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看起来好像不太妙。 谢潮生斜睨着言开霁的侧脸,食指和拇指似乎要做出一个捏起的姿势,但旋即又放开了,默不作声等待他下一步行动。 言开霁站在原地转了两圈,拿过没喝完的那罐啤酒喝了一口,重重放在冯浩然的桌子上。 就是这一下,让他突然瞥到了冯浩然放在那的手机。 他知道冯浩然的手机密码,学校大一大二的时候一直用一个名叫“校园运动世界”的app打卡跑步,要求日日跑,成绩还算在学分里。 没有一个大学生喜欢这种活动,但也没有一个大学生能失去学分,高压之下,聪明的同学们很快琢磨出了对策——骑着小电驴摇手机打卡跑步。 在通常情况下,520寝室习惯由言开霁骑车,顾游在后面摇手机,一个人拿四个手机,包括冯浩然和当时还在的张子涵的手机。 大家熟到一个程度上,彼此那点破事儿都心知肚明,手机里基本也没什么秘密了,跑步当头,立刻非常痛快地交出了密码。 言开霁拿起冯浩然的手机,熟练地输入了几个数字,一张火辣身材的美女照片立刻映入眼帘。 他突然觉得周身温度下降了几度,一抬头,谢潮生正盯着自己手里的手机。 他不明所以地举起手机,“你也喜欢这一款吗?” 谢潮生没吭声,他就边摆弄手机边介绍:“这是老冯前女友,小姑娘可厉害了,处仨月,老冯成天跑前跑后,一个好脸儿没给过,回头来一句什么,我觉得我们还是当朋友更合适!” 但他没去看谢潮生的脸,一个劲儿摆弄手机,终于调出了冯浩然的闹铃界面,点击铃声设置,瞬间,巨响的闹铃声在寝室中间荡气回肠地唱起来—— “为所有爱执着的伤~为所有恨执着的痛~” “我已分不清爱与恨~” 洪亮的女声唱到“颤抖的手却无法停止”的时候,冯浩然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言开霁把音量调得更大,举着手机往他耳朵上贴。 冯浩然嗷一嗓子爬起来,“卧槽!今天有早课吗?” 宋雨至呆滞地举着纸杯,“卧槽,这他妈也能行?” 还真行。 好心的言开霁把他的椅子转了个圈,让冯浩然双目呆滞地坐在上面。 言开霁拿了冯浩然平时喝水的搪瓷缸子,晃荡晃荡,里面还有点水,就递过去让他喝,问:“知道你刚才变身了吗?” 冯浩然惊喜地站起来,“什么?我变成超人了吗?外面那些全让我剿灭了?原来我就是大男主吗!” 言开霁说:“不瞒你说,你变狗了。” 冯浩然:“你骂我是不是?你才狗!” 言开霁把刚才的一番情景给他讲了一遍,冯浩然陷入了沉默。 “所以你刚才到底遇见什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冯浩然挠挠头,“我不是去阳台拿麻将桌了嘛,碰见何初谦他女朋友,她在那洗衣服,我就打了个招呼,说咋来男寝了……” “我压根就没注意,阳台那栏杆后头藏了个狗,突然就扑我脸上了,哎呀这给我吓得,刚想抓它,一下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再睁开眼睛就在屋里了。” 回忆起白天孟健的惨状,言开霁神色稍暗了暗。 鬼的诉求,会找无辜人的吗? 他一手按在冯浩然肩膀上,正色道:“老冯,你跟我来句实话,你干没干过捅人家狗眼睛之类的事?” 冯浩然当场怒了,“我在你眼里就是干那缺德事的人吗!” 言开霁赶紧想安抚他,没想到宋雨至在旁边插了句嘴,“那它为什么附身你,不附身别人啊?” 冯浩然一掌拍在桌子上,拍得旁边两根黑笔一块跳起来,“我要是现在揍你一顿,你猜我为什么不揍别人?” “老冯!”言开霁伸手拉架,“好了好了,也让你问我!你说没有我就信你,咱互相确认一下,你没干过,我也没干过。但是按照校医室的事来看,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找出来,到底干这事的人在哪?” 谢潮生立在窗边,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完全挡住了众人往阳台外面看的视线。 他靠在阳台门上揉了揉眉心,问:“找出来,然后呢?” 言开霁抬了下眉,“从那个孟健的套路看,就想想办法,把他找来祭了这些猫狗呗。” 他的语气过于轻松平和,好像明天起床就能有线索从天上掉下来。 “你是真他妈能胡扯。”冯浩然翻个白眼。 言开霁说:“陀思妥耶夫斯基曾经说过,通过胡扯,可以得到真理。” 冯浩然感叹,“妈的,学中文的人真恐怖,这么长的人名你居然背得下来。” “因为前天我一下午的课上都在看他的《罪与罚》!”言开霁愤愤道:“如果不出意外,我现在应该在写一篇三千字的论文,明天就要交了。” 说完这话,言开霁又喝了口酒,他开始庆幸自己买的是高罐装,折腾这么久,摇摇看还能剩小半罐。 冯浩然骂了声“草”,“你提醒我了,我作业这周也该交了。” 言开霁没再说话,难得沉默地喝了口酒。 兴许这一切都是梦,明天醒来还要去上课,上课之前他要去奶吧买个枣奶,热气腾腾的,还可以再配一个紫米饭团。 明明才一天,再想起学校变异前的日子,就好像是史前的生活了。 似是为了缓解沉默,冯浩然靠在椅背上,缓缓开口,“说起来,我今天还出去找老顾来着。” 从寝室的人头看,显然冯浩然并没找到,言开霁顺着他话问:“你找出什么线索了吗?” 冯浩然神神秘秘地说:“还真有。” 言开霁深吸了口气,指尖微缩,手里的啤酒罐子被捏出一个坑来,“你找到什么了?” 冯浩然情真意切,“我找到真真了。” 言开霁露出一个堪称和气的笑容,拉过他千辛万苦扛回来的那只大塑料袋子,开始在里面翻找。 “瞧瞧,多巧,我特意带回来一堆药,你要不吃点就上去睡觉吧。” 冯浩然急忙一拍桌子,“真真跟我说,她昨天在学校新开那家剧本杀,碰见老顾了!” “啊?”言开霁觉得奇怪了,“不对啊,老顾不是从来不玩剧本杀吗?他说那玩意就是过家家,我上次有免费车叫他他都不去!” “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你猜他们打的那个本叫什么?” 言开霁瞪圆了眼睛,做一个专业的捧哏,“什么?” “《别想逃》。” “吧嗒”一声,言开霁的手机应声落地。 随后,他暴躁地把喝完的啤酒罐子捏成了一个团,“你他妈在讲什么鬼故事?” 难得的,冯浩然没呛声,而是陷入了少有的痴呆状态。 言开霁手在他前面挥了挥,“嘿,朋友,你在想什么?” 冯浩然依然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保持着这个直勾勾盯着地面的状态,像被真真抽走了魂,粗犷的声音带了一丝诡异的飘渺。 “说起来鬼故事,真真还给我讲了一个,就关于咱们寝室楼的。”
第17章 至尊宝难题 就在他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冯浩然脑中突然浮现出了前女友真真的脸,就在今天见面的时候,但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因为他突然想不起来,见到的“真真”到底长什么样子了。 冯浩然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东西。 但他一时间想不到自己错过了什么,只记得真真给自己讲了个故事,这个故事非常奇怪,像是被直接打进了他脑子里,还加了道封印,让他一去想这些事,脑子就混混沌成了一片。 于是他并不知道为什么之前一直没有想起来这个故事,甚至不知道,几乎不怎么给他好脸儿看的真真,为什么会在分手后突然给他讲了个故事。 他只好原封不动地,将这个故事复述给了言开霁他们。 “咱们这栋楼,原先一直是女寝,直到咱们这一届进来,才突然改成了男寝。” “就在咱们进来之前毕业的那一届,那一批学姐里,有一个女生怀孕了,在寝室生了孩子。” 冯浩然双手交叠,不安地搓来搓去,眼睛在屋里乱瞟,仿佛这里不是他生活了三年的寝室,而是鬼片里的某个探险地。 言开霁多多少少看过点灵异小说,一听寝室生孩子,就想起来点什么,“难不成是那孩子的胎灵要复仇?” 冯浩然没看他,“要是胎灵还好办呢,起码是个人,学姐怪就怪在,生下的东西根本就不是人,是一窝猫。” 言开霁抖了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谢潮生不动声色地将手放在了他肩上。 冯浩然又说:“还有个关键是什么?生出来那一窝小猫,楞没凑出一只眼睛来。” 反应过来,言开霁立马倒吸了口凉气。 他这人有个毛病,心里发毛的时候,手上就想抓点什么,比如在现代汉语挂科的那一天,他正在欢乐谷过山车上和顾游超越梦想一起飞,下来看手机的时候,顾游的T恤差点没被他抓烂了。 此刻,言开霁顺手就抓住了送到他肩膀上的,最方便抓的谢潮生的手。 不知道是谢潮生脾气好,还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任言开霁那么抓着,还安慰性地摸了两把。 言开霁目光游离地飘向门口,努力措了下辞,“所以,按真真的说法,外头那些,都是学姐的子孙后代?” “我觉得吧,有这个可能。”冯浩然终于抬起了他尊贵的头颅,“如果按你的说法,把毕业了三年的学姐抓来祭天,那我们可能得先出校。” 就像戴上金箍不能爱紫霞,放下金箍无法保护紫霞,没想到他们有一天也会面临至尊宝的难题,想找学姐就得出校,想出校得先有码,而想有码,得先把学姐的事解决了。 真是人生如戏。 言开霁问:“这么关键的故事,你刚才怎么不说?” 冯浩然坦然道:“我忘了。” 言开霁看着他的脸,白炽灯下,冯浩然八百度镜片后的眼睛一眨不眨,他没从中看出一丝不对,但第六感告诉他,这事情没那么简单。 冯浩然是绝对可以相信的,三年了,彼此是什么样的人,谁都了解。 冯浩然说一句自己没祸害过猫狗,言开霁就信他。 至于不一定能信任的人…… 那个他从没见过的,只是这两个月一直从冯浩然嘴里听到的……真真? 冯浩然当然不知道言开霁那点小九九,继续在那侃侃而谈,“这事儿你听过吧,很多学校都会把出过事的女寝改成男寝,让男生阳气来压一压,尤其是你这种童子鸡,最适合压。” 言开霁:“……你讲鬼故事就讲鬼故事,好端端扯我是有毛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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