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岭没想到短短几天就蹦出了新的竞争者,追问道:“东郊有新开的陵园?” 杨包工头叼着没有点燃的烟,摇了摇头说:“应该没有才对,我当时知道后也有些好奇,就给以前做工的朋友打了电话,说东郊根本没有陵园。” 陈岭猜测:“会不会是野坟地?” 听他这么一提,吴伟伟倒是想起什么:“还真是!东郊的屏山后面一块荒地,老早之前就有野坟了,如果李桂芳手里真的有墓园,那估计是有人直接把那块地方给承包了。” “屏山?”陈岭脸色一凝。 屏山之所以叫屏山,是因为那座山陡峭险峻,如同一座高大的弧形屏风立在大地上,刚好将后面那一块儿凹地给半包起来。 又因为凹地的地势太低,就显得正前方一块平地微微凸起,如一块平坦丘陵阻挡在前,恰好形成山丘四面环绕的地势。 不管建阴宅还是修阳宅,这都有大凶之险。 “若真是这样,承包的人要么是不懂风水,要么是不信风水。”陈岭轻嗤。 买墓的人但凡有点心,找个风水先生看看就知道不能让亲人下葬。既然愿意将人埋在屏山,想必是觉得无所谓了。 既然墓地主人和买墓的人都没吭声,他们也没必要管太多,免得到时候被冠个同行恶意诋毁的帽子。 陈岭:“这事跟我们没关系,暂时别管。” “陈哥放心,我知道。”吴伟伟的话音刚落,山下传来唐四平的声音。 唐四平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捧着衣冠和遗照,背后竟然还跟了一大群人,全都是黑衣黑裤,腰上系着棉麻的白布带子。 陈岭嘴角一抽,懂了,唐四平这是请人来哭丧的。 在古代,对于哭丧有个标准,叫“哭不绝声”,并且要越大声越好,以示对死者的尊重和悼念。 可哭不绝声是个技术活,也是个体力活,需要子子孙孙一起协作完成,放在计划生育的现代,有些不切实际。于是就有了哭丧业务,专门给举办丧事的人家哭丧。哭完后,除了事先于公司商量好的费用,还必须给代哭的人封红包,去晦气。 吴伟伟默默数了数跟在后面的那群人:“好家伙,有四十多个呢。” 陈岭拎起下葬需要的东西,朝唐四平的方向走去,半路将人拦下来。 唐四平昨晚喝得不少,醉的不轻,清早起来完全想不起昨夜自己干过什么,只记得今天是给妻子立冢的吉日,耽误不得。 遗像是早就准备好的,近来一直放在主卧里。 说来也怪,那黑白的照片怎么看怎么诡异,他却一点不害怕,偶尔睡觉之前,还会去跟遗照说说话。 起床后,他的心情前所未有的低落,几十岁的大男人,只要一想到妻子死了却连个完整的尸骨都没留下,就止不住的眼眶发酸。 他打起精神,去衣柜里找出一条妻子生前最爱的裙子,又去院子里摘了几朵三角梅藏在衣襟中,随后才去侧卧抱出睡意懵懂的儿子。 童童似有所感,盯着裙子模糊的喊一声妈妈。 唐四平的眼泪瞬间就止不住了,呜呜哭起来。 以至于过了一个多小时,他的两只眼睛依旧是肿的。 陈岭看了眼唐四平的通红的眼眶,“节哀顺变。” 唐四平应了一声,将儿子放到地上,又将遗照塞到他的手里,“拿好了,我们送妈妈最后一程。” 童童天真的问:“送妈妈去哪儿?” 唐四平说:“更幸福的地方。” 童童:“那她还会来吗?” “会吧。”唐四平捏了捏儿子的鼻尖,强笑着说,“不过要很久以后。” 立冢的过程很顺利,从送葬到石碑落入碑座,哭丧的声音就没断过,引得山脚下的村民都忍不住出来瞅了两眼。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一切事宜完毕,唐四平带着童童到山下小院,亲自向赵迅昌问候了一声,便回家了。 陈岭把人送走,回来的路上又想起了李桂芳,他看向吴伟伟:“咱们在网上留的联系方式一点动静都没有?” 吴伟伟摇头:“没有。” 陈岭:“算了,不想了。”他手揣进兜里,想起留在另一条裤子兜里的温泉会馆贵宾卡,转头问,“我们公司虽然小了点,但团建还是该有的,下午去温泉会馆浪一浪?” 吴伟伟立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真浪?” 陈岭:“真浪。” 有了出行的打算,两人心里都有些不平静,连院门都没进了,直接开车去市区买泳裤。 到了店里,陈岭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给老祖宗:泳裤.jpg 陈岭:下午去温泉会馆,要嘛? 前后不过三秒,江域的回复来了:要 陈岭:你问师父去不去 依旧是不过三秒,江域:不去 赵迅昌是真的不想去,会耽误他到繁育基地看小鹦鹉。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他没说,年纪大了,加之犯懒,身材走样。 作为师父,他也是需要面子的! 不能在徒子徒孙面前暴露自己的啤酒肚! 陈岭收起手机,对吴伟伟指挥道:“看到喜欢的尽管拿,我买单。” 吴伟伟欢呼一声,走到架子前反复选择。 陈岭没他那么纠结,随手拿了一条纯色款,倒是给江域挑选的时候犯了难。 导购小姐姐以为他还想再为自己多选一条,主动推荐道:“先生你看这个款怎么样,采用的是最新的防泼溅面料,紧身却很透气,尤其是特殊部位我们采用了最完美的3D剪裁,虽然是紧身款,但绝对不会觉得太过贴身而不舒服哦。” 陈岭想起昨晚一撇而过的景致,选了个应该可能合适的尺码:“就,就这个吧。” 导购小姐姐火眼金睛,迅速反应过来。 这态度,这羞涩的劲儿,一看就是给老攻买的!
第102章 滚沸03 “陈哥, 你好了吗?”吴伟伟拎了条带香蕉图案的骚包款过来。 陈岭条件反射,一把抓过导购小姐姐手里的东西,揉成一团, 心虚地快步朝收银台走去。 吴伟伟一脸纳闷,茫然地看向身旁的小姐姐:“他怎么了?” 导购小姐姐微微一笑, 仿佛什么也不知道, 岔开话题问道:“先生还有什么需要吗?” 吴伟伟挠了挠后脑勺,说了声谢谢, 三两步追上他陈哥的步伐, 将自己的泳裤放到收银台上, 搭上买单的末班车。 温泉会馆距离北城有点远,大概要两小时的车程,去了至少也要住一两天才会返回。 陈岭带着吴伟伟又去商场负一层的地下超市横扫一通。 进去的时候雄赳赳气昂昂, 再出来是弓腰驼背饥肠辘辘,两人像是被什么给摧残过似的,蔫哒哒的提不起劲儿。 陈岭仰头往嘴里灌了口水, 将剩下的小半瓶递给吴伟伟:“先去吃点东西?” 吴伟伟两眼发光,瞬间复活:“我听说附近新开了一条小吃街!” 陈岭也很久没吃垃圾食品了, 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可他还有别的打算,“我想回家一趟。” 从他到昱和山至今, 已经快半年了,和家里联系基本靠夜间微信。 如今自己有技术傍身, 不用再害怕波及到家人, 陈岭心里直痒痒,特别想回去抱一抱从小疼他的爹妈。 吴伟伟一听陈哥要回娘家,连忙说:“那我就不去了。” 陈岭伸手拉着他的胳膊就往路边去, “去呗,我十八岁之后就没带朋友回过家,我爸妈见到你肯定高兴。” 吴伟伟对完整家庭有些向往,纠结了下,点头说:“那我去买点东西。” “不用。”陈岭拉开路边的车门,将吴伟伟推上了副驾驶。 陈家不在市区,距离北城竟然还有些距离,几乎位于与隔壁秀水市的交界线上。 那里有一大片果园和大棚,而在这小农场西北角上,有一栋白色的小房子。 陈岭爷爷当年没什么学历,跟兄弟几个分家后就自己干起种地的生计。 那会儿大家的承包意识还不浓,他率先跟上时代的步伐,一口气将这片山地承包了一百年。 当初大家都觉得陈老头脑子不好,鬼迷心窍。可随着时代变迁,开始有人眼红了,说老陈家也不知道是借了谁的大运,否则怎么运气就这么好? 对于好的坏的言论,陈家人向来左耳朵右耳朵出。 他们踏踏实实种地,搞生鲜超市,心满意足的数着红钞票。偶尔,还给附近相邻送点刚出土的新鲜蔬菜。 吃人嘴短,久而久之,那些不和谐的声音渐渐消失了。 陈岭沿着柏油小路将车开到白色小楼前,恰好碰见家里帮佣多年的保姆阿姨,用篮子提着刚从地里摘出来的新鲜蔬菜经过。 他停车,摇下车窗:“淑姨!” 淑姨脚下一顿,难以置信的回头,嘴里哎哟一声,小跑到车前:“是岭岭回来啦!太太和先生知道吗?”想起什么,她一拍大腿,“铁定不知道,那两人又去地里忙活去了,手机都没带。我这就帮你去叫!” “不用。”陈岭急忙把人拉住,“先回家,等下给他们一个惊喜。” 淑姨眼眶微微湿润,笑着说:“也好。” 陈岭把车开到小楼前,带着吴伟伟一起下车,淑姨脚程很快,已经先他们一步打开了大门。 吴伟伟是真的没想到他陈哥还是富二代,第一次进陈家门,他有些紧张,手心全是汗。 陈岭拍了一巴掌他的后背,“我爸妈很好客,不用紧张。” 淑姨也说:“先生和太太人特别好,小朋友不用拘谨,就当是自己家。” 中年女人的笑容非常亲和,吴伟伟受到感染,放松了些。 陈岭带他换了鞋,将人带到自己二楼的房间。 半年没回来,屋子里干干净净,仿佛他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吴伟伟伸手拿起桌上的全家福。 照片上有五个人,除了他陈哥以外,其余四人应该是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他们每个人都洋溢着笑意,看得出,这是一个非常和谐美满的家庭。 吴伟伟放下照片,突然咦了一声,凑到一张相框前。 那是陈岭大三下学期的时候,一次班级外出活动的集体照。 照片有一块地方被剪掉了,从轮廓判断,应该是一个人。 一只手将相框从墙上摘下来,陈岭手指恰好捏住那快空白,“我们班以前有个同学,在大三上学期时因为压力过大,在家里吞安眠药自杀了。可是拍集体照的时候,他出现在了最后一排。” 吴伟伟毛骨悚然,“那应该不止你这张照片这样吧。” “不止。”陈岭将照片放回去,说,“当时洗出来的每一张照片上都有团模模糊糊的影子。有些同学觉得是单纯的曝光,有些觉得是后面的什么建筑,也有些觉得,就是死掉的那位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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