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虞晓说。 他没有提起周夜声与夏洲的交锋,那会使周夜声的嫌疑加重。他们和这桩案子的被害者接触越少越好。 更何况当时杀人蜂已经烧光了,森林里没有任何摄像头能证明两人起过冲突。 “那么你认为凶手是谁?”审讯官问。 虞晓肯定地说,“异种。” 昨晚离开时老徐就说过,夜太深会有野兽出没。早上教室里的学生们都在讨论夏洲的死状,也说是被野兽啃咬得惨不忍睹。 和他一起冲出牢笼的异种们四散奔逃,活下来的短时间都徘徊在森林里。他能感觉到,尤其是那只豹人异种,自始至终没离开多远,周夜声赶到之后也还在附近窥视。 等他们离开,夏洲被神经毒素放倒独自躺在野地里。那些长久以来受到虐待,被死亡威胁的异种们一拥而上把他撕咬成碎片,是情理之中的事。 最看不起异种的人却死于异种的啃食,也是报应。 “这么说,夏洲的死跟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审讯官冷笑,“你倒是聪明,把自己摘得干净。” “是喔。” 虞晓用“就是这样”的语气,自信地说,“我和周周,干净。” “……” 审讯官加重语气,“可别忘了,就算你没有面对面下杀手,那些异种总归是你放出来的。” “从尸检结果来看,夏洲的死因的确是遭遇异种啃食。但如果没有你,那些异种都还好端端待在牢里。你间接造成了他的死亡,难道就没有想过,丧失独子的夏高鸣会怎么对你吗?” 陈灯的表情明显变得担忧起来。 连她这个刚上高中的学生都知道,夏氏集团在天池市的地位意味着什么。夏高鸣是不会接受自己的宝贝儿子“被异种啃食”这么离谱的死法的,异种在他眼里根本就不算人,全杀光了都不解气。 这件事必定且至少要有一个背锅的,且要死得比夏洲更惨烈,事态才能平息。 虞晓花了半分钟的时间回忆夏高鸣是谁。 他曾经在广告牌上看到过那个中年男人,跟虞桦英差不多年纪,只是长相温和很多,有及肩的黑色中长发,在后脑勺束成一小把,看起来有些知识分子的书卷气,很讲道理的样子。 审讯官却说,“如果夏高鸣想要你死,大半个天池的杀手都会为他所驱使。” “最快就在今天。等你走出异管院的大门,经过的每个路口都可能布有陷阱,擦肩而过的每个行人都有可能要了你的命。无论逃到哪里,你都不可能再睡一个安稳觉。你想过这样的日子吗?” 他的话语中充满威胁感,偏偏所说的都还是事实。换一个人来可能光靠想象就已经要绝望冒冷汗了。 虞晓却完全没被威胁到,露出饶有兴致的眼神,“你继续说。” 回过神来,连陈灯都觉得搞笑。 她到底在担心什么啊。还“无论逃到哪里”,他随随便便往海里一跳,你们够得着吗? 区区人类,竟敢威胁王! 不仅没被威胁到,虞晓听出这名审讯官话中别有深意,“不想。然后呢?” 单纯并不代表真的愚蠢。他很好奇这个人类还有怎样的下文。 “如果你还想活命,现在就只剩下一条路可走。” 前面说了那么多,都是诱导和铺垫。案情简单根本就没什么好审的,他们赶在警方之前介入,把虞晓和周夜声带来谈话,也并不是为了案子本身。 审讯官终于显露出真正的目的,“夏高鸣想要你的命,谁都护不了你。能够保护你的地方只有异管院。” “你和你的那个……朋友,”他说,“你们都是异能者,但夏高鸣能招募来的杀手也不会是普通人。只凭你们两个,是绝对无法对抗财阀的。” “以异能者的身份向异管院效力,是你们活下去的唯一机会。” 作者有话说: 来唠!
第36章 夏氏董事长办公室。 正对落地窗的沙发旁, 安放着刚刚运来的巨型立式培养缸。两米高的培养缸中漂浮着尚且难以辨认的身体残余组织,人体骨骼仍旧与义体相连,血管与神经在足量的营养液中缓慢生长。 从HIC紧急调来的两名研究员在谨慎地计算密度, 向培养缸中注入诱导剂,刺激□□复原。 与培养缸相连的光屏显示出波动无序的生长曲线, 逐渐变得平稳向上。 “夏董,已经完成了。”研究员恭敬地对着沙发上的男人汇报情况, “只需要继续按照程序维持营养液浓度,一个月后,夏公子留下的DNA就足以再长出完整的身体。” “只是……能够保证复原的只有身体,在我们做过的此类人体实验中, 暂且还没有成功苏醒的案例。目前……我们正在研究激活精神体的方法。” “一个月?”夏高鸣斜倚在沙发上,及肩黑发湿漉漉地往后捋,保养得当的脸上看不到年近半百应有的皱纹, 敞开的浴袍前襟露出苍白的胸肌, “你们的意思是,花费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能交给我的却仅仅是一具完整的尸体?” “是……我们正在加紧研究。” “据我所知, 十几年前你们就在研究精神体了。现在的进度依然是零?” 夏高鸣温和地笑了一声,感慨道,“真想知道这些年投进所里的钱,都被你们用在了什么地方。” 他的语气并不凶悍。两名研究员的额头上却冒出冷汗,“也有进展的,有进展的。在捕到那只人鱼之后,我们用化石中提取的远古生物基因, 媾合后已经能制造出精神力强大的新物种了。现在研究所里有一只九尾狐异种, 甚至可以直接夺舍, 通过精神体操控任何生物。只是暂时还没能突破生殖隔离。” “去年那只母体人鱼自然衰亡,实验才不得已停滞下来。可能是脱离海洋太久,实验室里的模拟环境给不了她需要的滋养。” 夏高鸣说,“人鱼用完了,这么多年都抓不到新的?” “毕竟是数量稀少的珍贵物种。我们还没弄清楚他们传递消息的精神信号,所以暂时无法诱捕。” 研究员连忙说,“不过我们一直都在努力……夏公子苏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 “努力了十几年都没成果,一个月内就能创造奇迹?”夏高鸣无奈地叹气,“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么有信心。” “……” 研究员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两股战战,煎熬地等待下文。 宽敞的办公室里静得能听见他心跳声的回音,一声比一声忐忑不安。 “算了。” 半晌,夏高鸣终于大发慈悲地开口,“让这孩子先长着吧,一个月后让研究所再派人来。” “是!”研究员如蒙大赦,“您放心,一个月后我们一定……” “没跟你们说话。” 他从沙发上直起身,稍微活动了下肩膀,从台灯托盘下拿出一柄银色的袖珍左轮手/枪。 扳机孔套在中指上灵活地旋转两圈,像只精致的古董玩具。他望向两名呆愣的研究员,微微一笑,蓦地伸出了枪口。 未安装□□的手/枪制造出巨大的射击声,响彻高层。子弹飞速旋转,一人一发,没入了两名科学家的胸膛。 “怎么都不知道跑呀。”他摸了摸过热的枪口,嘶地一声,甩着手喃喃自语道,“搞科研的真是缺乏锻炼。” 枪声一停,门外的保安立刻进来处理尸体。一队负责把人抬走,另一队迅速地更换被血弄脏的地毯。通风系统吹入空气清新剂,办公室转眼便恢复成一尘不染的整洁模样。 夏高鸣没有看尸体,只是略带嫌弃地朝培养缸里的骨架一瞥,扔下枪坐回沙发上,给海大生科院院长办公室打了个电话。 虞桦英接电话的反应不怎么意外,“说事。” “没看新闻?你儿子把我儿子杀了。”夏高鸣言简意赅地说,“你不打算解释点什么?” “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虞桦英气定神闲道,“我没什么可解释的。实在气不过你就过来把我也杀了。” “……” 夏高鸣停顿片刻,语气复杂起来,像有很多想说的,临到嘴边却只叫他,“桦英。” “没别的事了?那就挂了吧。”虞桦英冷酷无情道,“临死之前我还有一份文件要写。” 他没有周旋的心情,说完就干脆地结束了通讯。 对面也没有再打来继续骚扰。 虞桦英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向后靠在皮质办公椅上,看着刚刚打印出的那页纸质文件,眉心紧锁。 那是给周夜声的解聘书。 ** 被带到异管院的路上,周夜声和虞晓是分开羁押的。 事发突然,连车都不让坐一辆,他没机会跟虞晓嘱咐太多。等进了审讯室,他是由行动队长封藤亲自审问,周旋之中绞尽脑汁地想要怎么才能保住那只鱼,别被送去当研究耗材。 他在人类社会生活了十几年,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没出过校园,但对这种走流程的任务还是有些了解的。 确实没有证据能证明他们没杀夏洲。可反过来说,异管院也拿不出他们杀人的证据,否则也不用兜着圈子审问了,大可以直接定罪。 如今这样威逼恐吓地审问,就是玩心理战,等他们自乱阵脚,慌不择言。等把他们诱导到杀人逻辑里,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再来一出无中生有,定罪拿去交差。 他是可以识破这套诡计,可虞晓那么单纯的鱼,玩心眼子怎么玩得过这群人? 周夜声忧心忡忡地接受审问。到最后才发现,他还是低估了成年人的险恶用心。 异管院的本意压根就不是定他们的罪,而是要把他们诓来给编制卖命! 这套路怎么似曾相识? 一桌之隔,周夜声看着面无表情的封藤队长,感觉正面对着巨大的陷阱。说什么都不能轻易答应。 这边负责协助的审讯员也是个清秀的女孩,见威逼利诱都不成,僵持中便先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笑眯眯地告诉他,“你的室友已经答应入职了哦。” 周夜声:“……” 怎么说呢。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头脑空白的片刻,他眼前不停地闪过虚影。一会儿是那只鱼没心没肺的笑脸,一会儿又是可怜兮兮的表情,“你们不会是屈打成招,动用私刑了吧。” “没有哦。他说这个建议很有趣,还问我异管院的员工餐厅里有没有三色冰激凌。” “……” 有什么可意外的呢。 周夜声一脸麻木地想。 他本来就是一只凭兴趣行动的海洋生物! “冰激凌是有的哦。”审讯员甜美地解说,“如果你们当月任务量达标,就可以申请下一个月的就餐优先权。整整一个月饭点都不用排队呢,听起来是不是很划算?是不是很想多做些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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