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更深露重。 不远处的涓涓小溪潺潺远游, 极为寂静。 小白团子一蹦一跳, 在门口停了下来,疑惑的目光望向绵绵山峰某个的方向:“大冤种……” 同样的夜, 一样的寂静, 却成为了掩盖所有罪恶的最好伪装。 “噗——!” 一口鲜血喷洒而出,那人抑制不住因恐惧而颤抖的嘴角,惊恐着一步步后退。 “不、不可能!区…区区金丹, 绝不……” 这人几乎嘶吼着声音费劲心力,断断续续地补足了这句话,吐出来的殷红浸染衣襟。 巍峨堂皇的一居室中, 一人步步紧逼, 而另外一人蹒跚后退、形象全无。衣衫上的章纹遭扎眼的颜色浸渍, 醒目万分,赫然可辨是白日凭借地位振振有辞的王苍财。可如今却没了个人样, 谁不想慨叹一句风水轮流转。 瞪凸出来的眼睛写满惊恐, 逐渐无力的双腿一个踉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王苍财喃喃着什么, 再抬眼时变成了苦苦哀求。 “求你, 我求你!之前是我的错, 都是我的错。” “我不该怂恿他们去讨伐清化之巅,可、可你也没死,不是么。” “不对,没死……不可能,不可——” 然而回应他的只是一声轻笑。 “有什么不可能。”江丛靡轻勾唇角,像是对那些话孰若无闻,“原先本座还想让你多活一阵子,只可惜……你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墨瞳中分明喊着笑意,王苍财却只觉得阴森无比。他刚一想动,体内的魔气便仿佛早有预料一般,肆意冲撞断了又一根经脉。 “呃啊!!你、你!!果然,果然是那只兔,啊——” 王苍财踩上雷点,肺腑之内的经脉当即又断了一根。七经八脉几乎断了个彻彻底底,丹田间的灵力就像漏着气的气球,只有眼睁睁看着干瘪的份。 无论有多么不敢相信,都无法改变他王苍财真真正正地成了个废人。 “不,杀了我你也逃不了,不!” 王苍财双眼无神,却仍旧瞪大着眼睛望天。 聒噪。 “本座耐心有限。” 他最厌烦指手画脚的人。 看戏玩弄的笑意散去,江丛靡沉着脸,无所顾忌地驱动魔气在其体内逆流而上。 咔嗒。 丹田破碎成了渣渣,勉强支撑着的王苍财失了最后的可以凭靠的支柱,骤然倒地。 尽数收回魔气,展开神识确实地扫过地上的尸体,江丛靡才松下口气,卸了力气靠上了屋中木门。 差点。 江丛靡的狂妄源自于实力,但今日正面迎上练虚期修士……他仅有半分把握。 哪怕神识维持在合体期,可他如今是实打实的金丹,限制太大。 若非王苍财明确给出一个晚上的时间范围,加上对云知染觊觎的眼神,江丛靡绝不会如此冒险行事。寻仇清账的安排本该该往后暂放,放到他有十足把握之后。 不过还好,今晚对弈的胜者是他。 趁着调息的时间,江丛靡抹除了自己的所有踪迹,将王苍财伪装成了修炼期间心魔横生,气血逆流而死的状态。 清理完旧账,江丛靡却没感觉到多少愉悦。 不仅冒着风险,也太过便宜王苍财了。 可惜时间不够,不然他倒是有心情把当年经受过的在王苍财身上重演一遍,那场面一定不错。 思考间,江丛靡走出转移阵法后抹除了所有踪迹,一抬眼便见亮着灯盏的竹屋。 再大的戏也比不上渡过眼前这一关重要。 江丛靡刚走了两步,思觉不妥,转身往回走。 几个徘徊过去,江丛靡阖上眼,颇为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若是知知问起来怎么办。 小家伙脾气不小,但生气了对人动手也只是扔个石头。发火都不会,杀人…… 能瞒则瞒吧。 屋外,江丛靡上上下下检查了十数遍,确保自己身上没有沾染到任何其他灵力的气息,打好腹稿说辞,装出一副无事人的样子。 还没进门,就见小白团子揣着爪爪趴在门边翘首以盼。 “回来啦!” 兔兔的长耳朵十分积极高抬,表示欢迎。 再多的说辞和理由也不及云知染真真切切的一句话令江丛靡踏实。 无名的复杂情感油然而生,哪怕在云知染身上感受到过多次,这份温暖仍旧教人无理由沦陷。 有人在等他回来。 “嗯,回来了。” 江丛靡俯身捞起兔兔,抚摸的动作熟练又珍重:“怎么没睡。” 云知染微微目移:“睡不着。” 天道只有在所属修仙界的灵力匮乏时才会透支,而后陷入沉睡。平日里不用睡,也睡不着。 他才没说谎! “对了。江丛靡,我想问问你——” 云知染满肚子疑问想直接问到答案,而外头的骚动起得正是时候,恰打断了后半句话。 “刺客,有刺客!!” “加强警备,全都不准出去!” 咕? 好奇的小兔脑袋被江丛靡按回怀里,陆叙带着蓝霜后脚便到访门外。 两人两兽在门口相遇也是奇事,好在陆叙并未追究为何有屋子不待,非挤在门口。 扫了眼确认两人无碍,陆叙淡淡道:“王苍财死了。” 说完,陆叙微顿,继而补充道:“真气逆行而亡。王试和王固被带回戒律堂了,惩处会按照门规进行。” “嗷嗷。”罪有应得。 蓝霜甩了甩尾巴,悄悄向云知染附议吐槽。 “咕?”罪有应得? “嗷嗷嗷嗷嗷。”那个人平常就对灵兽不好,品行一般,峰内弟子对他多有不满。 原来如此。 云知染若有所思地点头。 “咕咕咕!”没错,罪有应得! 两只小毛绒绒再次达成共识。江丛靡和陆叙不约而同等着毛绒绒间完成交流,才正式道别。陆叙回去处理王苍财的后续问题,江丛靡则是悠悠然带着云知染半倚在床||上,惬意十分。 单凭王试和王固两人的嚣张跋扈,细想起来就连同为峰主的几人都不怎么待见他,可想而知王苍财平日里的为人究竟有多差。 而云知染看到的情形稍稍有些不同。 王苍财命数见底,早死晚死差不了几天,大冤种为什么要自己动手呀? 兔兔不是第一次下到修仙界的兔兔,虽然不能理解,但是弱肉强食、复仇报仇,修炼夺资源的事例他见过很多,但好像大冤种哪个都不怎么符合。 云知染重重叹了口气,他不能确定这个人的死亡会不会给江丛靡带来影响。他虽然有权,但具体只有在江丛靡下一次渡劫的时候才能判断。 能知道又不被允许知道的煎熬好让兔难受QWQ 犹豫的小白团子艰难地移动了一步又一步,直到移动到江丛靡身边,云知染像是下了决心一样给自己鼓了鼓气,望向江丛靡。 一直仰着脑袋兔兔也会觉得累,云知染略一沉思,而后纵身起跳,精准无比地给了江丛靡的胸膛一下重击。 江丛靡瞧着小家伙兔兔祟祟的模样便猜到会迎来这么一击,但份量似乎比之前两日重了不少。看来以后得备点东西喂。 云知染艰难做出了决断,江丛靡便十分配合,认真看向灵动的赤瞳。 “怎么了。” 云知染思来想去,觉得只有一条可能符合江丛靡动手的情况。 “江丛靡,你和他有仇吗。” 江丛靡愣怔了下:“什么。” 云知染想了想补充道:“和那个死掉的人。” ----
第26章 错捡魔尊的第26天 指名道姓到王苍财身上, 谈论之事避无可避。 最让江丛靡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并且发生得猝不及防,他下意识想揪一个早已想好的答案, 却欲言又止。真正面对云知染时, 先前再倒背如流的说辞都极难说出口。 短暂但漫长的迟钝后, 江丛靡移开目光, 战术性倒茶。 “为什么会这么问。” 因为命运线的变动会有无穷大的影响。 虽然每时每刻都有消亡的人,不能说哪两件事之间必有关联, 可是云知染有特别关注江丛靡, 他没有错过江丛靡和附近刚刚死掉的那个人的命运线有一瞬间的交错。 每一条生命都很重要,更重要的是与做出行动之人息息相关。 云知染记得曾经就有一个气运之子被人忽悠, 了结了一位重要的人, 而后事实被揭露,千年难得其一的气运之子从此心魔横生,没多久便陨落了。 可惜这些不能说得太细, 云知染只好一概而论道:“胡乱杀人是不对的,会影响到很多很多。” 云知染说得笃定认真,简简单单的为他考虑搅乱了江丛靡重新准备好的所有借口。 淡而无味的茶水入喉, 江丛靡保持沉默。 高高在上的魔尊不需要同任何人解释, 向来无拘无束的江丛靡也从未顾虑过后果。 眼前的第一次, 他还不知道该从何处着手才能避免最坏的结果发生。 清澈的赤瞳盯了江丛靡两口茶的功夫便耐心告罄。 哼!要不是他不能随意探查人类的生平过往…! 半天没等到回应,云知染决定靠自己。上界对陨落修士的情况做过记录, 结果是循序渐进的过程, 回去翻一遍做参考也方便早点把江丛靡拉回来。 不过存放记录的地方在一处极为隐秘的机密处,调动也需要耗费巨大的灵力, 云知染不敢保证在特殊情况下能够应对江丛靡。最好的方法只能是用假寐做掩饰。 哪知云知染刚往外跳了一步, 一直没敢直视的墨瞳骤缩, 日常冷静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 “知知!” 江丛靡引以为傲的思维在余光中的那抹白色消失的瞬间土崩瓦解,没有时间让他想出一个万全之策,但江丛靡知道知知对他向来有回有答,同他说话时总习惯性地会注视着他。 小白团子的回头印证了江丛靡的判断。 窗户都快裂完了,薄薄的窗户纸完好无损起不到任何作用。无法遮掩,江丛靡便只好端正态度:“知知,你听我解释。” “我在听。”云知染有话必应,无意识甩动耳朵后随即默了一下,“一定要抓着耳朵说吗,我听得见的。” 他听力很好的QWQ “要。” 江丛靡收紧了手,却不敢用力。 生怕因为他的一句话,兔儿就能跑到他找不到的地方去。 “好叭。” 他也不是不喜欢被大冤种摸摸耳朵。 就是感觉现在的气氛怪怪的。 江丛靡这次不是配合,而是真正严肃了起来。他尝试过所有躲避正面对峙的回答,却一个个被贴上了不可用的标签。 越是不愿回忆的过往,越是喜欢在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时候活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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