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和你说话——徐薇安。” 同学们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如果说硬在记忆中找出一个和此时温度差不多的场景,就要追溯到高中上课玩手机时,和后门玻璃上的班主任四目相对那温情一刻。 程洛洛登时浑身一颤,言开霁下意识伸手扶她,只见她低垂着头,下一刻,徐薇安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不好意思啊学弟,你很好看,但我不喜欢你这一款。” 言开霁实在难以接受她顶着程洛洛的脸说出这话,立刻触电一样松开手,往旁边退了两步,没想到宋雨至正往前走,他一脚就踩了个结结实实。 冯浩然呼吸差点停了,言开霁赶紧回头道歉:“对不起。” 谢潮生再度伸手一揽,“过来。” 徐薇安嗤笑一声,“我刚才说到哪里了?” 宋雨至帮她回忆,“说到你生出来了一窝猫,楞没凑出来一只眼睛。” “哦,对,那一窝猫没有一只眼睛。”徐薇安轻描淡写接了一句,继续说:“后来我就搬出去住了,本来想考研的,最后也没考成,就随便找了份工作。我本来以为,那窝小猫都已经死了,其实,它们一直都在。” 她用镶着黑色水钻的美甲摸摸下巴,“对了,你们都在考研教室,看到那只猫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29章 有人护着你 “不用说你读没读研。”谢潮生似乎是不耐烦了, 另一只手在栏杆上叩了两下,“我们刚才问你的是,为什么你生下来的猫没有眼睛?” 为什么你生下来的猫没有眼睛? 这个一针见血、一语中的、一团和气的问题, 瞬间将这条走廊里的气氛推向了白热化。 此时此刻, 言开霁再回忆起昨天,顿时觉得, 校医室里的谢潮生简直能称得上一声温柔。 徐薇安云淡风轻回答道—— “因为,考研教室里的那只猫, 那只后背没皮的猫。我挖了它的眼睛, 它来报复我了。” 言开霁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白天在考研教室对上的那一双血窟窿。 天生头铁就是有一个好处,在冯浩然抱着何初谦瑟瑟发抖时,言开霁的话已经说出了口: “你为什么要挖它的眼睛?” 他站在谢潮生旁边,双臂环在胸前,歪头看着徐薇安, 笑容敛去, 唇角匪气若隐若现。 可能是债多不压身, 一摊子烂事堆在一起, 他反而开始平静面对了。 校医室里, 孟健就挺害怕不笑的言开霁。但徐薇安明显比孟健难搞得多,孟健起码占一个做贼心虚, 开头就主动跳楼认罪。 而徐薇安不同,她看着就是一副挺傲的模样, 这条走廊上唯一入她眼的人就是谢潮生, 除他之外,她平等地看不起在场的每一个人, 从态度到语气, 完全不像一个来认错求援的。 从这二位的身上, 言开霁充分地理解了他那些班主任们的心境,记得当年老师夸他“虽然屡教不改,但态度很好”。当时他觉得这话特别可笑,现在一看,原来同样犯了错,认错态度良好的学生真就明显比刺头学生好搞得多。 根本原因应该在于,一个是人,一个是鬼。可见他们这回小组作业的难度系数完全直线飙升。 徐薇安就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因为它烦啊,跟谁都叫,跟谁都蹭,以为摸它两下就是个宝了。我就把它眼珠子挖了,省得它天天在那里瞪我。不行吗?” “我室友在屋里跟我过不去,出去居然去抱那东西,还给它喂食,装什么好人?我挖了它的眼睛,她就再也不去抱它了,真够虚伪的。” 这就是个疯子! 言开霁眼看着“程洛洛”的嘴一张一合,吐出这么一段丧心病狂的话,视觉和听觉受到双重攻击。另一名血气方刚的男青年冯浩然当场怒了,“卧槽!你是人吗?缺不缺德啊?” 徐薇安毫不在意地耸耸肩,带着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回头对上冯浩然的眼睛,“我当然不是人啊,死都死了,我现在是鬼,你怕吗?” 冯浩然被她一瞪,身体摇摇欲坠,还是小琉在后面扶了他一把。 谢潮生原本放在言开霁身后的那只手在栏杆上重重捶下,言开霁差点整个人弹起来,确定身后没有别的生物,这才站直了,再没往后靠。 只听谢潮生继续用他那能冻死人的声线说:“别在这里吓唬人,你还对猫做了什么?” “也没做什么。”徐薇安摆弄着她的美甲,想了想,“我把它背后的皮扒了,又给它缝了块新皮,比它自己的皮好看多了,我还把我的小玩具和它一起玩,我对它真的还可以的。” 言开霁听得心惊肉跳,“小玩具?是你那只熊吗?” 冯浩然咳嗽了一声。 徐薇安倒坦坦荡荡,鄙夷地看他一眼,“小鞭子啊,这你都不知道?” “徐——薇——安” 谢潮生将手上东西往下一摔,“如果你还有事想办的话,就好好说话。” “好吧。”徐薇安说:“其实我这个忙挺好帮的,只要你们愿意。” 言开霁余光看一眼谢潮生,见他双手交叠,身体微微前倾,皱眉思考着什么。 徐薇安看没人接茬,就接着说:“那畜生已经把我弄死了,把我困在考研教室里,我不光出不去,还只能附在熊身上,叫它天天滚着玩。它不能入土为安,我也不能,只要你们帮我把它埋了,它怨气消失,我保证你们这层楼的猫,全会消失。” 言开霁手指一翻指着走廊,“可现在就已经没有猫了。” “那是因为马上就有别的东西了。”徐薇安心平气和地说出这句让全场又抖了一下的话后,一扬下巴,“你们大可以试试,看看明天它们会不会回来。” 这还不够!还有别的东西! 言开霁觉得脑仁疼起来,他一低头,正好和蹲在地上的冯浩然眼神对上,室友双方都从对方的瞳孔里看出了沉重的心绪。顿了一下,他问徐薇安:“你知道别的东西是什么?” “放心,伤不到你。”徐薇安眨眨眼,“有人从头就护着你呢。” 从头护着? 按照学校变异的时间来看,这个从头应该追溯到第一次出事,那么就是前天晚上。 言开霁第一反应就是顾游留下的,夹在他的《什么是数学》里的那张行动指引纸条。 从《什么是数学》到电动耗子,顾游每一件留下的东西似乎都充斥着满满的先见之明,但如果顾游真的在护着他们,他人现在又在哪? 一时间言开霁的脑子转得飞快,甚至想到了顾游兴许是个来历劫的神仙,在默默飞升回去后依旧不忘保佑他们,那他出去之后一定要拉着冯浩然去多上几支香,指不定也能跟着蹭两粒仙丹。 这么一想,他就快乐了不少,连带着周围快要冻住的空气也跟着松快了许多,他拨了拨头发,直视着“程洛洛”壳子里的徐薇安,“行啊,那你先把人给我找出来,我就考虑一下帮你。” 徐薇安眼波流转,“你确定?” 这有什么不确定? 言开霁巴不得顾游立刻就出现在他眼前,他的脑中却突然响起一句话,不知道是哪个深夜鬼片里说过的“永远不要和鬼谈交易”。 就在他犹豫的两秒里,谢潮生猝然起身,半个身子横在了他和徐薇安中间,言开霁身体下意识往后一仰,被迫再度靠在了栏杆上。 “我可以帮你。” 谢潮生语速太快了,言开霁甚至没来得及阻止他。 连徐薇安本人都没料到他能答得这么干脆,她眼中顿时闪过一抹亮色,“那可要说句谢谢了。” 她实在没有一点道谢的样子,但谢潮生完全没在“怎么帮”“什么时候帮”这些问题上多做停留,他直接就开启了下一轮审问:“继续说,你是怎么死的。” 徐薇安的目光在周边转了一圈,看得冯浩然和何初谦不约而同又往旁边挤了挤,小琉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只有宋雨至伸了个懒腰,撑起身子,从墙边活动到了走廊中间。 现在墙边空了,徐薇安毫不犹豫占了之前宋雨至的位置,慵懒地靠在了紫色墙面上。 “这是去年的事情,平安夜,我去公司跳了会儿舞,我那是个网红公司,有人在那录视频,录到我舞蹈房里,我就回家了。” “就在那天夜里,我正躺在床上睡觉,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在那喊,喊得我心烦,就开窗户泼了盆水下去。” 三九寒天平安夜,言开霁不禁同情起那夜的路人。 “我住二楼,没想到那东西就在我开窗泼水的时候,直接爬进来了,叼着我的胳膊就想把我拉出去。我就是在和它挣扎的过程中,胳膊被它拽掉了。” 言开霁幻想了这个画面,开始同情起那夜路人的眼睛。 谁知徐薇安在说完这句话后,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她张了张嘴,露出一个近乎凝滞的表情,“不说了,我直接给你们投出来看吧。” 这年头鬼怎么都爱玩投屏呢? 徐薇安这时候倒是有了点礼貌,没像外卖小哥那样直接呼啦一下放出一块投影大屏,还提前招呼了一声,“都去栏杆那边看吧。” 一声令下,冯浩然赶紧扶着何初谦起来,言开霁伸手搭一把,俩人夹着何初谦靠栏杆站好,言开霁扶住他另一条胳膊,低声问:“没事吧?” 何初谦脸色灰白地摇摇头,这时候说没事也没人信,他单腿着地,艰难地挣扎了两下,言开霁说:“要不你还是坐下吧。” 俩人扶着何初谦坐好,期间小琉往这边看了一眼,一眼之后,就径直走到了另一头,选择了宋雨至旁边的站位。 徐薇安伸手打了个响指。 这回没有投影幕布,一切都像皮影戏般呈现在他们面前的墙面上。 走廊不是什么宽敞地方,于是徐薇安记忆里的那些过往无限地放大开来,以一个沉浸式体验的距离,将同学们拉进了她死前最后的现场。 在两个路人的谩骂声中,一只皮开肉绽的,眼睛黑洞洞的猫“喵呜——”一声,蹿上了徐薇安的窗台。 徐薇安的手中甚至还拿着一个塑料盆,花背猫蹿上来得太快,她来不及躲闪,花背猫已经一口咬住了她拿盆的手,她当即惨叫一声,手中盆子脱落,砸在下面灌木丛里,掀起一堆飞叶。 花背猫爪子抓着徐薇安的睡衣前襟,整个身体挂在她身上,咧开嘴,锋利的牙尖在月光下闪了一闪。 一滴,两滴,鲜血从它的牙床滴落,落在徐薇安的锁骨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30章 徐薇安之死 镜头给了花背猫一个特写, 从它往下淌着血的眼眶开始,一路上升到它的头上,有几个像烟头烫出来的圆疤, 在往外不断冒着黑烟。 月光里, 它呲着牙和徐薇安对视,巨大的猫脸占满了整张墙壁, 众人屏气凝神,都有种要被它一口吞了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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