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雪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眼泪泄洪似的奔涌而下,仿佛永远也停不住般,一道道一股股,沿着面颊一路而下。 他这辈子的眼泪,似乎都要在这一刻被用尽了。 他突然就脱了力,颓然地滑坐在地,试了好几次,才勉强从嗓子缝里挤出一丝变了调的呜咽—— “——你还答应过我……”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松雪闭上眼睛,晶莹的泪珠从眼中滚落,他的声音小小,仿佛刚刚的嘶吼已然用尽所了他全部的力气:“……骗子。” ——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希望,那便也不会如此难过。 ——如果一直坚信扶风是个弃他如敝履的无情之辈,便是日子再糟糕,他也可尚且麻木着一颗心,浑浑噩噩着度日。 ——可现在,他突然知道了,他的爱人还活着,而且一直记挂着自己。 ——情谊绵延,从未停歇。 ——那颗被刻意麻痹的心脏又一次跳动了起来。 ——天道为什么要这样捉弄自己? 松雪将脸深深埋进自己的臂弯里,绝望而无声地哭着。 ——他的爱人,刚刚回来,便又要离去了。 ——而且是永远,永远…… ——……都不会再回来了。 …………………… 青年的心中同样绞痛不已。 他跪坐在地,将默默流泪的松雪的抱入怀中。 明明两个人都穿着那样喜庆的大红婚服,但气氛却是极致的哀伤与绝望。 “……对不起。”他嗓子同样嘶哑得厉害:“对不起。” “我亦不愿如此。”青年紧紧抱着松雪,好像这样就可以让两人不再分离:“……本体已经快要想起来了。”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随时都要随风消散一般:“……待他想起来之时,便是记忆回笼,各自归位之时。” 剩下的话太过残忍,他便也没再说下去。 可是于二人来说却具是心知肚明。 ——到了扶风全部想起之时,心魔自然被破解,记忆需得各归其魄,他没了承载,便也只能消散于天地之间。 ——心魔没有肉身,没有魂魄。 ——这样的消散,便是等同于仙家常说的魂飞魄散。 ——那便是生生世世,再无相见的可能。 ………… 尤记昔年除夕夜,似是柳絮漫天,翩飞雪。 在摇曳的烛火中,青年朝着面前的少年笑。 “我在书中看到过,也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我也想与你,携手相将。” …………… ——可是啊,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那下一句又是什么呢? ……………… ——是“不得於飞兮”。 ——“使我沦亡”啊。 (该诗句出自司马相如,《凤求凰》) ---- 这篇一般是隔一天一更的,因为另一天要更我开的另一篇文《炮灰总因敬业变万人迷》 这篇其实在其他地方已经完结了哦(在哪里完结的wb里有提哦,感兴趣的宝宝们可以去看看) wb:@L的花园园园园,里面比这里一般更新快5-10章(wb里这两篇更新的都要快一些
第56章 100 100 栖梧宫。 朱旭暴躁地在殿内走来走去,旁边立着一群仙娥仙侍,各各都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任谁也想不到,明明自家神君赴宴的时候心情还是极好的呢,结果回来就变成了这样。 ——一切都是因为,那位颇受殿下盛宠的侍君,他竟然失踪了。 听到这个消息,栖梧宫众人具是两眼一黑。 ——拖了这位侍君的福,自家殿下最近心态平和许多,脾气也不再像往常那样火爆了。如今人这么一丢,大家几乎不用想都知道,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会太好过。 栖梧宫下属的凤族士兵已然被派了一多半出去,如此大动干戈,就是为了能找到这莫名消失的侍君。 ……………………… “好了好了,我说阿旭,你好歹也消停一会儿吧?”一个又娇又辣的女声响起——而这声音的主人,正是朱旭不久前才订了婚的堂姐,朱颜。 鉴于堂弟好不容易才铁树开花一回,巴巴地带了人来想给自己看,而这人又是在自己的订婚宴上丢的,朱颜难得没再挤兑自己这倒霉弟弟,难得好心跟过来负了回责 她刚安排完订婚宴的收尾事项,连喜服也没来得及换,就匆匆赶来了栖梧宫,一边进门一边道:“我知道,人丢了,你心里急——这不,我已经托昭文帮忙了,让他也一块儿帮你找找。” 美艳的女子一屁股坐到主位上,不耐烦地摘了头上镶金嵌玉的发冠,随手就是一甩:“宴会里的侍从们我也都问了,还真没人看到他的踪影,你再仔细想想看,究竟是谁,跟你这么大仇这么大怨,非要劫持你家小宝贝。” 朱旭面色阴郁,沉默着走了两个来回,才突然开口道:“劫持?” “哈,不一定。”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周身的气压越发低了,嗓音沉沉道:“有可能是他自己——” “主动逃跑的啊。” 朱颜喝茶的手一顿,有些疑惑地看了过去:“——这是什么意思?” 小剧场: 朱颜:小老弟,你怎么回事?合着我这弟婿他不是自愿的啊? ---- 这篇一般是隔一天一更的,因为另一天要更我开的另一篇文《恶毒炮灰向导只想退婚) 这篇其实已经在其他地方完结了(在哪里更的wb里有提哦,感兴趣的宝宝们可以去看看) wb:@L的花园园园园,里面比这里一般更新快5-10章(wb里这两篇更新的都要快一些
第57章 101-102 101 寒霜化露,望舒归墟,金乌初现,天光熹微。 扶风等了近一宿,这才终于等到了那只他派出去的纸鹤。 只是,这纸鹤去时清瘦单薄,回来时却鼓鼓囊囊——一看就知道,这回信必然分量不少。 修长的手指不过微微一动,那纸鹤便如水波般化为一道道符文,钻进了扶风这施术者的灵台,循着纸上的内容,为黑发青年讲述了一场走马灯似的回忆。 ——不过是须臾之间。 ——于他而言,却似大梦千年。 ……………………… 裹在黑缎中的美貌少年眉头紧皱,眼皮轻颤着,似乎极为抗拒醒来一般,可却还是敌不过清晨的第一道阳光,终是颤颤地睁开了眼。 在逆光中,他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坐在床边,低头看着他。 因着刚醒,松雪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迎着晨光,他努力睁大眼,痴痴看了一会儿,才小声道:“……钟郎?” 这一声刚出来,松雪就见面前的青年全身上下都震了一下,他先是顿了顿,这才答道:“……是我。” 他的嗓子似是有些紧,听起来颇为干涩——许是觉得一声回答不太够,他紧接着又重复了一遍:“是我,阿松。” 松雪晕晕地笑了。他裹着被子,像一条小蚕蛹似的,有些淘气地朝着青年的方向蠕动了几下,直到挨到了青年才停了下来。 他将脸靠在青年的大腿上,挤出了一点嘟嘟的脸颊肉,闭着眼嘟嘟囔囔道:“……你不知道,刚刚我做了一个梦,差点伤心死了。”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靠了过来,有些抖似的,轻轻覆在了少年的脸侧。 青年对他就像对待一个易碎的瓷器般,一举一动间都是小心翼翼:“……哦?是吗?” 松雪被那极轻的触摸弄的有些痒,闭着眼笑了:“对啊。我跟你说,这个梦特别可怕。” “我梦到,你穿了一身喜服,然后告诉我说,你要离开我了……” ——话音突然停住了。 松雪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睁开了眼。 102 这一次,没有了光线的阻碍,松雪彻底看清了面前之人的模样。 盘龙描金的乌袍,从骨子里带出的淡漠傲气。 纵然那双看向自己的眼睛已不再似曾经那般冷漠,可不一样的……终究是……不一样的…… 松雪愣怔地看着面前这个熟悉却又陌生的青年,他看了很久,久到连扶风自己都沉不住气来。 扶风承认,在找回记忆的那一刻,他内心先是有着“果然如此”的了然感,之后便被铺天盖地的酸涩与痛苦给淹没了。 他是多么后悔,后悔自己竟那样自大,自大到弄丢了所爱之人。 可与此同时,他也颇有一种……束手无策的迷茫。 他虽然想起来曾经,但那个时候的他是完全失忆的状态——他忘记了自己的本性,忘记了自己的一切,因此他的行事作风也与原本的自己有着诸多不同。 就比如说现在,即便是找回了记忆,他也无法如记忆中的自己那样与松雪相处。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对待这个像蚕宝宝一样蜷在自己身边,对自己如此依恋的少年——明明他爱着他,亏欠他,只想把这世上虽有的宝物都堆到他面前,想把他捧在手心里呵护,好弥补他的过错…… 可现实中,他却连碰一下他的脸,都是那般小心翼翼,僵硬无措。 扶风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对待他的阿松。 ——这全都是因为,在少年之前,他从未真正懂过什么是爱。 如今,面对松雪这样沉默而长久的凝视,他也有些慌了神,语气也越发生硬:“……你,在看什么?”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句话一出来,少年的眼中就渐渐漫上了一层水雾。 一声绝望地嚎叫响彻了整个寝殿。 扶风眼睁睁地看着少年突然崩溃,将自己挤成小小一团,缩在床角。 他抱着头,似乎这样就能让自己逃避现实一样,将脑袋深深埋下,发出了一阵绝望的哭嚎。 那声音是如此凄凉,就像失了群的狼,在冰天雪地中再也找不到回家的方向般,孤独而绝望。 “……不是……” 松雪语无伦次地抱着头:“……不是……不是……不是……” “……不是!!!!!!你不是他!!!!!!!” 他从一开始喃喃似的自言自语到后来几乎是在呐喊:“……你不是他!!!!你这个骗子!!!你不是钟郎!!!!!” 他绝望地闭眼,眼泪簌簌而下,哽咽到语不成声:“……我不要你……” “把钟郎还回来……” 说到这里,松雪突然就像散了皮肉骨架一般,再也支撑不住,顺着墙壁,一路滑倒在床上,眼泪自眼角源源不断地滑落,悄然没进耳边的鬓发里。 他目光空洞地瘫软在那里,宛如行尸走肉,只嘴里还在牢牢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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