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吉只把头歪在他怀里,连点头都做不到。 江之野单手从登山包里摸索出药盒和矿泉水,慢慢喂他咽了下去,见沈吉的面色终于有些好转,这才收好所有东西,将他横抱起来:“别害怕,我带你回家。” 沈吉纤长的睫毛抖了抖,由于身边的人实在可靠,以至于极力克制的疲倦汹涌而来,转眼,他终因体力不支而彻底昏睡了过去。 * “这次的心印很狡猾,它没有耗费精力去编撰复杂的故事,但因为能感应到人类内心欲念,所有设定全部切中玩家要害,以至于他们很快就会沦为傀儡。” “难怪那线香卖到脱销,哎呀,沈吉不会有事吧?我可没想到他会这么惨啊。” “他还不懂得控制力量,休息过就能自愈。” “那你还冷着张脸干什么?想吓唬我啊……这次的案子估计能破了,我叫人盯紧宝珠。” 半睡半醒间,沈吉听到了直升机的模糊噪音,此外,便是秦凯和江之野的聊天,他朦胧间发觉自己仍靠在江之野怀里,由于始终被对方握着左手,仿佛心脏也随时暖和,身体终于不再发冷了。 梦傀忽然出声:“你可算醒了,千万别在副本附近昏过去啊,带着心印、怀璧其罪,那是很危险的事情。” 沈吉逐渐找回了所有记忆,在脑海中发问:“最后拿到炉子时,我看到的画面是怎么回事?” 梦傀:“不知道,当时的能量频率类似触发了剧透,但你明明已经离开副本故事了。” 沈吉疑惑:“连你都不知道的话……” 江之野多半对脑电波的波动有所感应,他忽抬手捂住了沈吉的眼睛:“别胡思乱想,好好休息。” 秦凯乐道:“怎么,后悔啦?你不是很希望他所有进步吗?” 江之野并没有回答。 几抹钻入眼皮的光瞬间被遮住了,意识领域又只剩下沉静的黑暗,沈吉顿觉安宁,不由睡意沉沉地远离了现实。 * 似乎做过很长很长的梦,但在某个瞬间,又把一切梦中情景全都遗忘了。 沈吉眨了眨眼睛,望向陌生的天花板,根本不知睡了多久,也不晓得这是什么地方。 他艰难地扭过酸痛的脖颈,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个复古房间的大床中央,不由暗想:“我在哪里?” 然而向来多嘴多舌的梦傀并没有回答,像被关了机似的安静。 沈吉只能继续观察四周:屋子有点过度空旷,除了必备家具外,只有个漂亮的琉璃台灯,此外并没瞧见太多摆设,可见住在这里的人,生活极度简单无欲。 难道是…… 让他不好意思的念头刚冒出来,黑粽色的雕花木门便被从外面被推了开来。 此时江之野已经换上了清爽的白衬衫,他随性地散着长发,左手还拎了个带有酒楼标志的纸袋子,和沈吉对视上便露出微笑:“起来洗个热水澡,吃点东西吧。” 沈吉懵懵地半坐起身,声音微哑:“我来博物馆了?这是你房间……” 江之野颔首确定,解释说:“与其惹你外婆担心,不如恢复元气了再回家。” 这话倒很体贴,沈吉点点头:“梦傀它……” 江之野理所当然:“太吵,先关起来了。” 沈吉:“……” 江之野:“我在餐厅等你。” 说着又示意卫生间的位置:“请便。” * 真是馆长大人的浴室啊,抱着新睡衣的沈吉光脚站在白瓷砖上,忍不住好奇环顾:这里空间很大,干净到了纤尘不染的地步,除了精致的盥洗台外,还有宽敞舒适的浴缸。但就是……缺少生活过的痕迹。 台子上那些崭新的洗漱用品连盒子都没拆,显然是专门给自己买来的,看来平时江之野从不需要这些东西。 毕竟他是在副本里出现的,恐怕根本和自己属于两种维度的存在吧? 沈吉郁闷地叹了口气,把睡衣挂好,迟疑地脱□□恤。 也是,江馆长本来就不用像人类一样活着,人类的东西他根本用不上。 意识到这点,沈吉更加沮丧,感觉内心的好感恐怕永无落地的可能了。 直冲而下的热水带走了赤花楹残留下的疲倦,沈吉走着神回忆起那些经历,因故事中破碎的爱情而无比难过,又非常困惑自己拿到香炉后看到的画面:那个黑衣服的人绝不是江之野……但又会是谁呢?为什么要和江之野剑拔弩张的对峙?那么真实,总不能是自己的幻想吧? 正心神不宁时,浴室的门忽被从外面敲了敲,沈吉慌乱地关掉热水,抱着胳膊问:“江、江馆长?” 江之野语气有些无奈:“没事,我以为你又昏倒了。” 沈吉这才意识到自己实在洗了太长时间,忙回答:“我就出来。” 等到门外恢复安静,他赶紧胡乱揉了揉自己的短发,散掉了满脑子的纷乱想法。 * 自从那次吐槽过点心难吃之后,再来博物馆就总能看到特意外带而来的食物。虽然沈吉肚子很饿,粤式酒楼打包的各种菜肴也很美味,但他总觉得这样被招待非常不好意思,仿佛是因为自己挑剔才多添了麻烦,特别是见江之野慢条斯理地浅尝辄止,便小声道:“你不饿吗?” 江之野放下筷子:“我饿了也不会想吃这些。” 沈吉困惑眨眼。 江之野淡笑:“陪陪你罢了。沈聿青说,如果我和人类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却只瞧着,会让对方非常不舒服。” 他倒是真听外公的劝告,沈吉这才重新咬起虾饺,咽下去后小声吐槽:“可你在我家也没少吃啊……” 江之野并不觉得如何,反而支着下巴笑意更深:“这该怎么解释呢?我能尝到的味道,和你们不太一样。” 沈吉愣愣地嚼着饺子。 江之野说:“人类的心念味道千差万别,可能是你外婆很爱你吧?她做的饭确实很好吃。” 这个真相是沈吉没想到的。他不由回忆起宋丽娟的慈爱,再想起因自己鲁莽行事,而把身体搞成这样的行为,自然觉得非常愧疚。 江之野照旧猜想到了他的想法:“明天身体就能恢复如常了,一早送你回去。” 沈吉点头,看向周围:“花先生呢?” 其实早就想问了,这博物馆少了那位神奇的面瘫,还真有点不完整。 江之野不在意:“出差了。” 沈吉好奇:“……你们是朋友吗?” 江之野:“算不上。花林晚是特勤部塞过来的人,半个员工吧,倒是可以帮忙看门。” 沈吉若有所思:“梦傀说花先生没有灵魂。” 闻言,江之野思考过后才坦诚:“他被心印销毁意识了。那心印我们至今没找到,所以,几乎没可能恢复。” 这消息把沈吉吓了一跳,不禁咳嗽了起来,江之野递过茶杯,认真警告道:“所以你也别进了副本就任性妄为,小心变成花林晚的样子。” 慢慢咽下温水,沈吉叹气说:“那样的话,我也只能在这里负责看门了。” 不知江之野想到些什么,莫名轻笑:“去看门太可惜了,还可以哄着做点别的。” 沈吉眨眼。 江之野也不再说话。 气氛又变得微妙了起来。 * 就在沈吉于博物馆舒服养伤的同时,独自躲在顶楼公寓的吴弥尔却并不好过,他仿佛做了个非常恐怖的噩梦,自大床上猛地惊醒后,皮肤上已浮着层细汗。 窗外的东花夜色朦胧,楼宇鎏金,映进屋内的光芒很不真实。 吴弥尔烦躁地起床,努力花过好几分钟,才让在身体内横冲直撞的各种怨力平静下来。 吸收太多心印的能力,其压力是人类难以承受的,肉身的痛苦他早已习惯,但那几乎要割裂精神的折磨,却仍在困绕着这个年轻人的生命。 吴弥尔丝毫不怀疑,自己在哪一天便要突然疯掉了。 恢复对四肢的自如控制后,他懒懒地找了罐冰可乐来解渴,正没滋没味地喝着,熟悉的电话铃声又响起来。 吴弥尔抹过嘴角,皱眉接起:“哥。” 冰冷到没有一丝感情的声音显得非常遥远:“他们已经回东花了,应该是又得手了个心印。” 吴弥尔听出话里话外的责怪之意,不由说道:“让我去副本里争抢没用,那两个人完全不会受到任何情绪影响,经历剧情简直像走个过场,就算是你也做不到。” 对方反问:“所以呢?只有进入副本才能动手吗?” 吴弥尔拧着眉头,有点气不打一处来:“可特勤部和姓江的一直在保护他!现在他们还在一起吧?加上骆离也不依不饶的,你叫我怎么动手?直接送死吗?” 这话直接惹得对方生了怒气:“废物,是不是只有把机会送到你眼前,你才能做出点成绩?” 吴弥尔垂下眼睫没有吭声,他谁都敢惹,却没勇气真的激怒哥哥。 “算了,等我去东花。” 话说完,电话便被无情挂掉。 被嫌弃的吴弥尔心态崩溃,气呼呼的把手机丢到床上,转而瞧向自己映在落地窗上的倒影,就像瞧着最憎恶的人那般,只剩下满眼不加掩饰的厌弃。 * 吵闹的收容馆又在大门被打开的瞬间恢复了死寂。 负责安置心印的沈吉对此见怪不怪,他抱着宝石香炉,一路走向嫣然原本所待的位置,将其小心放好后便轻声嘱咐:“虽然你很聪明,但请别再逃跑了。” 粉红色的美人幻象瞬间浮现在透明展柜之中,细看它的容貌,竟与朱容有几分相似。 嫣然完全不畏惧沈吉的存在,反而笑盈盈地说:“好可爱的家主呀,心里还装着酸酸甜甜的初恋呢,真是人类最纯洁的年纪啊。” 沈吉不愿回应这虚伪的甜言蜜语,转身想走。 嫣然叫住他:“你喜欢他吧?个子高高的长发帅哥。” 沈吉无语回头。 嫣然继续笑:“那你想不想知道,他喜不喜欢你呢?” 沈吉:“……” 嫣然恶魔低语:“我知道答案哦,如果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告诉你。” 没想沈吉毫不犹豫地回绝:“我想知道的事,会自己去问。” 嫣然没有勾引成功,哼说:“你敢吗?” 沈吉:“为何要对你证明?” 嫣然无奈,叹气说:“真不愧是沈誉青的后代。” 沈吉这才冒出好奇:“你也认识我外公?” 嫣然表情骄傲:“他非常喜欢和我聊天呢,毕竟像我这样能看透人心的心印,世间绝无仅有。” 沈吉:“那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听到这话,嫣然不禁在柜子里飞舞了一圈:“我说过,想知道答案就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沈吉摇了摇头:“我不会放你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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