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有……”陈岭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整个人像是脱了力的落汤鸡。 江域将他的身体架开一点,松开手转而捧住他的脸:“给你渡口气。” “啊?”陈岭错愕的张嘴,眼睁睁看着男人的黑漆漆的睫毛靠近自己,心想,这么丧心病狂吗,这可是坐在鬼坛子中心,死人骨头的正上方啊。 可就是在这么奇葩的环境中,他渐渐感觉烧灼的肺部缓解了不少。 一股清凉的气息安抚他缺氧后的所有不适症状。 嗯,有点神奇。 陈岭舒服了,不肯再温情,冷漠的推开男人,把衣服裤子套上。 内裤是湿的,即便其中一部分水浸到了江域身上,仍然无法阻止它将外裤一并打湿。 江域看了眼青年黏在身上的外裤,臀部线条一览无遗,他别开眼,咽了咽口水。 陈岭没发现他的异样,穿上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我刚刚在下面看到有骨头的盆骨是裂开的,不知道是不是有新的黄父鬼从尸体中降生了。” 江域声音干涩,“嗯。” 陈岭怪异地看来他一眼,大家都这么熟了,不用这么冷吧。 他又说:“我记得,之前在会馆发现的那具尸体肚子上也有异状……不管有几只黄父鬼,我们都必须马上通知李鸿羽他们。 ” 江域还是没看他,视线停在洞壁某处,“嗯。” “……”陈岭就当他是在抽风,继续道,“你还记得金玉说的,人祭过后,每月十九都会出来闹腾的恶鬼就会被黄父鬼镇压吗?明天一早就是农历十九,我担心会出事。” 江域终于将视线转移到青年脸上,说了一句莫名的话:“有人来了。” 紧跟着,躺在甬道口的三清铃响了。 三清铃驱邪辟煞,水潭下方沉寂的死气因此躁动起来,水潭中的水激烈的涌动着,像是要从潭中跳脱出来。 陈岭三两步跑到甬道口,捡起三清铃,用力捏住它的铃舌。 铃声静止的两三秒后,潭水恢复正常。 他将墨斗线和三清铃攥在手里,头也不回地往外跑:“走了。” 江域大长腿迈了几步就跟上青年的步伐,不到十分钟,两人抵达了祠堂下方。 祠堂外面的砸门声哐哐响个不停,外面的人显然已经忍不住了,村长已经开始喊人拿木桩过来,要暴力破门。 一个一个上去太慢了,陈岭被江域二话不说背到背上,只见他五指轻松的刺入甬道壁中,脚下发力一蹬,身体一下子就从阴暗的空间中跃入光明,稳稳落地。 江域把人放到地上时,从陈岭手里抽走了墨斗线,他手腕灵活转动,没人看清他到底怎么操作的,总之,墨斗线在眨眼间就被收回来,卷在墨斗上,被原封不动的归还于吴伟伟手里。 吴伟伟都傻了眼,他将困在线头上的三清铃拆下来,递给陈岭。 然后跨出去,仰头看向上方:“你自己能下来吗。” 金玉走了捷径,打算直接从屋顶上爬下来的,此时正用两手抓在屋檐下的横梁上,身体像被风吹拂的叶子,在半空来回的晃动。 吴伟伟怕她摔出个好歹,走去摊开两手:“你跳吧,我能接住你。” 金玉嫌弃的撇嘴:“你别小看我,而且男女授受不亲,我可是有未婚夫的人。” 吴伟伟:“……” 这年头,有对象的人都很了不起。 金玉说完,悬在半空的脚踝动了下,双手突然松开。 她落到地上,踉跄两步站稳,有些烦闷地看向大门口:“怎么办?” 陈岭冲着吴伟伟抬了抬下巴,“先去开门吧,金玉先躲起来。”他敛眸想了下,说,“等下我们想办法把他们引出去,你找机会从山上绕远路到停车的院坝,我们等你到了才会发车离开。” 金玉连连点头,灵活的钻到了供桌底下藏好。 轰然一声,祠堂大门被撞开。 黑衣老人带着村民们怒气冲冲地走进来,开口就是指责:“你们为什么把门栓住不让我们进来,你们到底什么意思!” 陈岭冷哼一声,理直气壮道:“你们把我们当犯人,还不许我们发个脾气啊。” 黑衣老人目光凌厉,即便是头发花白,也着实不像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他带着人围堵上来,鹰隼般的目光将三个人从头到脚打量一番。 梭巡一圈后,他的眼睛停在陈岭的裤子上,“你裤子怎么回事?” 湿哒哒的水应该是从里面渗出来的,将外裤黏在大腿根上,还有水沿着外面干燥的裤子往下流。 “喝水的时候手抖,撒了。”陈岭说得好像真有这么回事儿。心里却有些紧张,他不确定,村里到底有没有人沿着甬道到过尽头。 “我看你是吓得尿裤子了吧。”人群中有人嗤笑出声。 紧跟着,村民中传出不少哄笑声。 陈岭没有受到影响,只当他们在放屁,心里安稳不少。 毕竟,眼下的情况更好的说明了,这些人根本没有下去过。 既然这样,甬道又是谁挖的呢?或者说,是由谁挖通了最后关节,让甬道和水潭洞穴连在了一起。 “别吵了!”黑衣老人大喝一声,等四周安静下来,他命人好好检查了一下祠堂内外的情况,确定没有任何损害后,他不太情愿道:“有人来接你们走。” 陈岭看向江域,“是江盛行?” 江域:“应该是。” 本来还担心这群人万一反悔,天黑了也不让他们走的,现在好了,救兵到了。 黑衣老人极其不悦,金玉没有找到,他本来已经跟下面的人商量好了,今晚把这几个人留下来,明天一早就抓那个看上去最年轻的当人祭。 谁知道会突然来那么大一群人,各个人高马大,还带了黑漆漆的武器。 他们的蛮狠对于恪守孝道的晚辈,或者欺软怕硬的人还能用一用,遇到更加蛮不讲理,以来就打算使用暴力的人就毫无用处。 没办法,他们只能亲自来祠堂请人离开。 陈岭从他不悦的表情中看出一点惧怕,故作纠结的叹了口气,说:“黄父鬼需要人祭的事情我知道,我们那边也是需要活祭才能取悦神明的。” 黑衣老人眸光一动,语气不像之前那样横,“小兄弟何出此言?” 陈岭说:“我见过金玉,就在祠堂门外。我从门缝中看见她往西边跑了,可能是想逃出村子。” 黑衣老人没想那么多,此时的他满心急切。 没有向神明献上人祭的这十二年里,种地收成不好,每年都会有一个老人得病而死,暴雨时还会发生小范围的泥石流……金玉是他们好不容易等来的,换回神明庇佑的唯一工具,不能让她跑了!
第112章 滚沸13 知道了金玉的踪迹, 在场的村民哪里还站得住,不需要黑衣老人下达命令,已经有大部分人拿着锄头铲子, 甚至有人拿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土枪,匆忙离开了祠堂。 黑衣老人怕几人又出什么幺蛾子, 严声说:“我送你们出去。” 他回头看向背后稍微年纪轻一点的老人, “你们负责清理祠堂,完毕后记得将门锁好。” “村长, 您放心。”几个老人异口同声道, 对村长俨然是一副很尊敬的态度。 陈岭回头, 故意对着吴伟伟大喊:“走了,别东看西瞧的,注意脚下, 小心点走路。” 吴伟伟知道这话不是在提醒自己,也大声说,“听见了。” 黑衣老人对于他们在祠堂大声喧哗的行为非常不满, 恶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随即又将目光停在陈岭一个人身上, 带着探究的意味打听道:“小兄弟, 既然你说你家乡也供奉黄神,那方便说一下, 你家乡具体是什么地方吗?” 陈岭随便编了个地方, “你听过吗?” 村长当真仔细想了想, 摇头说:“没听过。” 陈岭失落的点点头, 转而笑着说:“我们那儿是小地方,不值一提,但黄神的神通却不小, 若是没有他,我们那里每年都会有蝗灾,偶尔还会有山洪爆发呢。” 村长对于赞叹黄父鬼的言辞十分赞同:“是啊,自从供奉黄神起,我们村子也安稳多了。” “我听说,你是村长?”陈岭目不转睛地看着老人,等他点了头才说,“这村子是从凤岭温泉会馆的位置搬迁过来的吧,在这之前,你们也一直在供奉黄神吧。” 黑衣老人说是,“早在先祖时期,我们就已经开始虔心供奉了。” 陈岭问:“那黄神有没有使者什么的?我家乡每隔六十年,就会出现一位黄神的传话使者,这个人可能是当地村民,也可能是路过停留的旅客,他们会为黄神向村民预报灾祸,散布福音。作为回报,黄神会让他们晚年安康,福寿延年。” “这……”黑衣老人眉头深蹙。 半晌,他摇头说:“没有。” 陈岭露出惊讶的表情:“真的没有吗?” 村长看了眼青年充满求知欲的脸,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说得太多了,他抿紧嘴巴,拒绝道:“有没有与你有何关系?我们就送你们到这里,剩下的路自己走。” 陈岭已经有八分确定,那名与黄父鬼勾结的术士是个外地人,而且没有在村民面前露过面。 宽敞的院坝里,停着一溜黑色越野。 江盛行早就带着人从车上下来,站在车旁,光是看着那一群黑压压的高壮猛汉,陈岭就觉得气势可怕。 这不是来接人的,是来砸场子的。 难怪村长会态度急转。 江域走在陈岭后面,江盛行很会来事儿,先是向陈岭点头致意,喊了一声陈先生,表明自己对未来小祖宗的尊敬之意。 随即,他走到江域面前,全然不顾下属们吃惊的眼神,微弓着腰身,“先生。” 江域习以为常:“走吧。” 江盛行主动从他手里接过车钥匙,替他拉开车门,等陈岭跟着一并坐进去,他转身绕到驾驶座,打算跟老祖宗一辆车。 就在汽车即将出发的时候,陈岭突然说:“等等,还有个人。” 江盛行什么也不问,只是对司机说稍等。 天边的火烧云正是红艳,明丽的色彩点缀着已经逐渐晦暗的天空。 天幕之下,村子四周环绕的山林越发黑沉静谧,茂密的树林中,树木之间的缝隙颜色暗沉,昏暗得什么也看不见。 吴伟伟坐在后面一辆车里,看时间越来越晚,忍不住给陈岭去了一条短信:【陈哥,金玉不会出意外吧】 陈岭的回复是:【不会】 村子里很安静,并且为了看着他们,黑衣老人故意留了两人在院坝看守。 那两人大概是嫌无聊,正蹲在个大平台前,从兜里掏出工具手工卷烟。 倘若金玉真的被发现,一切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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