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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怆然点开任务内容又看了一眼，空白的图鉴像一本闲置的邮票集，里面仅有一张标明「蜈蚣」的怪物图片。 怪不得从一层去往二层的玩家屈指可数，真要按部就班地集齐所有怪物，怕是下半辈子都耗在里面了。 他抱着机械狼走入4区里人群最密集的老旧住宅区，地图上把这里称为“贫民窟”。 鬼塔是出于监牢的功能建造的，既然中央区域的休闲娱乐项目是二层厉鬼的手笔，说明系统不可能为这里的玩家设置什么日常生活有关的事物。如此一来，“贫民窟”的出现就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毕竟谁会愿意同一群和自己一样遭受处罚的陌生玩家长久地呆在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破地方？ 而且情报最灵通的地方肯定也是人流最繁杂的地方，幸运的话，也许还能打探到何辉和秦云落的消息。 街道两旁，破旧的房屋一个挨一个拥挤在一起。黑色的瓦顶上积着发臭的污水，顺着坡度流到地上摆放的大大小小的盆里。 这里的玩家似乎对陌生人来访习以为常，依旧蒙头做自己的事情。 走着走着，楚怆然突然在其中一间屋子前停下了脚步。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穿过弯弯绕绕的巷子，拐到了这里，却总觉得有些莫名的眼熟。 水泥墙体上有一扇刷着红漆的窗户，紧闭的窗框从内侧上了锁，灰尘把透明的玻璃窗镀成了黑灰色。 他看着挂着金属大锁的棕色木门，无意识地抬起了手。 “找人？”旁边的邻居家走出来一个男子，打断了他的动作。他戴着厚厚的黑框眼睛，手里抱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看上去像是小孩儿玩的各种自制道具。 男子抬起下巴指了指这间屋子，眼神中充满警惕，压低了声音吐出两个字，“暗府？” 楚怆然摇了摇头，“确实是找人，但是我也是和你们一样被罚到这的玩家。” 男子长舒口气，紧绷的肩膀松弛下来，委婉地说道：“你是新来的吧，每个人的屋子都是专属的，不能更改拥有者，而这屋的主人早被暗府关进了鬼塔二层。” 鬼塔二层？ 楚怆然莫名心底一颤，脱口而出道：“屋主是谁？” “唔，名字我不太清楚，这人是我当初参加试运行那个志愿者体验活动认识的，见过几次面，但是他很快就找到办法出去了，所以我后面也没见到了。” “出去？”楚怆然吃了一惊，“从这个鬼塔出去？” “对啊，你的反应好奇怪，怪不得是新人。”男子解释道，“虽然我们被罚进鬼塔，然而如果帮暗府做事，可以获得去人间的机会。这些暗府的家伙遇上什么厉害点的鬼怪，往往都会来挑人帮忙。” “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选这里，4区明明那么大，对吧？”男子的语气瞬间自豪起来，音调都高了不少，“听说这个屋主啊，身份很不一般，不仅仅是厉鬼那么简单，还认识暗府的人。别的玩家如果去人间做任务最多一两次，因为系统有规定，不允许鬼怪和暗府的人走太近，所以暗府的人也怕缠上什么麻烦，大多是随机抽人帮忙，除非真的认识变成鬼怪的玩家。” 楚怆然忽然来了兴趣，接话道：“他呢？” “他被暗府找了好几次，几乎天天能去人间，把其他玩家都羡慕坏了，而且每次来找他的都是同一个冥使。”男子提到冥使，眼睛一亮，好似在炫耀他见过什么凡人难以见到的奇珍异宝一样，“你别不信，我真见过，那个冥使脸上戴着面具，身上披着斗篷，气势可有压迫感了。” 楚怆然的脑海中浮现出模糊的场景。 自己来过这条巷子，很多次。 那个时候，身为冥使的他为了早些通关，积累任务进度，要接就接最凶的那些案子。经历了几次“碰壁”后，他不得不喊变成鬼怪的玩家帮忙。 而每一次，他来找的都是同一个人。 “又出什么事了，我的冥使大人？” 那人总像是提前预料到一般，备好了买来的美食等他。偏偏是被关在鬼塔的厉鬼，不应当也无法知晓人间的事，那人却总能看破任何古怪的案子，告诉他应该去哪，接下来又该怎么做。 “再这样下去，我的脑子被你带退化了，可怎么办？”他记得自己笑着朝对方开玩笑。 那人贴近了他的耳畔，故意逗他道：“千万别忘了我们的交易，说好了帮你通关后，你必须求你父亲把我放出去。” “啧，走后门！”他习惯性地怼了回去。 说出口后，他才意识到话有些重，心虚地赶紧找补，“放心，就算父亲不答应，我也会偷偷改系统。” 可惜，无论怎么回想，他都无法在记忆中还原那人的容貌。 如今想来，参加预测试的他实在太过单纯了，完全没有在参加之前详细了解过游戏的核心资料。在惯性思维下，把这个游戏当成了一个和父亲以往让自己玩的无限游戏差不多的存在。 如果那时候的自己能多谨慎一点，或许很多事情都还来得及弥补和拯救。 他握紧双手，自责地在心底叹了口气。 男子抱着玩具箱，见他站在那儿许久不说话，于是出声道：“我还有事，去陪孩子，先走了。” “等等，”楚怆然的思绪跑了回来，叫住对方，“你是从试运行就进来的玩家？” “对啊，我们这批是最多的了，大部分进入游戏的都是那时候来的。” “你认识或者你了解三年前发生的游戏事故吗？”楚怆然的语气有些急切。 男子仍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哦，那件事啊，对我倒是没什么影响，鬼塔好像没有受到波及，但是人间的情况我就不清楚了。” “啊，对，”男子突然想起了什么，“听说系统出bug以后，暗府来了次大换血，甚至连非玩家的NPC都调整了。” “调整了NPC，你是说程序设定的角色？”楚怆然惊讶道。 玩家变动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几乎任何一个游戏都不会强行规定玩家的行为，不然玩游戏就失去了玩的意义，因为人本身就存在自己的想法。然而，NPC这类角色是极其特殊的存在，他们并非真正的“活人”而是一个个设定好的程序，是运作游戏的重要“零件”，能一定程度上控制整个游戏的走向。 怪不得威海副本遇见的“青龙”会说这个游戏没救了。
第96章 不存在的楼层 楚怆然收回发散的意识，这才注意到男子手里抱着的玩具箱，“需要帮忙吗？” “啊，好。”男子顿了下，邀请道，“今天有个孩子过生日，所以我准备了些自己手作的玩具，你也一起来吧？那帮小孩子们都喜欢热闹。” “这些是你自己做的？”楚怆然诧异地看着露出玩具箱边缘的木质棋盘和塑料水枪。 男子自豪地露出笑容，“是的，因为鬼塔里没有这些东西，但是孩子们可不能没有快乐玩耍的童年。太好了，看来很成功！我之前是搞自媒体的手作博主，正好会这些。” 他们穿过错综复杂的巷子，走到了一个损毁的废弃居民楼前。整个低矮的楼房只有最下面的三层是完好的，上面的楼层好似被炸毁般仅余下断裂的石灰墙和裸露在外的钢筋水泥。然而对比其余的平房，却不难看出它曾经辉煌的影子。 “房屋不是统一发放的吗？怎么会出现楼房？”楚怆然疑惑地问。 “确实是统一发放的，但是曾经有过一个势力强大的组织花钱修了这座楼房当作基地的总部，后来好像是内部出现纠纷瓦解了，当时打了好一场‘硬仗’，逼得暗府都派人来调解。自那此事件起，系统对鬼塔的管理就变得严格起来，安排了暗府的人负责各个区域。” “暗府负责？”楚怆然忽然想起发放房屋给自己的那位女子，“所以4区的那个女负责人是暗府的？” “没错，我们的区的负责人是新来的，换了一位。”男子露出崇拜的神情，“你猜猜为什么要换人？哎，之前那个冥使可牛了，一个高中毕业的小屁孩居然顺利通关离开了！短短几个月就抓获了九只鬼王级的厉鬼，完成了所有任务。” “明哥！”一个小孩子的喊声从居民楼的楼梯口传来，陆陆续续的脚步声紧随其后。 不一会儿，五六个年幼的孩子冲到了他们的面前。 “哇！有狗狗哎！”其中一个穿着裙子的小女孩高兴地望着缩小版的机械狼。 另一个胆大的男孩已经迫不及待地走到机械狼的面前，好奇地想伸手触碰，却被看上去最为稳重的一个男孩拦住了。 “明哥，这个哥哥是谁？”稳重的男孩走到男子的身旁，有些戒备地看着楚怆然和他身后跟着的机械狼。 明泽弯腰把玩具箱放到地上，给双方介绍道：“这个孩子叫柏鸢，而这位哥哥是我刚认识的朋友，听说今天有人过生日，便和我一起来庆祝。 “欢迎新哥哥。”柏鸢放下了心，眼底露出属于孩童般天真烂漫的神色。 楚怆然友好地打了个招呼，注视着这群活泼可啊的孩子们，“我姓楚，可以叫我楚哥。那么，过生日的是哪个幸运儿？” “是小五！”那个胆大的男孩子抢先答道，接着把一个躲在后方的瘦小男孩拉到了前面。 瘦小的男孩低垂着头，支支吾吾地说道：“那、那个，你好……谢谢。” “快来看看我给你们带了什么！”明泽了解每一个孩子的个性，立刻反应快速地帮着不善言辞的社恐“小五”解围。 话音一出，孩子们全都聚到了玩具箱的周围，迫不及待地挑选自己喜欢的玩具研究起来。 “等等！今天是小五的生日，应该让他先选！”柏鸢严厉的喊声瞬间制止了打闹的孩子们，俨然一副“领头人”的模样。 “小五”急忙拉了拉柏鸢的衣袖，小声道：“没关系，这是明哥给大家的礼物。” 那个胆大的男孩不服气地瞪了“小五”一眼，“谁叫他自己不过来，既然他没有兴趣，不如给我们玩。” “就是啊，柏鸢哥老是袒护他！” “别以为年纪大，让我们都要听你的！” “对啊，你也不是第一个占领这里的！这里原本是我们发现的！” “不、不许这么……这么说柏鸢哥！”面对灼灼逼人的话语，“小五”着急地提高了音量。 眼看着几个男孩子吵了起来，那个小女孩惶恐地劝阻道：“别吵啦，我爸妈也说过过生日应该是寿星最大。” 提起“爸妈”两个字，空气突然静了几秒。 吵得最凶的那个胆大男孩扫兴地闭上了嘴，拿起一个玩具车，招呼同伴去别处玩了。 楚怆然瞧见几个男孩离去的背影，目光移回到“小五”的身上，被他凶狠的眼神吓得心底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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