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喜:“那食谱你还留着?” 沈吉写:“当然要藏起来保命。” 桂喜看看肖杲,又看看淡定的江之野,眉头皱得死紧。他知道江之野这种江湖骗子没一句真话,但现在又找不到什么漏洞,心里面颇有些矛盾。 而肖杲则心系汤氏厨艺,更加着急:“你要怎样才能把食谱交出来?放你活命,还是给你金子?” 桂喜也笑着帮腔:“小兄弟,你也明白,杀不杀你对我们无关紧要,你想用菜谱换自己的命,那允你便是。” 没想到沈吉却写:“只要能让江公子和阿丹全身而退,给你们便给了。哪怕之后你们杀了我也无妨,反正我全家都死光了,本来就没有什么牵挂。” 肖杲忍不住骂道:“你鬼迷心窍,被骗子忽悠了!” 沈吉神色坚定,又写:“他好看,我乐意。” 肖杲:“……” 难怪江之野整晚都从容不迫,原来在这里等着呢,他进到地羊斋就睡到个这个关键的店小二,当真只是巧合?桂喜满心疑惑—— 然沈吉表明态度后,也没继续哀求。 一副你们看着办的神色。 尽管肖杲非常气愤,但师父的菜谱却胜于一切,他率先绷不住态度,跪下恳求说:“汤甄临死前确实花了数月时间记录下他的绝学,那长生盅也确实是其中一页,桂公公,宁可信其有啊!” 桂喜从不优柔寡断,此刻见被拿捏住了,也便痛快答应:“行,我让他们离开。” 沈吉这才重新拿起毛笔:“请准备好行李、车马,送他们前往戈壁,若四个时辰后仍风平浪静,我便把食谱交出,至于他们能不能活,以及我最后的下场,便各自有命吧。” 桂喜没有反对:“都听你的,绿桃,安排。” 立在旁边的绿桃微微屈膝,意外问道:“弟弟,那你知不知道我妹妹去了哪里?” 这副本里的其他角色,沈吉尚能看懂他们的欲念,但那两姐妹总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他想了想才小心写道:“她在汤师傅房间那处转悠,被狼吃了。” 本以为写完这席话,绿桃要极为伤心或愤怒,结果她只是愣了下,然后浅笑:“哦,被狼吃了啊,那总比被人吃了好。” 然后她便朝桂公公行礼:“我去备车了。” * 一辆华丽的车子由四匹马拉着,载满了食物和生活器物,可算是极为丰厚大方的安排。 江之野毫不犹豫地迈上去,望向阿丹:“你想留下?” 阿丹满脸懵,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还能发生如此好事,又似乎计划全被打乱,表情踟蹰极了,片刻后他才爬了上去:“我来驾车,公子休息就好。” 江之野照旧笑得迷人。 桂喜冷眼瞧着这一切:“你果然总能找到法子逃脱。” 江之野不回答,只朝沈吉弯了弯眼睛,随后便拍了拍阿丹的肩膀,示意他头也不回地驾车前往茫茫戈壁。 被绑着双手的沈吉非常平静。 肖杲越发觉得自己被恶心到了,骂说:“你为这种人值得吗?他再也不会回来地羊斋的!” 沈吉没反应。 桂喜哼说:“吵什么,四个时辰一到,交不出食谱,就先把他宰了挂在门上,也算是告慰汤师傅在天之灵。” 话毕,这老太监便背着手朝厢房走去。 * 等待总是难熬的,等死便更是煎熬升级,总觉得不放心的肖杲故意去看沈吉笑话,手拿装满残羹冷炙的碗说站在他面前说:“你总得吃点东西。” 由于被死死提防,沈吉没进地牢,反被丢在院子中央,随着时间缓慢推移,朝阳逐渐升起,而后越发刺目,照得他睁不开眼的同时,寒风却又半刻没停过。 可这向来贪生怕死的少年没再如过去那般谄媚,他像变了个人似的,始终静坐那处,像尊成了佛的雕塑。 肖杲狠踢他一脚:“跟你说话呢!不识抬举!” 沈吉不禁倒地,而后浅淡抬眸。 梦傀骂道:“真讨厌!之前还要跟你过日子呢。” 沈吉在心里叹息:“这种人只是缺乏认同感罢了。他和汤甄都不是汤师傅亲生的,却只有汤甄得到宠爱。他和馆长的角色都要利用我,我却只帮馆长,反复发生类似的情况,肯定会被刺激到。” 梦傀:“你现在连NPC都要共情哦?” 沈吉:“我只是觉得……没什么好生气的。” 虽然心里想得通透,沈吉却还是得依照角色的性格,表演出几分恐惧之意,缩着朝远处爬去。 肖杲果然更加不爽,变本加厉地继续猛踢! 剧痛之际,绿桃忽从屋里出来:“肖师傅,我们还等他拿食谱呢,你这样发泄就没必要了。” 肖杲已然成为地羊斋的主人,虽只经过一夜,内心却也是无比膨胀的。然而他越膨胀,就越不想忍受店小二对自己的无视,立刻要求说:“拿到食谱,立刻就把他交给我处置。” 绿桃轻笑:“公公应该不会在意这个的,不过肖师傅现在还是稍安勿躁吧。” 肖杲呸了声,终于还是听话走了。 * 在这乱世之中,守信之人通常活不了太久,像桂公公这种人物,行事更加不会光明磊落。 离开地羊斋足够遥远的时候,车后终于出现了几名追兵,他们骑着马踏沙而来,瞧那气势汹汹的样子,定然是不准备让两人活着离开了。 阿丹怕得要死,一边逼马加速,一边紧张地说道:“江公子,我瞧着您还是会功夫的吧?” 江之野悠闲地靠在车窗边轻笑:“虽然不该承认自己不行,我若会,便不可能只有这么几名杀手了。” 本以为自己得救的阿丹顿时白了脸色。 江之野无需去看也知道他是什么模样,竟道:“我和阿吉也救了你好几次,现在,总该轮到你救我了。” 阿丹结巴:“可,可我那三脚猫……” 说话的功夫,那些大内侍卫已经围了上来,他们发出口哨声,竟瞬间就让拉车的马听话停步。 江知野轻笑:“桂公公食言的速度也太快了些。” 为首的侍卫回答:“这话你下辈子再问他吧!” 声音落下,刀剑出鞘! 躲在车内的江之野还能借着环境左闪右闪,在前方驾马的阿丹则躲都没处躲!就在侍卫以为自己将要一刀解决这少年时,阿丹再也忍无可忍,却灵巧地闪跳到戈壁地上,徒手横踹反击,在几秒内便抢到武器,和那些高手们周旋了起来。 眼见火力全被吸引走,江之野笑看不语。 那阿丹下手狠辣,和之前哭哭啼啼的样子截然不同,经过好一番恶斗后,竟真占了上风!虽身体被割了几处伤,但追兵一个没留,全被他狠斩在了戈壁滩上。 就在阿丹垂下淌血的剑,想要长舒口气时,他身后却神不知鬼不觉地横过来一把刀,稳稳地架住那细长的脖子:“好功夫,真是深藏不露啊。” 阿丹完全不知道江之野是什么时候靠近的,此刻也不敢妄动,只好尬笑:“江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江之野也笑:“怪不得我明明救了你,你还偏要乱走。阿吉放你离开,你又被捉回来。看来你到地羊斋也是有目的的,披着羊皮的狼,有意思。” 眼前状况如此,阿丹很识时务:“长生盅,人人都想要,这一点都不稀奇。” 江之野点头:“嗯,心印,也是人人想要。” 阿丹装了这么久,自然不介意再装一会,早就于心里编出好几套瞎话,结果忽被直接戳破,还真把他给整沉默了,最后只能哈了声:“馆长好眼力。” “你以为我是沈吉,总想着副本里有什么值得挽救的人?”江之野语气平静,“我救你,只因为感觉你眼熟罢了,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在猎人聚会上见过?” 阿丹彻底不再吭声。 江之野收紧了刀:“阿蝉的铜牌就是被你抢走的吧?你到底跑进这副本里来做什么?” 阿丹叹气:“还能做什么,这青铜鼎能卖到九位数。” 求财,很好的理由。 江之野没再多言,甚至半点机会都没给,竟然直接一刀抹了他的脖子,他垂眸望像瘫倒在地的少年和周围七零八落的侍卫尸体,冷漠转身,全无波动。 * 无比难熬的四个时辰终于到了,太阳已从最高点开始下落,沈吉嘴巴干渴到冒血,被拎起来时,忍不住狼狈地咳嗽起来,这是他仅能发出的声音了。 睡好午觉的桂公公也开始咳得厉害,面色赤红地质问:“小子,希望你言而有信,带路吧。” 沈吉用明亮的眼睛打量着他。 桂公公用手帕捂住嘴,又猛咳了几声,问道:“你耳朵总是灵的吧?四个时辰内地羊斋没人进出,我所有侍卫都在斋内,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沈吉这才移开目光,趔趄着朝司管家的房屋间走去,因为表情平静,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地羊斋里的杂物甚多,尽管已经被搜查过好几遍了,管家屋子附近几个陈年老坛子还是无人动过。 瞧着封口处的烂泥,肖杲崩溃说:“你竟敢这样糟蹋师父的心血!你知道那菜谱有多伟大吗?” 沈吉面无表情,费着力亲手把坛子打开,倒出里面已经被烧成灰烬的菜谱,仅剩的几页边角因失去装订,瞬间就在风中狼狈地飞散开来。 肖杲目瞪口呆,甚至来不及胖揍他,便崩溃着追着残页大喊:“师父!师父!” 那食谱价值不菲,在场的侍女与侍卫也慌张帮忙追逐。好一阵折腾后,残页才被绿桃用石头压在托盘里,呈现给铁青着脸的桂公公看:“这……” 桂喜询问:“确实是汤甄手笔?” 肖杲已经远远偷看过很多次了,哽咽着点头:“绝对没错,师父的字我化成灰都认识。” 桂喜:“……可不是真化成灰了么。” 他这话不知怎么就触动了肖杲的神经,惹得这男人悲伤地嚎啕大哭起来,本在等着疾风暴雨的沈吉欲言又止,只好拧着眉头在旁边干巴巴地站着。 桂喜颇不耐烦,怒道:“嚎什么?!” 而后又看向沈吉:“你在耍我们?” 沈吉缩了下脖子,又走到另外一个角落,从堆旧苞谷底下拽出张脏兮兮的纸,递了过去。 桂喜狐疑接过,越看面色越凝重,由于氛围太过怪异,肖杲也抽噎着愣愣靠近。 桂喜最后质问:“这也是汤甄的字迹?” 肖杲捏着碎纸片,把上面的字和这页纸对比了番,态度沉重地点了点头。 桂喜的耳光顷刻狠抽下来:“你不是说会做成长生盅吗?!你之前知道这些?!” 那纸页上记载着服用长生盅的忌讳和后续食疗之法,大部分内容都是沈吉从里世界的菜谱里抄来的,只不过把忌讳与食疗材料相互置换了番。因毛笔字体故意模仿出了□□成的样子,看外表简直天衣无缝,加之汤甄已死,是十分纯粹的死无对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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