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黎景仰头望着她美丽的面容,椒颂不喜欢他这种仿佛在通过她的脸去看其他人的眼神。 “我快要死了。”陆黎景的声音中无喜无悲,仿佛在宣告的事来自他人。 他努力睁着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椒颂那张永远居高临下的脸,“我想在死前再见天憙一面。” 白归晚和青漾透过陆黎景身边的那面镜子,清楚地看到背对着他们的椒颂在听到这个名字后脸色狰狞了一瞬。 椒颂弯下腰双手揪起陆黎景的衣领,欣赏着他这张布满死气的脸,殷红的唇吐息出冰冷的东西纠缠在陆黎景的脸上。 “你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够一死解脱?” 陆黎景有气无力地抬眼看着她:“我已经帮你做了太多的错事。” 椒颂死死盯着他,果然听到他说出了更让自己不开心的话。 “天憙知道之后不会原谅我的。” “凭什么啊,”椒颂气急反笑,打量着陆黎景眼睛里自己的倒影,在与陆黎景只有咫尺的地方亲昵的低喃,“明明是相同的脸不是吗?你愿意为她赴死,对我却要这样吗?” 陆黎景无力地皱了下眉,“你还没有玩够吗?” “当然没有啊。” 椒颂恶劣地嘻笑了一声。 她纤细莹白的手指攀上陆黎景的肩膀,指尖一点一点往下,缓慢地探进他胸前的血洞里搅动了一下从他血肉里绽放的花朵。 “这个阵法里还有很多人,有几个人的脸长得很合我心意,我打算把他们也做成傀儡留在我身边。” 见陆黎景听到这话之后脸色变了,椒颂眼神忽然变得温柔,用目光亵渎着陆黎景英俊的眉眼,痴痴笑道:“不过你放心,我最喜欢的,还是你这张脸。” 陆黎景感受着那根冰冷的手指探进了自己破碎的血肉里,正在缓慢地搅动,像是对他的惩罚,让他不至于痛死,又能细细感受这种折磨。 陆黎景难以抑制地从嘴里溢出一声呻.吟,难以承受的痛感让他已经失去了血色的唇色几乎变成透明。 陆黎景全身都在冷汗,他别过脸,不愿意在这个时刻看到面前那张脸。 椒颂被他的动作激怒,“你对天憙也是这幅死样子吗?” 她猛地把人拽到跟前,对着那片被抿紧的薄唇狠狠咬了下去。 直到嘴里尝到了血味,椒颂才心满意足放开了那片已经糜.烂的血肉。 她妍丽的容貌更添几分魅惑,心爱地注视着陆黎景的脸,又凑上去舔掉了陆黎景下唇伤口溢出来的血珠。 “你的身体里怎么还有这么多的血。” 她期待地说:“等你变成了傀儡,血会不会就不这么甜了。” 想到这种可能,椒颂感到十分的可惜。 “不过没关系。”椒颂又舔着唇上的小伤口,魅惑地笑起来,“我可以去吃其他人的血,在我把他们制作成傀儡之前。” 她捏了捏陆黎景的下巴:“就和你一样。” 碧玉蟾望着这个场景,咂了咂嘴:“原来这人的妖毒是这么中的。” 青漾觉得不对,“你觉得她是妖?” 碧玉蟾说:“她身上有妖气,不过那些妖气确实有点奇怪。” 说完,他陷入了长久的思考之中。 阵法忽然又被撼动,椒颂脸色一沉,抬头看向撼动的方位,“真是讨厌啊。” 椒颂对陆黎景道:“在我回来之前,你不会死吧。” 陆黎景没有回答她,只是像是最后一眼一样注视着她的脸。 “天憙——” 椒颂走了,陆黎景终于还是忍耐不住,偏头吐出一口血。 他出神地盯地上的血迹看了许久。 事到如今,他好像已经错得太离谱。 陆黎景感觉到窒息感从缺失的心脏处往外蔓延,四肢百骸都攀上了刺痛的凉意。 一瞬间,他感觉周遭所有的声音都在远去,大概是这具身体的五感正在随着他的生命力流失。 濒死的体验对其他来说是痛苦,但陆黎景感觉自己的心情正在归于平静。 无论椒颂怎么说,他都认为被制成傀儡的“人”已经不算是人了。 就算还拥有原本的记忆,在成为傀儡的那一刻,就是彻底的死了。 百年前的制傀世家孟家山庄的最后的那位庄主把自己的夫人制成了灵魁后飞升到了仙界,即便上青川的人都认为这是成功复活,陆黎景也不这么认为。 即将到来的死亡,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 拓影镜随着他一齐倒下。 他闭上了眼,等待死亡时刻到来。 或许是一瞬,又或许是许久。 陆黎景即将要飘出身体的神识忽然听到一道懒散的男声。 “死了么?” 他开不了口,那道声音便不耐烦地扔下一句:“先别死。” 相阳子那边。 张景研究了许久,最终得出的破阵方法还是只有一个。 “想要破阵,必须毁了阵法里所有的花。” 如今他和妩妩身体交换,便和妩妩先说了这件事。 妩妩说:“这里是百花谷,每一朵花种可能都已经孕育了花灵。 她沉默了许久,还是将这件事告诉了其他人。 相阳子听完,摸着胡子叹道:“确实太残忍了。” 薛云萝同样于心不忍,低头扫过数不清的花丛,“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吗?” “除非找到布阵之人,”张景冷静地说,“若是此人心存善意,或许还留有一线生机。” 相阳子苦恼挠头:“这哪能找到?” “妩妩”和“张景”对视一眼,提议道:“不如先联系……师父他们吧。” 阵法中传音符无法使用,好在白归晚在离开之前留下了一个傀儡。 相阳子视线在周围的草地上打着转,“白正留下来的那个傀儡小狗呢?” 几人的对话白归晚自然是已经听到了。 白归晚扫了眼陆黎景和被他打翻的拓影镜,偏头对碧玉蟾道:“该你了。” 碧玉蟾:“……” 他试图装傻充愣:“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白归晚诡异地笑了笑,一字一字吐出令碧玉蟾恨不得死过去的残忍低语: “让你用舌头去抽他嘴巴子的意思,现在懂了吗?”
第79章 陆黎景快死了,椒颂打算把阵法里的那些不安分的修士放在一边,她要先为陆黎景准备一些制作傀儡用的东西。 她对这个阵法了如指掌,在其中来去自如,从没想到过有一天,会被人在阵法里堵住。 看着拦住她的三张熟悉的脸庞,椒颂心中暗暗起了疑心。 怎么会这么巧,竟然又在阵法里遇上了这三个人。 “你这表情,”白归晚打量着她的脸色,勾唇笑道:“是在纳闷我们为何没在傀儡阵里死了?” 椒颂心思被戳中,一时之间思绪千回百转。 她一派单纯地笑了笑,不打算在此时就和这三个底细不明的修士彻底撕破了脸,真真假假地用软声道:“道君这样揣度我的想法,真是让我伤了心。” 她做出一副伤心的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令人心软。 白归晚勾起唇角,笑容意味深长:“难道不是不少人为姑娘伤心吗?” 椒颂眼神一暗,敏锐发觉了白归晚言语中的试探。 她看向白归晚那双漆黑到看不到光的眼睛,莫名涌上来的不安感席卷了全身。 “姑娘这是要去哪儿?”白归晚仿佛没有发现她目光中的警惕和审视,懒懒说道,“不如捎带我们一程吧。” 她视线飞快从三人身上扫过,三人之中,白归晚给她的威胁感最为强烈。 之前也有类似的情况,要是直面应对,椒颂自然是不占优势。但椒颂借着陆黎景在百花谷中布置的阵法,最终还是成功将那个人做成了一具傀儡。 想到自己从未失败的战绩,椒颂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她伸出殷红的舌尖,轻舔唇瓣,媚眼如丝地瞧着白归晚。 椒颂刚要启唇,就见站在白归晚身旁一直没怎么开口的青漾开了口。 这个人存在感一直不强,嗓音也是清淡如风,吹进耳中却显得莫名的勾人:“正事要紧,不要玩了。” 椒颂耳尖动了动,不免稀奇。 这人如此普通的长相,声音倒是好听极了。 她猜测这人大概是要比白归晚年长一些,所以一开了口,白归晚的身上的懒散便收了起来。 椒颂望着他落过来的视线,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脚后跟却像是碰到了一堵墙,将她困在了三人的包围里。 白归晚打量着她眼下的那颗小痣,这处是椒颂和天憙唯一不同的地方。 但近距离看来也不是什么颜料,仿佛真是从皮肉里长出来的颜色。 白归晚问还在自闭的碧玉蟾:“有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碧玉蟾伸长脖子,一双豆子眼瞪得老大:“哎!她右眼下的那颗痣——” 青漾:“怎么?” 碧玉蟾纳罕道:“不像是痣,倒像是毒素聚在一块的外在表现。” 白归晚:“妖毒?” 青漾想起陆黎景身上也有妖毒,问:“妖毒能传染?” 碧玉蟾说:“妖毒当然不能传染。” 白归晚质疑道:“你之前不是说过妖毒是妖族对人族的诅咒,你觉得她是人?” “当然不可能是人,但也一定不可能是妖。”碧玉蟾说完,也觉得这话听起来前后矛盾。 碧玉蟾说:“让我再想想。” 白归晚没在催他,又问了椒颂一个问题:“百花谷里的傀儡师,姑娘知道多少?” 椒颂还在试图从这三人的手中逃脱,故意拖延着时间,拉长语调,慢吞吞说道:“你说谷里的傀儡师啊,让我想想——” 原本白归晚还能再陪她玩一会儿猫捉老鼠的游戏打发时间的,但方才青漾开了口,白归晚就没有耐心再继续陪她耗下去了。 椒颂忽然抬手扶住了脑袋,脸色也变得痛苦。 她这副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白归晚看了几眼,问碧玉蟾:“还没想出来?” “我只能想到一种可能。”碧玉蟾让白归晚再靠近一些。 白归晚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走近椒颂两步,就见椒颂白着脸抬头看着他,失去血色的唇瓣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身子一软,直直朝着白归晚倒了过来。 白归晚眉头一拧,脚下往旁边一挪,恰好和椒颂扑到的方向错开。 椒颂从他身侧落下时,他垂在身侧的五根手指微微动了动,四根傀儡丝咻的从他指尖射出,缠上了椒颂的四肢。 与此同时,椒颂身体正下方的土壤中突然破土而出一朵巨大的花朵,刚好托住了椒颂下坠的身体。 白归晚回头看向青漾。 青漾见他眸光沉下去,温声道:“只是一个小术法,不会伤及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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