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妇女眼泪落了下来,满眼都是对萧谨的感激。 萧谨抱着孩子先跳了下来,他带着孩子远离到安全的地方,小女孩已经陷入昏迷,脸上满是灰尘,萧谨用手背轻轻帮她擦干净,心里很难受。 李勤和保镖大哥还在打电话,一脸焦急,看起来情况不乐观。 “西南部怎么会派不出人手呢?!这里三十条命啊!你们怎么能不管!”李勤愤怒地吼道,“这车看起来侧翻有很长一段时间了,没人发现吗?为什么都没来救援!” 大巴车已经燃起滚滚浓烟,萧谨也不能莽撞的靠近,他退到一边,把小女孩捂在自己怀里,想给她冰冷的身体传递一些温暖。 不一会,大巴的油箱处就冒起火光,没到一分钟火势突然变大,车里的人不禁发出尖叫,三个大男人都心里一惊,保镖大哥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焦急地说:“我去找灭火器,顺便找找附近有没有村民能帮忙救助!” 说完便跑回了越野车上,以最快速度飞奔而去。 其实他们上车出发前有准备过灭火器,但物资实在是太多,最后他们把灭火器筛选了出去,毕竟对他们来说车子失火弃车逃跑就好,他们也没想过会碰到这种情况。 李勤咬了咬牙,不顾险阻冲了过去,三下两下爬到车窗处,废了好大劲才从里面拉出第二个生存者,女人已经陷入昏迷,她小腹微微隆起,裤子已被血水浸湿,李勤把她救到安全处时,已经耗费了大半的力气,他还想再去,可是油箱发出一声爆响,火光瞬间席卷半辆车。 萧谨无比懊悔那时不要灭火器的选择,他现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火势越来越大,车里几十多人的呼救声貌似能刺穿他的耳膜直通他的大脑,他觉得头疼到大脑快要裂开,甚至紧张到有些想吐。 怀里的小女孩微微动了一下,她貌似还没开始立耳,两个耳朵耷拉着,跟着身体瑟瑟发抖,萧谨微微晃动手臂安抚她,他想起了捡到凌故月的那天,凌故月也是那么的脆弱不堪,也许那时的他也是用最后一丝力气才走到能让他继续生存下去的地方。 眼看着火势快要蔓延到整辆车,保镖大哥终于驾车回来,身后还带着自发开车过来帮忙救助的狼族村民。 在这里的狼族每一位都经历过战争,他们有序的分配好工作,处理这种事也应心得手,但还是花了很长时间才扑灭火势,火灭后也没立即歇息,男性继续上前撬开车门砸开车窗把里面的人救出来,女性则在底下接应救治伤者。 很震撼人心的一个画面,但萧谨只拍了一张照片,就上前帮忙了。 如果萧谨真的是战地记者,他会全程跟拍每一个细节,投递给新闻社营销一番绝对是一个大爆点,但这么做对这些受难者来说未免太不体面了,狼族的伤口也不应该变成人类的热门话题。 终于,小女孩的母亲被救了出来,萧谨蹲在她旁边,连忙询问她的情况,可她已经虚脱到无法正常说话。 “您女儿在这,”萧谨擦了擦小女孩的脸,焦急地说,“你们都没事了,都不会有事的。” 女人颤巍巍地抬起手,好像想抓住什么,萧谨俯下身,把女孩稚嫩的手放到这位母亲的手心里。 “谢谢你……”女人只能用气声说话,非常吃力,“我可以……再麻烦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她爸爸参战了,我估计也……”女人哽咽了一下,“如果我们都不在了,麻烦帮她找个好一点的孤儿院……” “您坚持住,不会有事……” 萧谨话音未落,女人就立即捂住胸口抽搐起来,表情十分痛苦,一旁两个村民连忙采取急救措施,但于事无补,半分钟后,女人突然全身僵了一下,然后再也不能动弹了,在闭上眼的那一刻,她两行眼泪落了下来。 围着她的人都低头沉默了许久,最后只能重重地叹一口气,继续救援。
第27章 到了晚上九点,他们才把伤者全部送去附近的村庄养病,伤情严重的则是由村民带去了市区的救助站,已经死亡的先放在村里的停尸房,明天午时全村人给他们办一个道别仪式,并草草火葬,等战争结束后再放出消息,让他们的亲友来认领骨灰。 原本越野车上备着的汽油经过一天的折腾直接少了三分之一,萧谨一行人需要改变路线,先去五十公里外的镇上补充物资才能继续去北部战区。 三人都已经疲惫不堪,也不适合继续上路了,还好狼族的村民很热情的招待他们,给他们安排了住宿和食物,今晚至少能睡个好觉了。 萧谨也不好意思再麻烦村民,只能把小女孩带在自己身边。 她在大伙吃晚饭的时候就已经醒了,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问:“妈妈去哪了?” 萧谨告诉她妈妈去市里医院治病了,病好了就会回来找她。 真相对一个三岁的孩子来说太残忍了,所以萧谨只能选择先欺瞒她,小孩子都很聪明,等她稍微大一点了,不用别人说她也能明白了。 小女孩倒也不害怕萧谨,只是眼巴巴地望着他。 “你叫什么名字啊?还没告诉我呢。”萧谨轻声问。 小女孩仰头想了想,说话还有点含糊:“赵娴月,妈妈叫我娴娴,爸爸叫我月月。” “你名字里也有‘月’啊……”萧谨眯眼笑了笑,心里却有点泛酸,“那我也叫你娴娴可以吗?” “可以呀!” 小姑娘貌似还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的事态有多严重,现在坐在椅子上晃着小腿画画,对她来说也许就是爸爸被派出去工作了,某天收到村委的通知要和妈妈搬家,所以才来到这里,值得庆幸的是她的意识断在了大巴车侧翻的那一刻,没有看见车内痛苦哭喊的同伴,没有看到自己妈妈死亡的场景,她可以慢慢去消化妈妈离她而去这个事实。 萧谨走到娴娴的身后,看看她在画什么,画纸上是一家三口手牵手在游乐园的简笔画,她应该有点绘画天赋,可以很清晰的用画笔表达出自己的想法,最后她在爸爸的头顶上写了一串数字:02361。 “这串数字是什么意思啊?”萧谨忍不住问。 “这是我爸爸在部队的编号,只要进了部队当兵就会有,爸爸让我记住这些数字,说以后可以去部队用这个找他。” 萧谨怔住了,他脑海里浮现出“07832”这串数字,难道这是凌故月的编号吗? 如果是,那不就印证了凌故月是纯种西北狼,捷克狼犬就是他编造的谎言。 “那要怎么去找呢?”萧谨试探地问。 “唔……”娴娴皱起眉,想了许久,“我爸爸跟妈妈说过……好像会有信息通知家属,然后去排队认领。” “……” 萧谨听懂了,这是认领尸体的流程。 跟凌故月有关的信息通知不会发给他,毕竟他跟凌故月在法律意义上什么关系都没有。 萧谨摸了摸娴娴的脑袋,轻声哄道:“天色不早了,我们休息吧,明天你要跟我们坐车一起去市区。” “去市区找我妈妈吗?”娴娴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嗯,”萧谨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早点睡吧。” 第二天午时,村里为逝者举行了道别仪式,村子一路上的路灯都挂着白色的飘带,香火味熏天,每个人都穿着黑白色调的衣服,整个村子的氛围沉重又悲凉。 萧谨没有出去,他在屋子看着娴娴,窗户都闭紧拉上窗帘,不想让孩子看到外面的场景。 不让她跟妈妈道别也许有些残忍,但是她若得知了真相,可能就很难带去市区的福利院了。 “叔叔,外面在干吗呀?一直敲锣打鼓的。”娴娴好奇地问。 萧谨给她换了一本绘本,解释道:“外面在举办一些仪式呢,我们不方便参与。” “为什么啊?” “因为你是小孩子,我是人类。” “哦……”娴娴皱着眉,还是不太理解,但也乖乖听萧谨的话,“好吧,那我们不出去了。” 窗外传来奏乐声,貌似是笛子和唢呐的声音,萧谨仔细听了会,觉得曲调有点熟悉,他闭眼回忆了一下,想起凌故月那天在阳台紧闭着眼睛,嗓子里轻哼着的就是这个调子。 这是狼族的哀悼曲吗?凌故月那时候是在为谁送行吗? 萧谨和凌故月朝夕相处,居然什么都没发现,不对,不如说他发现了凌故月的异常,但没特别在乎,他只想着让凌故月听话,给他找心理医生稳定情绪,但没好好问过凌故月需要的是什么,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情绪波动。 萧谨从小到大有什么负面情绪都是自己消化,从来也没和别人倾诉过,也不会有人听他的倾诉,他也在内心恨过自己的爸爸为什么一点都不在乎他,为什么从来没和他谈过心,可是凌故月有试图和他谈过心,却被他回避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所以选择了逃避。 上天给了他重新选择爱人和家人的机会,他却没珍惜。 “叔叔,这个字念什么呀?” 娴娴的话打断了萧谨的思绪,他回过神,看着绘本上的文字,一时间眼神无法聚焦。 “叔叔?你是哭了吗?” “嗯?” 萧谨眨了下眼睛,眼里确实有些眼泪,他抹了抹眼睛,然后摇摇头。 娴娴掏了掏口袋,然后摊开小手,一颗糖躺在掌心上,她递给萧谨。 “谢谢,叔叔不吃这个。” 外面的奏乐停了,一个男人在吆喝着什么,但萧谨听不懂,片刻后就是长久的寂静,仪式结束了。 他们一行人在村里吃完最后一顿饭,跟村民们鞠躬道别,然后带上娴娴,驱车去往西南市区。 - “兄弟,这小姑娘跟着我们三个大老爷们不太方便啊,我们这三五天才能洗一次澡,吃的也是干粮杂粮,那么小的孩子多受罪啊。”保镖大哥不悦地说。 萧谨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那没办法,村里的情况你也不是没看到,他们也随时做好转移阵地的准备,到时候乱起来谁还顾得上她呢?跟着我们送去市里的救助站是最好的办法。” 李勤猛吸了一口烟,没好气地说:“你们这种新上任的战地记者就是有这种毛病,什么都想救一下帮一下,你是来工作的不是来做慈善的,我劝你还是冷血一点,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永远要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你这样很容易拖累自己。” “好了,别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 李勤和保镖大哥是不同意娴娴跟着他们的,那么小的孩子,生活都无法完全自理,确实是个拖累。 但是萧谨同情心作祟,也有点对凌故月愧疚的补偿,他觉得要对这小姑娘负责到底。 西南部还没被战火波及,路况还算好,三个小时就到了市区入口,检查员看到萧谨一脸鄙夷,然后把他叫去等候室搜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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