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同意不同意。”青年忽地嗤笑一声,歪过头来瞥他:“显着你了?” 小老头早就习惯了他一开口就是阴阳怪气,甚至因为这么多年待在一块的次数多了,某处时刻也会不自觉的阴阳怪气。 小老头喃喃:“说来也奇怪,上青川竟然从八百年前再无一人飞升。” 若非如此,他们二人也早该飞升成仙了。 最后一个飞升去仙界的是谁来着? 想到那人的身份,小老头抬头朝白归晚看过去,本以为对方不会注意到自己这个动作,却没想到白归晚忽然偏头,两人的眼神正好撞在一起。 白归晚微微眯眼:“你眼里是幸灾乐祸吗?” 小老头立刻回头,忍笑道:“你可别胡说。” 大堂里的声音小了下去,说书先生才再次开口:“前去岛上探查的那位八重天道君,告知了众人一件关于小岛的奇事。” 楼下客人齐声问:“什么事?” 说书先生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刚刚端起的茶盏默默放了回去,往下说道:“这岛周遭云雾缭绕,远看不清晰,他到了近处,才发现这座小岛整一个都悬浮在半空之上!” “怎么可能,能让一座不小的岛屿悬在空中,这得动用多少灵力。”小老头手里捏着酒盏仰头饮尽,想到小岛纯粹到泛金的灵气,砸吧了下嘴,又改了口风:“既然送信之人都能无视护宗大阵把信送到各大宗门,这事没准也能办到。” 相阳子坐在窗边自言自语,楼下大堂也叫喊不停,房中的白归晚丝毫不受影响,凌厉眉眼间不含一丝情绪,用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木簪上的纹路。 这木簪方才还在他的发间,这会儿被他取下在手里把玩,发丝便散落披在肩上,极致的黑与红纠缠在了一起。 “今晚一块去看看?”小老头问。 “可以。”白归晚平淡道。 才一会儿功夫,楼下大堂谈论的话题已经从小岛转到了白归晚身上。 说书先生不知在这些年间已经讲过多少遍白归晚的往事,开口如数家珍:“这白归晚是八百年前最出名的铸剑大师白濯独子,因此性格极为张扬放肆,并且其铸剑天赋更胜其父,年仅十五便铸造了名剑不语,天分惊人。” “不语剑出世后吸引了无数剑修前往铸剑阁求取,都被白归晚拒之门外。其父白濯故世后,白归晚接手铸剑阁,创立了如今的五十步天下阁。传闻之所以有此名,是因为在阁内每走五十步,便能看见一件天下难得的奇珍异宝。这五十步天下阁上下八层,每一层要走五千步,由此可见,其中宝贝数不胜数。” 坐在门口的白衣散修好奇问道:“听说这些阁内的宝贝都是阁主为讨道侣换新而费劲心思寻来的?” 他这话一出,酒楼里立刻有人反驳:“五十步天下阁出名的时候,白归晚那道侣早就飞升了,你这是听到了假消息。” “竟是假的么?”白衣散修之前流转不少酒楼,白归晚的往事是说书先生们最爱讲的,所以他也听了不少,“我是听说那把不语剑被白归晚送给了道侣,才当是两人关系极好。” “你这是又听了假消息,那人可算不上是白归晚的道侣,说是仇敌还差不多!” “还有这种说法?!”白衣散修震惊不已。 说起白归晚的八卦,众人都打开了话匣子,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我听说那人原本身份卑贱,是刻意接近的白归晚,然后趁着白归晚闭关修炼的时候偷窃了本属于白归晚的机缘,等到白归晚出关得知事情真相的时候,再去找那人才知晓那人早已飞升了!白归晚于是一怒之下发誓再不铸剑,转而修了傀儡术,真是可惜了铸剑的天分!” “原来如此!我之前还好奇白归晚怎么修为不听说过有什么精进,原来是曾经有过这样一段往事!” “这样说来白归晚也真是可怜,本是年少成名的天之骄子,在八百年前何等风光,闭关那会儿修为就快要到九重天,但自从发现被骗后道心不稳突破艰难,如今八百年过去了修为竟是还停在九重天,怕是此生飞升无望了!” “我还听说白归晚出关后发现此事勃然大怒,于是画了幅那人的画像挂在寝房里日夜看一遍,用以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这份仇恨,就等着有朝一日飞升成功后好去找那人报仇泄愤!” 二楼雅间里,相阳子笑得前仰后合,差点就从罗汉床上滚下去:“哈哈哈白正你八百年前那点破事,怎么全修真界的人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啊?” 白归晚抚摸木簪的动作一顿,眸光渐冷,意味不明地冷嗤一声。 雅间门被敲了两下,一个黄衣青年推开房门进来,走到白归晚身侧停下,俯下身在白归晚耳边低语了几句。 木簪在白归晚五指间灵活转了两圈,听完黄衣青年的汇报,白归晚从罗汉床上起身,随手将木簪插在发间。 相阳子还捧着笑疼的肚子,问黄衣青年:“木灵,你方才过来的路上可听到了楼下的议论?” 木灵清俊的眉眼低垂:“听到了一些。” 相阳子再次笑歪在罗汉床上:“那你是怎么忍住不笑啊!” 木灵答:“我是傀儡。” “哦,差点忘了你是傀儡不是人!”相阳子一拍脑门,大笑中途歇下喘了口气,抬手抹掉眼角笑出来的泪水,扭头去问白归晚:“这都多少年了,你怎么还不给木灵画上表情?” 白归晚整了整发间的木簪:“还不是是时候。” 走到镜前整理好领口衣摆,白归晚抬步往外走,木灵在后面快步跟上。 相阳子还在躺在罗汉床上笑嘻嘻追问:“木灵,刚才楼下那人说你家阁主的寝房里还挂着青漾的画像,此事是真是假?” 木灵听到这个问题,脚步微顿,下意识偏头看了白归晚一眼。 砰的一声! 房门随着白归晚挥手的动作在身后剧烈合上。 木灵垂首跟在白归晚身后,听到走在前面的人烦躁骂了一声:“聒噪。” 上青川刚黄昏,外面的天还亮着,酒楼外的房檐便挂上一盏盏艳红的灯笼。 酒楼二楼的另一间雅房里,蚕石城城主端坐桌前,目光不由落在坐在对面的白归晚身上。 “白阁主,那这蚕石的供应之事,便算是谈好了?” 白归晚单手支着下巴,目光落在房间的窗外,点了点下巴:“嗯。” 城主脸上立刻露出喜色:“那第一批的蚕石我明日便安排人给您送过去。” 窗外恰好就是无尽海域,黄昏时刻的海面泛着浓稠的黑色。 即便天降一座金光灼目的小岛,周围的海面也仍是冰冷的死寂。 白归晚目光落在海面上的金色小岛上,道:“安排吧。” 白归晚这次来蚕石城和城主谈了一笔大生意。蚕石是一种能够产生地灵蚕的神奇矿物,是地灵蚕化成蚕玉前居身的石头,地灵蚕化成蚕玉后,残存地灵蚕的灵气的石头就被称为蚕石,在大多数的人眼中,蚕石算是废料,唯一的用处就是作为蚕玉的低级替代品,但功效仅有蚕玉一成,且伴随必须排出身体的废渣。因此蚕石价格颇为低廉,也鲜少有人大量买入。 城主心中想着白归晚方才说出的数字,几乎快要比过去十年里加起来的还要多。 这么大的数量让他兴奋之余又生出几分忐忑,犹豫了半晌,小心翼翼地开口道:“白阁主,我当然是信得过您,只是您要的蚕石数量太大,可否……” 白归晚轻撩眼皮,看向坐在对面的城主。 对方察言观色,立刻止住了话语。 在城主期待的视线里,白归晚稍稍坐直,抬手随意在虚空写了个字。 看清楚他写的字,城主的嘴角几乎快要咧到了耳边,连忙抬起手掌,闭上眼睛嘴里念叨了一会儿,才睁开眼在空气中十分艰难地写下同样的字。 字写完,城主的鬓角也就湿透了。 城主脸上虽有疲惫,但因为成功写出这字更加兴奋。 两人虚空击掌,一同开口道:“诺!” 随着“诺”字从两人口中说出,一道金光缠绕上两人隔空相对的掌心飞速游走,随即隐匿在两人的掌心。 这是九重天术师宋微吟前段时间新创的术法,施下此法便意味着立下誓言。 除非双方身消道陨,否则若有一方违背誓言,便会被因果牵扯,影响之后的修仙之路。 城主顾不上鬓角的细汗,忙道:“多谢阁主!” 城主离开之后,木灵很快从门外走进来。 大开的窗户外面挂了盏灯笼,昏红的光隔着窗纸透进来。 木灵走到桌前,窗户恰好被风吹得砰的关上。房间霎时间陷入黑暗中,被隔着窗纸的红灯笼映出一片暗红。 楼下这会儿不知发生了什么,人群的喧哗声隔着一扇窗户都吵得人耳疼。 寂静的房间中响起白归晚不悦的声音:“去把窗户打开,看看外面怎么回事。” 木灵得令,走到窗边重新推开了窗户。他下意识往窗外看了一眼,便倏然顿在了原地。 白归晚今日心中的郁结之气一直翻涌溢出,刚抬起指尖,就听木灵颤声道:“阁主,天破了!” 晦暗的天空中乌云遍布,唯有一处光线乍泄。 天空仿佛被捅破了一道口子,不断有浓郁的灵气从那道口子里往外溢出。 白归晚掀起眼皮朝着窗外看去,望着主城上空的异象,仿佛感觉到什么,喉咙立刻一紧,鲜红的血从他口中喷出来。 闻声回头的木灵看到这幅场景大惊失色:“阁主!” 心脏没由来的剧烈疼痛让白归晚眼前发黑。 木灵到了近前才发现他脸色此刻的苍白:“阁主,怎么会这样?” 白归晚眼神冷沉。 他哪里知道怎么会这样。 抬手抹掉唇角的血迹,他低头看着指腹上触目惊心的红色,感觉心脏处传来的痛楚还在不断放大。 白归晚眉心皱紧,只觉得莫名有种冲动在催促他立刻起身返回主城。
第2章 子时,无尽海域上颇为热闹。 相阳子白天与白归晚约好过来,见面了才注意到白归晚脸色不对劲。 相阳子纳闷:“一个晚上没见你怎么看着就快死了?” 白归晚远眺无尽海域:“死不了。” 相阳子越看越担心:“你还能行吧,要不我带你过去?” 白归晚:“不用。” 相阳子揪着胡子,问跟在白归晚身后的木灵:“你主人怎么回事?” 木灵垂首行礼:“阁主并无大碍,道君不必挂心。” 白归晚不欲听两人多谈:“走了。” 漆黑的海水无法反射月光,夜风吹过也不见波光。 相阳子看着下方的海水有些嫌弃:“这无尽海域的水也真是古怪,所以我从来不吃无尽海域里捞出来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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