了,可是,为什么? 她为什么总是找上自己,她作为鬼魂,如此留恋人间,是也有什么执念没有完成吗? 她在戏台上唱戏,严决让虽听不清歌词,但大概明白,她唱的是一个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她身上的嫁衣,也是为了这个故事而穿的戏服,唱到动情处,她轻拂红袖,转身那一回眸,眼泪落下,看得他心惊。 这眼泪和夜晚初次见她时流的血泪相同,带给严决让的震撼是巨大的,他无法形容那是一种怎样的悲伤,好像只是看着她落泪,就觉得心痛得快要窒息了。 很痛很痛。 然后,戏台上狂风大作,红衣女子的每一根长发都飞舞了起来,严决让想要上前,却在这时,戏台消失了。 一切光芒都熄灭了。 整个世界成了漆黑一片。 天与地再也没有边界,严决让整个人站在虚空之中,幽幽的声音,从远处飘来,和他最初做梦时一样,那个声音不断地喊着,救命,救命…… 我在这…… 我在这里…… 快点…… 快点来救我…… 快点! 严决让的右眼猛然剧烈疼痛! 他低喊一声,捂住眼睛! 就在这时,他深深呼吸,蓦地睁开了眼睛! “小兔崽子,小兔崽子,又做噩梦了?” 沈呈若轻轻地拍打着他苍白的脸颊。 严决让额头出了汗,他定了定神,才看清他还在房间里,根本没有出去。 所以刚才的,也是梦了? 严决让微微松了口气。 他的右眼还残留着痛楚,身体因为疲惫,一时还无法动弹,他陷在噩梦中迟迟未醒时,沈呈若有些担心他,把他的脑袋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直到严决让睁眼,沈呈若才终于放下了心。 严决让抬眸,看着他,声线沙哑无比:“老板,我的眼睛又在疼了。” 沈呈若黑眸深邃,伸手轻轻撑开他右眼的眼皮,认真地观察着:“我看看你的眼睛好全了没,上次被你自己剜出来,可别留下什么后遗症了。” “不是后遗症。” 严决让低声说:“每次我的眼睛疼,都是它在警示着我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或者是,我接触到的东西,背后有什么悲伤的故事,老板,这个屋子,也许真的有什么……” 沈呈若浅浅一笑,安慰他道:“我知道,每件事物背后都有它的故事,但是我们来这,也有我们的目的,你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那是你和它们的缘分,也许它们是需要你的帮助,来为它们解开这一个个故事,你不觉得,这也是你的责任吗,因为你有这只眼睛。” 闻言,严决让有些苦涩地道:“可是我的眼睛只看得到过去,却看不到未来。” “有时候,能看见未来并不是一件好事。” 沈呈若说道:“如果给你能看见未来的眼睛,说不定你会发现,人啊,有时候还是活得糊涂一点比较好,当你知道自己的结局,你现在还会快乐吗?” “希望等咱们天亮离开这里,我就能摆脱这里的梦魇了。” “这里确实有些古怪,你一直做噩梦,要不天亮前就别睡了,躺一会儿,我陪你说话。” “老板。” 严决让突然歪着脑袋看他,满脸都写着疑惑。 沈呈若被那目光看得浑身不舒服:“怎么了?” “我就是突然觉得,你怎么比以前温柔了那么多,脾气太好我似乎有些不太习惯……” “臭小子!” 沈呈若一个爆栗狠狠砸在他的头上,痛得严决让怀疑人生,表示刚刚那句话他必须收回…… 沈呈若凶凶地瞪着他,居高临下说道:“你果然是个受虐属性,给你点阳光你还嫌弃起来了,行,以后大爷不管你了,你爱睡多久睡多久吧!” 严决让:“那个,老板,我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84章 不幸 闲聊中,严决让精神放松不少。 这一路,他总有不好的预感,心中被阴霾笼罩,以至于呼吸都不畅快,此刻躺在沈呈若膝盖,终于觉得,不管未来发生什么,他们都有能力解决。 这是沈呈若对他的影响力,只要他在身边,自己就会莫名其妙觉得安心。 外面的天快要亮了,严决让隐约听见有公鸡打鸣的声音,也许前方就是无名村,他们离得很近了。 院子里的阴郁渐渐散去,清晨第一缕阳光投在这破败不堪的小屋。 这样的环境,顾尘年和安白也睡得很浅,有一丝响动,他们便醒了,顾尘年拍拍灰尘整整衣角站起来,他正想朝严决让这边走,忽然,他的视线被房间一角所吸引。 角落里堆满了长虫的柴木,丝丝缕缕的蛛网粘满灰尘没有一点光泽,若不是那露在外的一片衣角,估计没有人会想到这里面可能藏了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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