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人还能做特警吗,不行了吧,”赵乾朗笑着说,他此刻不是想刺痛他,而是真心实意地邀请,“要不你跟我走吧,我们不在这里待了,你跟着我,没人敢拿你怎么样。” 宋景问:“不去这里去哪里,这是我们的家。” “破房子有什么好稀罕,人在哪家不就在哪。” 宋景问:“那你为什么会在11栋买房?” 总之不是为了房子。 香气袅袅,飘至他的鼻尖。 本来觉得挺有失颜面,但转念一想,宋景愿意为他抛弃原则,貌似他也扳回了一城,这种感觉挺好,他得寸进尺,试探地问:“这肉丸掺了别的肉吧,人肉的含量挺少,只有这一顿可起不到什么作用。” 宋景乖乖上钩:“明天还有。” 赵乾朗眯起眼睛,笑:“我要吃新鲜的,不吃冷冻。” “是新鲜的。” “怎么胆子突然变这么大?”赵乾朗勾起他的下巴,“不跟我说说到底哪来的?” 宋景觉得身上粘腻,土腥味、血腥味、香水味掺杂在一起,他一向爱干净,此刻觉得有点难受,不想让赵乾朗闻到,他往后缩了缩:“今天少了点,明天我会带更多的回来,你先吃,我去洗个澡。” 他不愿意说来源,赵乾朗现在也没想真的逼他,但就在宋景站起来的那一刻,他鼻尖抽了抽,他闻到了更重的血腥味儿。 他以为宋景身上的血腥味来源于昨晚他弄伤宋景的伤口,但那个伤口在肩膀,没道理站起来的时候血腥味更重。 赵乾朗回头,看着宋景动作缓慢地朝浴室走去。 “站住。”赵乾朗突然说。 “你的腿怎么了?” 宋景清瘦,个子不算特别高,但比例很好,一双腿修长匀称,此刻包裹在制服裤下的大腿却有不平整的略微的鼓起,像是绷带缠绕的痕迹,黑色的制服裤上晕染出一块深色。 赵乾朗很熟悉那种颜色,他问:“你受伤了?” 宋景低眉,敛目,半晌低低地嗯一声。 放在一天前,他决计不会对他的伤多嘴,说不定还会来上一句冷嘲热讽,但宋景都 为他抛弃做人的原则了,他觉得自己关心他一句也没有什么可丢脸的:“怎么伤的?” 该不会是在为他杀人的时候被弄伤的吧? 倒霉蛋反扑?博弈时受伤? 宋景说:“我工作时不小心。” 工作的时候不小心、意外、摔了一跤,统统都可以当做谎言,赵乾朗以前受伤的时候没少用这类借口来搪塞宋景,宋景每每都会信,但他可没那么好糊弄。 他皱皱眉,不明白他为什么撒谎。 宋景这当口走进了浴室。 门关上,空留赵乾朗和一桌飘满香气的卤制品。 赵乾朗的视线从浴室门收回,掠过那些丸子。 视线一凝,一个荒唐的猜想浮上心头。
第59章 浴室内。 宋景开通风,点燃浴室香氛,待会儿褪下衣裤后的血腥味儿会不可避免地浓重一些,他不想让一墙之外的赵乾朗起疑心。 准备工作做足,他解皮扣,从外套里掏出止血的药粉。 伤口面积太大,最初这段时间得每隔一会儿就重新上一层药粉,要不然血会止不住,一直会渗出来。 垂感很好的制服裤垂落,露出修长匀称的双腿,笔直白皙的小腿上蜿蜒着干涸的血迹,大腿缠着绷带,很厚,但最外层依旧渗出血来,绷带下缘也全红了。 宋景坐在浴缸的边缘,他舒口气,低头伸手去解绷带,其实并不怎么疼,只是止血有些麻烦。 他刚把绷带解开,门外响起赵乾朗的声音:“宋景。” 宋景手一顿,停下来,问:“怎么了?” “接受指定吗?” “什么?”宋景愣了愣。 “既然你都开了这个头,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明天你把司想的肉带回来给我尝尝怎么样?”赵乾朗的声音吊儿郎当。 “以前在他手下没少被他指使,我还挺好奇我这位队长的肉是什么味道的。” 宋景细长的手指缓缓捏紧药粉瓶子。 “明天带司想的,后天就……粟伍的吧,那小子肉嫩。” 宋景呼吸不稳,他沉声道:“今天的不好吃吗?” “老了点。”门外面的声音挑剔道。 宋景低头看自己的伤口,大腿肉应该已经是他身上最嫩的肉了啊,要换成上臂的吗?不,那就太影响工作了,而且那个位置太明显,很容易被人发现。 他道:“我明天试试别的烹饪方式,会尽量把它弄得嫩些,你别打别人的主意。” “司想和粟伍都不行。”他沉沉地说。 “为什么不行 ?” 宋景咬紧牙齿,愤怒地说:“他们是你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你别再说这种话了。” 他低下头,声音里的怒意减轻一些,几乎算得上是哀求:“我会为你提供你需要的食物的,我退一步,你也退一步,好吗,不要在说想吃他们这种话了,算我求你。” 一墙之外,赵乾朗眉眼阴沉,指间碾着一个肉丸。 鲜香的汁水弄脏他的手指,丸子破开,粉碎在他指尖,他细细地盯着那些肉沫,炸过又卤过的肉失去原有的色泽,分不清成分,哪些是人肉,哪些是普通家畜的肉。 他抽了一张纸巾,把指尖擦干净:“朋友不能杀,好人不能杀。” “那你今天割的是谁的肉?”声音听不出喜怒。 宋景低下头,声音变得更小:“你别管。” 别管,好一个别管。 赵乾朗呵地笑了一声。 浴室内,宋景听到赵乾朗的声音:“怎么没有水声,你干洗?” 疏忽了,宋景打开水龙头,就在那一刻,浴室的门砰一声响朝另一边撞开,他落的锁压根没有用,赵乾朗高大的身形突然出现在门口。 宋景懵了一瞬,然后反应过来,第一件事是拿过旁边的外套遮挡自己腿上的伤口。 但是已经晚了。 哪怕只有一秒也足矣看清他到底是个什么模样,血迹斑斑的堆起来的绷带,地板上晕染开的鲜红色,坐在浴缸上自然垂落的两条长腿,一条大腿暴露着一大片血红,敷在上面的白色药粉被血打湿,已经变成红色的泥,但在一片红中能隐约看到一点洁白的颜色,那是藏在薄薄血肉下的骨头! 赵乾朗宛如地底阎罗,沉着脸一声不吭朝他大步迈过来,只片刻,鳞甲蔓延皮肤,卷发遮挡他的侧脸,他两只眼睛燃着彤彤的火星,浑身溢出黑气。 那是怎么形成的伤口已然不必言说,什么工作不小心能不小心成这样,这除非拿着刀一片片地片下腿肉,否则无法形成这种伤口! 拿刀的人想必手很稳,刀工了得,伤口均匀平整,心也够狠,片到快能看见骨头了! 好一个“会为他提供食物”。 朋友不能杀,好人不能杀。他还奇怪宋景怎么突然心性转变,居然愿意为了他违背自己原则,克服自己善良的天性,替他杀人取肉。 然而其实没有什么转变心性克服天性,也不存在什么倒霉蛋,那个倒霉蛋就是宋景自己! 他在割自己的肉喂他! 从低于平时的低温,苍白的脸到身上不正常的血腥气,他早该察觉! “宋景!!!你他妈!”赵乾朗暴喝一声。 宋景抱着自己的外套,像是被他这样子震慑住,竟然像是感到害怕似地往站起来往角落里缩了下。 他只着一件白色衬衫,堪堪遮过臀部的长度,长腿光裸,脸上唇上毫无血色,他那一缩,让盛怒中的赵乾朗停下脚步。 赵乾朗胸膛起伏,抬脚将浴室里燃着的香氛和其他洗漱用品全都踹得七零八落,他盛怒地问:“怕我?” “躲什么!” 宋景被瓶子摔落的动静震得缩了下肩膀,呐呐地:“不是,我……” “你告诉我,你的腿上的伤怎么来的!” “我……” “你怕我,你割肉给我吃做什么,老子稀罕?” 宋景一怔,无措地说:“我知道你不稀罕,我是自愿……” “自愿?你问过老子的意见没有?你知道我愿不愿意吃你这个破肉了吗你就割。” “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特别伟大,觉得特别感动,是不是觉得我吃了你的肉应该对你感恩戴德啊。” 两句话把宋景说得眼睛红了。 他惶恐,无措,难堪:“我没有,我只是希望能为你做点什么,我想让你的伤快点好起来。” “想让我的伤快点好起来?我告诉你,十个你都不够我吃,你以为这么点儿肉能做什么?” “我的自愈能力很强,肉还会再长出来的。” 意思是他可以做到“源源不断”,不只是只有“这么点儿”。 赵乾朗猛地怔住:“你……” 他眼睛也红了,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而红。 “你的自愈能力很强,你还挺骄傲?割完了大腿,你还打算割哪里?”他呵地笑一声。 宋景被魇住了,话赶话地回答:“小腿,上臂,腰间。” “好,好得很,小腿上臂腰间,怎么煮?” “很多的,可以做红烧,清蒸,可以卤,也可以油炸,要是你想吃辣,我……” “够了!”赵乾朗猛地喝了一声。 “我他妈不想吃辣,不想!你自己厨艺有多稀烂你自己不知道吗?” “我在学了。” “学个屁!难吃就是难吃,你的肉又柴又老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你就是玩出花儿来老子照样觉得难以下咽!少拿这种低等品来脏我的嘴!” 宋景闭嘴了,他已经无话可说,他绝没料到这么快就被赵乾朗发现,更没料到赵乾朗知道后会是这种反应,他确实不想让赵乾朗知道那是他的肉,但只是怕赵乾朗知道了心里有负担,或者自恋一点说,他怕赵乾朗担心他,所以不肯吃,绝没想到迎来的是一波羞辱。 他惴惴的,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他做什么都是错,做什么赵乾朗都生气。 眼眶红着,屈辱又难堪,却本能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赵乾朗裂开嘴笑了。 同样十分红的眼睛在他笑的那一刻同步滑下来几颗泪,他仰起头,别开脸,笑道:“你割肉喂我,还向我道歉,你怎么这么低贱,我是你什么人,值得你这么低声下气。” 宋景揪紧手指,衬衫下摆被他揪成一团,他低着头,所以没有看见赵乾朗的泪,他轻声回答:“是我老公。” “是吗。”赵乾朗的声音飘忽,他看着低着头缩在角落里不敢看他的宋景,看他单薄的身体,并在一起的双腿,看他血红血红的伤口,用一种他自己可能都意识不到有多复杂的眼神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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