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吉暗想:“也许两个都是。” 梦傀:“可惜来不及了,死了就要离开副本了。” 颜灿寄希望于梁参横对自己的宠爱,而茗音则把颜灿当成爱与生活的指望,这两份似而不同的幻想,是但凡心态现实一点就不会生出来的…… 这么明显,之前为什么看不出来? 沈吉非常后悔,但并没有沉浸在暂时的失败中,转而飞速转动大脑:还有谁是这幅样子的? 怔愣片刻,他蹙起眉头,起身便跑。 梦傀:“你要标记谁?雪姐?” 沈吉:“许世昌!” 在故事中,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一个人生活在荒芜的院落里,已经被整个三青斋遗忘了。在沈吉的角色记忆中,是个常常自言自语,性情阴鸷的家伙。 但现在推断起来,许世昌多半也活在某种不肯醒来的幻觉中:在他的心里,白无痕真的死去了吗? * 满是野草的院落没有一丝光亮,但却隐隐有两种人语声自屋内传来,像是黑夜神秘的呓语。 想靠近过去的沈吉被吓得立刻停步。 梦傀:“去听听里面说什么呢?” 沈吉:“不行,现在和许世昌共谋的人肯定是王雪萍,她武功高强,会发现我的存在。” 梦傀:“也对哦,你还真谨慎呢。” 沈吉抿住嘴唇:“馆长都这样了……” 事实不出所料,约十来分钟后,雪姐的身影便从窗口翻出,直接跑入了黑漆漆的竹林里。 沈吉:“那边好像是护法宅院,她又要干吗?” 梦傀:“行刺?” 沈吉不太相信,潜意识中觉得王雪萍的行为并不与自己的盼头相对立,也便没多管,这才靠近了院内。 许世昌仍旧没开灯,正孤独地坐在房内,或许由于环境过度黑灯瞎火,那模样着实有点恐怖。 他含糊不清地喃喃自语道:“无痕,真相对你来说重要吗?你要真相,还是要画呢?” 回答他的只有深夜的月光。 他又说:“我知道你想要画,但我不允。你不该去画那些东西,你不该再卷进这些事情中。” 又在自言自语,妄想症实锤了…… 沈吉趴在窗缝边眯起眼睛:“梦傀,标记!” 小机器人服从性很高,马上工作了起来。 “梦傀触发玩家标记请求……” “标记成功!” “许世昌,32岁,醉梦林画师。” “白无痕挚友,多年无画,在岛上不受重视。” “当前同化指数:80%” 这同化指数令沈吉咋舌:“怎么会这么高?” 梦傀:“还记得馆长中弹吗?有时候吴家人会故意送受伤的玩家和自己人进去,目的是尽快赢得副本。” 真是卑鄙,沈吉不禁有点同情许世昌了。 走神的片刻,久违的福利通知终于到来。 “新增标记玩家数量达到2名。” “触发里世界探索,限时30分钟。” 沈吉于窗外蹲下身子,眼前荒芜的野草在斑斓光斑中碎成千万个粒子,又组合成了全新的废墟。 * 周身环境还是遍布画室的小岛,但只剩下满地废物与早已腐化的白骨,就算偶尔有残破的画卷倒在角落,也很难辨认出最初到底画了什么。 这应该是本场进入里世界的唯一机会,沈吉非常着急,急匆匆地往前奔去,直向护法大宅。 紧张的氛围中,他开始在心里对梦傀分析,也是对自己进行复盘:“现在最有可能被唤醒的玩家就是许世昌了,虽然挚友之死的打击沉重,但也可利用这份打击,让他振作起来,做出实际的反抗。” 梦傀:“目测他不太容易被打动。” 沈吉:“还有第二条路,就是找到剩下的那个男玩家,说服那人改变想法。可是目前我推测最可疑的对象是梁参横,那可就太难了,因为他和所有人都是对立的……” 梦傀:“还有别的想法不?” 沈吉:“平推,毁掉《妙染》,毁掉醉梦林,毁掉东极洞天,谁都别想在这里做梦。” 大概是觉得这话太过不切实际,梦傀直接沉默。 沈吉在思考的同时,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冲进了吴家大宅的废墟之内,他像以往一样四处东翻西找,却并没发现玩家留下的线索,不禁急得心跳加速。 梦傀推理:“你还记得有个玩家在最开始时,画了很像收容室的博物馆吗?他肯定是心印圈里的人,不会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来这边被你查的。” 沈吉皱眉:“确实。” 就在这时,他翻开地上一处尸体,无意识的捡起个蒙了尘的腰牌,见上面写着“长门”二字。 梦傀:“这是啥?” 沈吉:“剧情里有没有相关的字眼?” 梦傀检索不到。 沈吉将那腰牌放在手里,毫无防备间,忽有几秒的记忆涌入了他的脑海,惊得他原地趔趄。 是大火席卷了三青斋!在火光之中,那些画师和侍者惨遭屠杀,整个场面犹如恶鬼袭击人间,只剩绝望。 梦傀感应到了沈吉的意识画面:“是剧透。” 沈吉用力摇了摇头,重新看向那腰牌,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方才画面中的屠杀一方并不是官兵,这岛上还潜伏着另外的神秘势力,在暗处虎视眈眈。 梦傀震惊:“还以为故事快结束了呢,原来麻烦的还在后面,那些反派藏得也太好了吧?” 沈吉进到屋内继续寻找线索:“未必在藏,可能已经露面了,只是我眼拙罢了。” 说话间,他终于捡到了个简约的男士旅行包。 梦傀:“快点,要没时间了!” 沈吉哪敢怠慢?手忙脚乱地拉开拉链,把里面的东西通通翻出:几本书、过时的电子阅读器、眼镜、药盒、还有保温杯…… 梦傀吐槽:“是哪个老古董带的行李?” 沈吉分秒不停地打开阅读器,终于看到机主名为Xu。 梦傀:“许世昌?” 阅读器内里都是非常经典的严肃文学,以及一些作者为Xu的小说,飞速翻过,应该是自己创作的未发布作品。此外,还有记在备忘录里的杂记,写的多是日常中的闲言碎语,内容很无聊,但口吻有点意思。 梦傀震惊:“原来他一早就是个精分啊!” 没错,这个Xu所写的备忘录全是给另外一个人的碎碎念,但放在阅读器里显然是不存在什么读者的,他应该只是对并想象中的朋友倾诉,实际还是自言自语。 沈吉合上机器,联想到个恐怖的事情:“如果他真成了傀儡,获得把幻象变成现实的能力,那被他变出来的朋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梦傀呵呵笑:“你不会想见到的。” 自动通知同时响起。 “限时已到,即将关闭里世界。” “请尽快标记剩余玩家。” * 传送过程中沈吉只眨了眨眼,便又立即回到了黑漆漆的荒芜院子里,而许世昌仍在屋内时不时地说些闲言碎语,氛围多少显出了非真非假的诡异。 沈吉不想多留,马上溜到小路上朝兰花小院去了。 梦傀又开始乐观:“不管怎么说,里世界总算没白去,接下来先把那个‘长门’所代表的势力揪出来,有可能挣得非常大的主动权,拿下心印不成问题。” 沈吉叹息:“我倒觉得处处都是问题。” 梦傀:“不许沮丧!” 沈吉没再回应他,只在暗无天日的林子叹了口气,全没发现蛰伏在暗处的一双光亮的眸子。 * 面对吴佑的背叛,梁参横极度愤慨,所以当侍卫们把吴护法抓来之后,他连发了好一顿脾气,将屋内能砸的东西都砸的差不多了,才把那个账本丢在吴佑的脸上。 吴佑仓皇翻过。 梁参横痛心疾首地骂道:“这么多年来,我亏待你了吗?你为什么非要做这种事情?” 吴佑面色如土,无法体面回答。 梁参横咬牙切齿:“五灵散这这种东西,传到江湖上对我们没有一点好处,你认为圣上能容得下吗?” 其实对于事发败露,吴佑多少有些措手不及,毕竟他已经用最快的速度把颜灿和那个可恶的男宠给解决掉了,当真不晓得是怎么被洞主发现的。 然而慌乱归慌乱,吴佑仍是个聪明人。他从来不浪费精力做没有意义的事情,所以也未对这件事做出任何否认,想清楚后,马上俯身道:“小人是在兰药师的蛊惑下,才被金子迷惑了双眼,全想着一时之利,完全没有考虑那么许多!洞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梁参横冷笑:“你倒是会充英雄,现在我杀了你又有什么用?怪不得皇上逼我把《妙染》快交上去,他肯定察觉到了东极洞天的问题。南梁积弱多年,若五灵散再泛滥开来,国将不国,到时候哪还有活路可言?” 对于洞主突然冒出来大局观,吴佑有些难以适应,毕竟梁参横自私自利,平日只顾着搞画和赚钱。 他汗颜道:“小人常年居住在醉梦林里,确实已经不会为天下人去考虑了,看到的也只有眼前这点事,洞主所言句句在理,全是小人的错。” 梁参横瞪他:“所以你到底贪了多少?” 吴佑擦汗:“就账本上这些,大部分都被兰药师分走了,能够交出来贡献给东极洞天的实在所剩无几。” 他这是摆明了要把一切责任都甩给兰果。 梁参横看得很明白,恼怒道:“你们到底何时勾结在一起的,竟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做这些事情?” 吴佑很识时务:“自从兰药师加入教派,便想发展自己的势力,除了我之外,应该还有不少人为他效力。” 梁参横抬眸:“哦?” 吴佑再度匍匐在地上:“但大部分都是小打小闹,教主若需要知道,我全部可以坦诚出来。” 虽然清洗教派里的叛徒非常重要,但今夜绝对不能在这种事情上花太多时间。梁参横眉头紧皱,只问道:“你老实交代,这回《妙然》遗失和你有没有关系?” 吴佑吓得拼命摇头:“绝无半点关系,小人很清楚,若是这幅画搞不好,会让我们所有人都掉了脑袋,所以已经尽力去寻找了,怎么还会把它给偷走呢?” 梁参横疑心很重,不置可否。 吴佑赶忙补充:“说难听一点,这幅画是不可能在黑市上出手的,我偷了又有何用?” 这家伙虽无耻,但他的“诚实”却很有力。 梁参横头痛得紧,深知吴佑仍对自己非常有用,并不想直接取他性命,心里气愤半晌,才抬声:“来人,把吴护法关到柴房里听候处置,一定要严加看守!” 涌进门的侍卫齐声应了句,随即便把吴佑拎了起来,毫不留情地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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