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让我谢谢你,说要请你吃饭。” 言开霁“哦”了一声,“回头再说吧。” 他没有问谢潮生到底和案子有什么关系,他只想着尽快见到宋雨至,和他商量商量怎么回学校,他迫切地需要知道现在发生的一切,究竟他们现在在幻境,还是鬼学校才是幻境。 哪个是虚,哪个是实,那一夜的顾游明明是活着的,坠楼之后,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空的前一年不明不白的死掉。 言开霁已经基本笃定了,顾游的案子会成为一场悬案,就算不是悬案,至少也会是一个匪夷所思的结果。不然宋雨至不会一副看热闹的样子,跟他们一起等在这里。 他们终究是要回到那所鬼学校的。 但旁边的谢潮生却自顾自讲了起来,“我在国外上学,处理一些事情才回来的。” 言开霁看着外面过去的一排排树,心情复杂难言。 谢潮生又说:“我过些日子就要走了,如果你最近心情不好,要不要跟我出去度个假?” 言开霁压根没听他在说什么,直接敷衍点头,“啊,挺好挺好的。” “我在海边有个别墅,你肯定会喜欢,卧室上的天花板是玻璃的,晚上的时候抬头就能看到星空。那边的海鲜很好吃,你还能捡贝壳玩,还有一架秋千,你喜欢找人来玩的话也可以……” 宾利在谢潮生的温言软语里一路前行,可惜言开霁基本什么也没听见,他还在低头给一个班的吴迪发微信,因为请假太麻烦,下午公共课男生多,直接让他帮自己答个到。 吴迪回了个“6”,他才松了口气,虽然时间紧了一些,但今天他真不想赶回去上课。 “那边海水很清,我可以陪你去潜水。他们说那里有珊瑚,还有很多好玩的项目……”谢潮生边开车边讲了半天,终于发现旁边丝毫没有回应,于是他在路口停车时终于转过头,只看到了一个惆怅的侧脸。 他腾出一只手,捏了捏那脸,“我和你说的,你听见了吗?” 言开霁木楞地转过头:“不好意思,你能再说一遍吗?” “我说——”谢潮生有点怒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国?” “啊???”言开霁万万没想到天能突然聊成这个样子,显然谢潮生的星空秋千和潜水都听到了狗肚子里,他下意识反应居然是:“那个,商场到了吗?” 谢潮生一打方向盘,宾利轮胎在地上摩擦出一个弯来,他将车往路边猛靠过去,扯过安全带直逼着他眼睛,“言开霁,你把我当什么?” 言开霁原本还在感叹这后座没人调椅子就是方便,整个人躺得就像坐按摩椅一样,没想到这个姿势给他的现状带来了极大的不便。因为他整个人就像被安全带绑在了椅子上,谢潮生一手撑着门,另一只手就撑在他的脖颈旁边,让他往哪头靠都不是。 只能听见那人冷到骨头里的声音,“你以为我的副驾驶,谁都让坐的?” “你别激动……”言开霁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也许是这两天他实在太烦躁了,否则他绝不会出口说这样不合适的话,“两周,一共两周,咱应该没那么深厚的感情吧?” 说出这话的人情商实在太低,出口他就后悔了,但话已经说出来,覆水难收。 “两周?是不至于。”谢潮生原本撑在他脖颈边的手渐渐移到了他脸上,似是逗弄地抚了两下。这个动作有些熟悉,让他再度回忆起了小南门口。 “第一眼见你,我就这么想了。” 随着这句话的落地,言开霁只觉得眼前一片空白,他这辈子都没想过,小南门口2.0会在这狭小的宾利车副驾驶上再次上演。但这次明显比小南门口要激烈得太多,激烈到他的T恤都已经皱皱巴巴,汗珠滚落在细细密密的锁骨上。谢潮生的吻一路横冲直撞,把他整个人都撞得迷离了起来。 他甚至破罐子破摔地想,干脆就这么胡搞一通也可以,反正这里的情况已经糟糕成这样了,不会再有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没准这么胡天胡地一顿后,他就能醒过来,发现什么都是梦,顾游就站在他面前。 如果言开霁想反抗的话,谢潮生根本不可能彻底制服住他,但他只是象征性挣扎了两把,就干脆躺平不动弹了,甚至还主动环住了对方的脖子。这让谢潮生满意极了。 他的动作都轻柔了起来,拇指将言开霁的几缕碎发别到耳后,爱怜地在他唇上蹭了蹭,“你看,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都不知道过了几分钟,他们已经在这张椅子上亲了许久,马上都快发展到磨枪这一步了,吴迪的电话就在那时恰到好处打了进来。 只听周遭一片喧闹,女生在笑男生在笑,吴迪的声音混在中间压得很低,“言开霁,今天要交作业,你还记不记得?” 清明灌进脑子,言开霁几乎是一个激灵推开了身上的人,即便如此,他竟然还是在一瞬间想到了应对的策略,凡事都讲个熟能生巧,做学渣也是。 他不住喘着气,声音说不出的嘶哑奇怪,“你就说没带……戴个口罩,乖,回头我请你吃饭。” 谢潮生表情不变,却在他腰间软肉狠掐了一把。 吴迪问:“你在哪呢?嗓子怎么这样了?” 谢潮生换了个姿势,像准备仰卧起坐,在二人之间虚虚留了道缝,一双黑沉眼珠锁在他脸上,言开霁避过那视线,他谎话随口就编,就着吴迪话头说了下去,“医院,看嗓子。” 好在吴迪不疑有他,爽快应下。 和吴迪说了几句话,他脑子也清醒了,顿觉自己今天简直是疯了。抬头一见谢潮生竟然还有继续的意思,脑子“轰隆”一声掠过刚才诸多情景,立刻将他往旁边一推。 感谢他的椅子已经基本躺倒了,言开霁轻松拽开了后座车门,身体借着车门的力直接从谢潮生双臂之间蹭了出去,随即一个翻身,灵活地将车门一甩,拔腿就跑了。 从远方走来一对老两口,看一眼车又看一眼他,当时就面露惊恐指指点点,“孩子怎么那么狼狈跑那么快啊?这是不是人贩子车啊?” 好心的老两口立刻颤巍巍拍照报警,只见聪明的“被拐儿童”还找了条车开不进去的小路跑,而“人贩子车”在原地停了两秒,嗖一下开远了。 言开霁压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车跑远的,他觉得自己像逃难下来的,事实上他看起来也确实和逃难的一样。照着导航浑浑噩噩走到了商场,随便找了个M记坐下来。 直到天色渐晚,难民去隔壁钵钵鸡门口租了个充电宝,终于迎来了他的难友。 令人奇怪的是,难友也走得一瘸一拐,眼眶通红,满面疲惫地在他面前坐下,“12块钱的套餐帮我点了吗?” “应该快叫到号了。”言开霁回头看了一眼号牌屏幕,“哎,它马上就到了,你等等,我去拿。” 结果当他再回来的时候,正见冯浩然拔下了他刚刚充上电的充电宝,他才要骂,却看到冯浩然的眼圈红得厉害,抖动着肩膀,一抽一抽地哭了起来。 “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可是我不信……我真的不愿意信……”
第60章 不让你死 这年头最热的热闹有两个, 一是情侣吵架,二是当街痛哭。 一位大块头的男大学生当街痛哭,对于M记中无聊的顾客们而言, 简直是戏剧效果和喜剧效果双重拉满, 于是他们纷纷隐秘地抬起眼,按捺兴奋地观看着这场闹剧。 男儿有泪不轻弹, 冯浩然这两天弹了太多次,显然他已经把这句老话当作了笑话。但在今天这个特殊的节点弹出来, 一定有着特殊的意义。 言开霁慌忙放下盘子:“你想起来什么了?” 冯浩然只是泣不成声, 言开霁给他擦了擦眼泪,赶紧又去窗口要了一叠。 服务员很热情,把那铁盒里的半匣子纸全都递给了他。 “你看,世间总有真情在。”言开霁把汉堡纸给他撕开,等他稍微不那么抽搭了的时候递到了他嘴边, “吃两口吧, 等下该凉了。” 冯浩然和着眼泪吃了两口, 呜咽着说:“今天怎么这么咸啊?” “……算了, 你喝口可乐吧。”言开霁给他掀开可乐盖子, “喏,喝了就别哭了, 咱冷静点行不行?” 冯浩然拿过来的时候手一抖,可乐欢快地应声而落, 哗啦啦地往下淌, 知名的黑色液体顺着桌子一路向下,迅速打湿了言开霁的白T下摆, 让他今日本就不体面的形象再度锦上添花。 言开霁现在觉得, 该哭的人应该是自己。 一个人的成长总是需要代价, 一个人的清醒也是,冯浩然在那一刻顿时耳聪目明了,他停止了哭泣,转而拿起桌上的纸,“幸好刚才要得多。” “算了。”言开霁深吸一口气,“反正这衣服也不能要了,赶紧回去找宋雨至,商量商量回那鬼学校的办法。” 冯浩然的声音就像蚊子喃喃,“我不想回去了。” “不想回去?”言开霁纳闷道:“为什么?他们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冯浩然的嘴合了又张,张了又合,最终颓败地垂下了头,“我不相信他们说的,但他们的证据……很足。” “老顾和真真,都有过死前性-行为。” 言开霁楞在原地,艰难道:“你说什么?” “而且,他们还检查出来,沈容真身上留下的精斑,就是顾游的。” “你让我怎么信?你让我怎么信?”冯浩然的脸庞变得涨红,他双拳攥紧,手臂数根青筋暴起,不断大喘着气,声音呜咽着喊:“上一次,上一次他们也是这么说的……我记得的……” 上一次,那也就是他们消失的那段记忆。 “你冷静点,咱们回去说……”言开霁试图让冯浩然站起来,但冯浩然的腿跟灌了铅似的,根本动不了。他只好让他再安静一会儿,顺便把可乐放到了旁边桌。 关键时刻,宋雨至的电话不期而至,“喂,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给我带个校门口的梅干菜饼呗?” “咱们回去,听听宋雨至能跟咱讲点什么。”言开霁拍着他肩膀,试图让他舒服一点,“相信我,事情肯定还有救,还记得我在鬼学校和你说的吗?” 冯浩然抬头看着他。 “事情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再糟的情况我们都得准备好面对。但我们只要顺着他们的线来,就一定能够发现背后的问题。” 这是他当初离开寝室之前,对冯浩然说的话。 言开霁语重心长,“事情真的这么简单,宋雨至就压根没有要是跟我们在一起待这么长时间的必要,而且老顾能给我们留下那么多东西,他怎么可能那么简单?” 见到冯浩然肩膀一耸一耸,他又说:“宋雨至是来看热闹的,如果一点破解办法都没有,他肯定早走了,所以我们只管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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