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潮生没说话,他在往前看,只见518 的门是敞开的,里面透出明晃晃的白炽灯光来。 冯浩然顶着个柴犬头,站在何初谦的座位旁边,程洛洛后背抵着个柜门,整个人快要藏在他对面的座位里了。 小琉坐在被推到过道正中间的何初谦的椅子上,看到门口进来的两个人时,瞳孔中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无措。 “他死了?” “听起来你很盼着他死?”看冯浩然还顶着个柴犬脑袋站在那,言开霁稍微松下来一口气。 见小琉就跟黏凳子上了似的,他挑了挑眉,“没死,不用担心,你应该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宋雨至正在劝柴犬:“小柴你别激动呀,怜香惜玉一点嘛。” 柴犬点点头。 刹那之间,数团黑雾从柴犬口中四散而出,瞬间将小琉整个包围了起来。 小琉惊诧地望着周围的景象,她看到了熟悉的宠物们,是她第一次见到它们的样子,在地上蹦来蹦去,晃着懵懂的脑袋,黑亮的眼睛期待地看着她。 然而她还是坚持说:“我知道你们死得很惨,你们也挺可怜的,但我确实什么也没做,都是何初谦做的。” “那么好吧。”她听见一个脆生生的男童声音,极轻地叹了一口气,“葛小琉,你只是说了话,嘴上怂恿了他,你承认吗?” 小琉说:“我承认,我说这话是有问题,但动手都是他,他也承认了。”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团黑雾倏然飞出,当即冲进她张开的嘴里,小琉惊悚的张大嘴,当她再想合上时,已经根本来不及了,她顿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几乎要刺穿寝室顶棚。 但这惨叫声只响了一瞬,拔高的音调登时安静,浓厚的黑雾在屋内逆时针盘旋,如飓风席卷而来—— 言开霁被刮得睁不开眼睛,撑着旁边的饮水机往后退去,腰间忽然被人猛地箍住,天旋地转间他下意识挥拳反抗,不想整个人被风刮得一抖,一只手恰到好处将他按在了怀里。 谢潮生说:“别怕。” 如果没有这阵古怪的龙卷风,他应该会觉得,这是一个温柔的,安慰性的拥抱。 他怀里柔软而温暖,但刹那之间,言开霁却恍然意识到,他似乎是在阻止自己看到身后的场景。 他挣扎着叫:“谢潮生!” 谢潮生却将他按得更紧,他挣都挣不开,只感觉到周身气息温热吞吐,带了几分说不清的缱绻。 他喊:“老冯!洛洛!” 椅子后面传来程洛洛微弱的应答,“我在这儿。” 冯浩然了无生息。 “他没事。”像是知道言开霁想要去找谁,谢潮生已经先一步说出了口,声音就像言开霁的胸口一样起伏,“一分钟,就一分钟。” 这一分钟过得漫长又离奇,言开霁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如果谢潮生是个在正常情况下出现的小姑娘,他都容易爱上她。 然后他开始想,不对,这个世界上好像确实有男同这种性向的存在,不然为什么他当初在酒吧会那么想骂冯浩然? 但如果把冯浩然换成谢潮生,他还真不一定会起那么多鸡皮疙瘩,当然,前提得是一个正常版本的谢潮生,一个不谋财也不害命的男大学生。 虽然在万花丛中过了多年,但言开霁向来片叶不沾身,他还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真正谈个恋爱该是什么样子。 在一分钟马上就要过去的时候,言开霁幡然醒悟—— 他为什么要想这种问题? 何初谦谈恋爱谈出的这堆破事,还不够恶心人吗? 诚然他的变态不能全归功于恋爱,有些东西它就刻在骨子里,旁人起到的作用只是让他展露出本性,从来也没人拿刀逼着他。就算没有小琉,他哪怕自己喝两盅,也可能一个急上心头就踢飞路边流浪狗。 “好了。”他听见谢潮生在他耳边说:“你可以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程洛洛:靠! 宋雨至:哇! 冯浩然:汪!
第35章 猫狗消失术 这场景很像一个惊喜现场, 朋友们为他精心准备了某件礼物,捂着他的眼睛进屋,各种意义上的让他眼前一亮。 言开霁的确眼前一亮。 惨白的灯光照在地上, 那是一条暗红色的东西, 不是血迹,它近乎于一个长方形, 但周围的边是圆润的,上面还覆着一层白色。 那是人的舌头。 言开霁顾不得谢潮生的表情, 这人一松开他, 他就疯了一样奔到冯浩然旁边,冯浩然已经恢复了正常人类的脑袋,垂着头瘫在何初谦的凳子上,压根看不出是死是活。 言开霁一把扒开他的嘴,舌头还在。 地上、桌上, 全是触目惊心的血迹, 昭示着刚刚不是一场噩梦。 “老冯!老冯!冯浩然!” 他抬头看见何初谦桌上的杯子, 里面还有水, 梅开三度对着冯浩然的脸浇了下去。 “不用看了, 不是他。” 程洛洛在对面床位的椅子后面冒出个小心翼翼的脑袋。 她嗓子很哑,像是刚哭过了一场, “是小琉。” “她被黑雾拔了舌头,活生生掏出来的……然后那雾卷着她, 就不见了。” 小琉指使, 何初谦动手。 小琉被拔了舌头,何初谦被割了耳朵。 但幼犬们好歹饶了他们一命, 也许花背猫也曾经想饶徐薇安一命, 但徐薇安叫嚣的那些话彻底毁掉了她的生机。 这场小组作业应该是完成了。 惊心动魄险象环生, 各种要素过于密集,让言开霁一时间不知道说点什么。 他顺着何初谦的桌子坐在地上,冯浩然闭着眼睛躺旁边装睡美人,呼吸还在,估计过会儿就能自己醒,倒也不怕他人没了。 谁他妈能不羡慕冯浩然?每逢关键时刻,他都能或主动或被动地进入安眠。 这种只需要躺着不动,醒来时周边人已经把案子破了的幸运儿,简直是当代毛利小五郎,堪称这个鬼学校里的天选之子。 风水能不能轮流转转?有这等好事大家一起分摊不好吗? 言开霁的习惯是有事没事喝两口,他本来想回屋拿罐啤酒来喝,在起身动作都做好了的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已经快要11点半了。 寝室封死,人出不去,518只能是他们今夜的过夜地。 他只好又坐了下去,恰好前面摆着一箱估计是518寝室合资购买的功能性饮料,伸手就了一瓶橙汁。 他常来他们寝室,随手蹭点吃喝已经成为了一种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言开霁想了又想,怎么也没想过这样的事情能发生在自己身边,甚至离自己只有一墙之隔。一个普通的、为人真诚讲义气的男生,背地里能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来。 显然陷入悲伤的人不止他一个。 他靠着何初谦的桌子坐了不知道多久,程洛洛就在对面的座位抽搭了不知道多久。 谢潮生和宋雨至去了阳台,俩人不知道去说什么,一个字都听不清的嘀咕声细细碎碎从那边传来,徒留两个伤心人和一个睡美人在屋里。 言开霁说:“我还没听你说过,你家有亲戚也在咱学校。” 说出这话的时候,他却恍然想起来,有一回他和程洛洛从食堂出来,程洛洛盯着他的寝室楼出了会儿神。 那时候天是蓝的,一切都正好,一切都能在玩笑中嬉皮笑脸过去。他们只需要关心什么时候交作业,什么时候写论文,什么时候考试什么时候抱佛脚,日子在今年欢笑复明年中水一样的流,谁也想不到他们会被流到现在的位置。 “之前传出来那样的事,有什么好说的?”程洛洛摇摇头,“再说了,后来咱也封校了,她又不能进来找我,顶多就是一个一块在西城的亲戚。” 又沉默了几秒,言开霁问:“你想过她能做出那些事吗?” 程洛洛自嘲般笑了一声,双眸空洞地盯着她座位的主人,陈德放在桌上的一张照片。 “我不知道。”她顿了下,才说:“我只能说,她对我很好。” “他也是。”言开霁敲敲何初谦的桌子,下唇抿了抿,眉梢同时向上一挑,“你说说,谁能想到啊?” 哪知道程洛洛毫不犹豫地说:“小琉。” 言开霁也是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的意思,“王八看绿豆,变态找变态呗。” 他有意调节调节气氛,但这话并没有让屋里的空气轻松一些,程洛洛神色怔忡,言开霁给她扔过去一瓶功能饮料,“你俩之前认识吧?” “大一上选过一节体育课,她要不和我打招呼,我都忘了她了。”程洛洛说。 言开霁看着她的侧脸,“你们刚才在屋里,是不是聊什么了?” “葛小琉为什么要对何初谦那副态度,她说她要报警,肯定不是为了狗,何初谦是不是还做了什么?”言开霁手一摊,从程洛洛的表情来看,她显然比他多知道点。 哪怕这和他们的小组作业没什么关系,他也想知道,自己当了三年朋友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你说吧,不用顾及我的感受,我受得住,连那些狗我都见了,他干什么我心理都有准备,还有什么是我听不了的?” 程洛洛隐藏在身侧的手越握越紧,她手里是一张皱巴巴的照片,掌心汗沾在上面,几乎要被她握烂了。 小琉把照片交给她的时候,说的是:“我不知道要被带到哪去,你帮我收好,等你出去了,我出不去的话,一定要帮我报警。” 照片上是闭着眼睛的小琉,她浑身不着寸缕,躺在白色的床单上,身下血迹刺眼。 小琉是在陈德桌子上发现的这张照片,被他放在了一个相框背后,旁人不去仔细看,根本就不会注意到。 小琉是要去拿他桌上的海底捞锅巴,一不小心碰倒了相框,这才发现了自己的身影。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自己,应该是他们第一次在学校对面的酒店,她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的枕边人会趁她睡觉时拍下她这种照片。 不,不止这样,一定还有更多,只是她没有发现,甚至她永远不会知道,那些东西会传到什么样的地方去。 “只是看看而已,我又不会让他碰你,都是兄弟,有什么不行的?”何初谦脸色都没变一下,如是说。 只是看看而已。 外面猫狗吱哇乱叫,她听到隔壁寝的人回来了,她红着眼睛问何初谦:“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何初谦却无所谓地耸耸肩,“小琉,我当然爱你啊,但谁没有点爱好呢?你上网搜搜,只是一个普通的癖好而已嘛,男生很多都这样,我都不介意别人看你,你介意什么?我对你怎么样你还不知道吗?” 程洛洛手里的照片攥成一团,尖利的美甲刮在照片面上,简直要把照片表面刮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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