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瞬间瞪大了眼睛,脸上不受控制的带上了浅显易懂的怨恨。 那是那枚枫叶胸针。 他送给裴宴的东西。 “你不觉得,它和我更配一点吗?”宋璟笑着森然。 将东西别在胸前,小心翼翼,宛若在对待什么珍宝。 在裴宴来救江秋那一天,他在莫尔庄园见到了那个男人。 他看到裴宴眼神里的警惕和惊奇,像是在惊奇,那个所谓的女佣背后的人是自己,又或是,惊讶于自己居然就是查理斯公爵的继承人。 宋璟站在书房,绛紫色的遮光窗帘将窗外的阳光遮蔽,只桌前一盏暗淡的台灯孤单的亮着。 他以为,这个时候,裴宴该怕他了。 但他没想到,裴宴神色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这个人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看谁都像是在看蝼蚁。 像是分不清自己的处境。 和江秋一样。 他们的爱情高高在上,他们双向奔赴,那他呢…… 他就只能是个毁灭他们爱情的罪人,做个被所有人唾弃的反派角色? 那又如何,他自己选的,他心甘情愿。 “怎么了?想谁呢?”宋璟带着答案质问出声。 江秋的手扣紧桌角,目光死死落在了自己胸前的那枚胸针上:“没有。” 在怨恨自己呢,真可爱。 在江秋买了礼物回来的当晚,他曾偷偷的打开过袋子,佩戴这胸针的第一人,是他自己。 不是裴宴…… 不过,与之不同的是,他只能像个见不得人的老鼠,用见不得人的手段躲着江秋,自己偷偷的试戴。 而裴宴,却是正大光明。 他恨不得用世间最残忍的手法杀死眼前的男人。 也正是因为此,他才大意了。 没有办法看到对方真的死在自己面前才离开,仅仅只是毁了他的腿…… 这才又给了江秋希望。 宋璟亲吻着少年的发丝,微眯着眼睛,像是沉醉其中…… 再睁眼时,瞳孔似乎又涣散了几分。 他在少年身边坐下,闷闷的喝了一点红酒。 微涩的味道在舌尖弥漫开来,他略微沉了沉目,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东西,拍了拍掌心。 一旁的贺枕按照吩咐带来了一个金属制成的精美盒子,恭敬的呈在了江秋面前。 “打开看看?”宋璟的笑意弥漫在唇边,期待着少年会为此露出什么表情。 少年微微低头,指尖还带着些颤抖。 在此之前,他已经做了些心理准备…… 宋璟送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但哪怕如此,盒子打开的那一瞬间,他还是被雷了个外焦里嫩。 无数金色的链子犹如一道密不透风的网,它们工工整整的放在那,像是能套走走少年的全部呼吸。 江秋瞬间把盖子盖了回去,像是看一眼都觉得脏眼。 “今晚试试?”宋璟笑着问他。 当然,他不可能有拒绝的资格。 “你……”江秋气的浑身发抖。 先是拿出他送给裴宴的东西,这会又拿这样的东西来逗他…… 气哭了。 宋璟倒是乐此不疲,温热的指尖温柔的拭去少年的泪水,像是完全感受不到江秋此刻的情绪。 墨色的眸里氤氲着说不出的情意,疯狂而姚冶,美丽的夺人呼吸。 “不要愁眉苦脸的嘛,你越是这样,我反而更开心……”宋璟捧起少年的脸,不由分说的压上了对方的唇。 铺天盖地的龙舌兰酒的味道侵占了味蕾,连同呼吸也被尽数掠夺。 索取与占有交替发生,少年被困在臂弯之间,后颈被一手牢牢的扶住,半法动弹不得。 无助,绝望…… 江秋忽然想起了宋璟腰间别着的东西。 他们的距离不过一拳,这会动手,再好不过…… 可…… 少年的眼底闪过一抹犹豫。 并非是心疼与怜悯,只是怕自己不得手。 短暂的思考之后,江秋主动的闭上了眼,任由对方的掠夺,指尖贴上对方的胸脯,缓缓向下…… 下一刻,少年猝然睁开眼睛,手指瞬间打开包裹手枪的皮套,眼看着就要动手! 他的手却被抓住了。 巨大的力量从手腕处蔓延,宋璟已经从方才的沉迷中挣脱开来,笑容僵在脸上,眼底的怒火就要蔓延出来。 “这么心急?”宋璟问他。 在江秋的挣扎之中,宋璟打开了腰间的皮套,那把手枪被他轻巧的捏在了手里。 转了两圈后,抵在了江秋的额头。 他看到了宋璟眼底的恨,与……祈求? “你说两句好话,我放了你,嗯?”卑微的反而是宋璟。 江秋已经要杀他了,他却只求两句好话,要不要这么好哄啊? 抵在额头的枪似乎在颤抖,他看到了宋璟发抖的手臂,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才没有把手挪开。 但江秋心已经死了。 他盯着宋璟的眼睛,嘴里却一句也不说。 若这样活一辈子,倒不如死了。 他很倔,倔到一切都只想随着自己的心意而活,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再说,他现在还有什么? 他和宋璟已经被绑在一起了,他还害了裴宴,比起让对方来参加自己的婚礼的绝望,他倒情愿早一点解脱。 “开枪啊,我不在意。” 少年淡漠的开口,每一字都掷地有声。
第115章 哪怕是痛苦,他也得给我活着 他和宋璟,注定只能活一个。 宋璟不可能放他离开,江秋不可能委身于他。 他们之间的交集从一开始就是两堆混在一起的乱麻,只能剪开,做不到将其一一理清。 宋璟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江秋在他的视线中认命一般的闭上眼睛…… “砰——”一旁的醒酒器应声碎裂。 宋璟做不到杀死江秋。 这场游戏,从开始就注定了他是输家。 痛苦的,永远是那个付出感情更多的人。 宋璟的近乎脱力,手枪也落在了地上,江秋缓缓睁眼,他看到宋璟在自己面前跪下。 稀碎的黑发遮住他的表情,半张脸投身在了阴影之中。 醒酒器中的红酒浸湿了桌布,复杂花纹的地毯也难免于难。 江秋还有些心有余悸。 同时席卷而来的,还有没死掉的失落。 贺枕一直偷摸观察着这里的情况,在宋璟枪支掉落的那一刻便上前把东西收了起来,抱怨一般地看了宋璟一眼。 所谓的没有子弹,都是骗他们的。 他还真敢去赌。 跟着宋璟多年,他又怎会不明白,宋璟下不了手。 他只会以此来威胁那个对自己没有一丝爱意的少年,妄图以此来获得两分虚假的承诺。 可现在,连虚假的承诺也得不到了。 他将对方逼上绝境,却又希望对方能一直保持活力………这怎么可能。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贺枕早就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江少爷,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贺枕朝一旁的少年伸出手。 “主人等会儿会来见您的,现在我带您回到房间。” 江秋被带离了餐厅后,贺昀同一旁在就准备在一旁的医生连忙上前,将人平放在了沙发上。 从宋璟涣散的瞳孔,贺昀便什么都明白了。 “老规矩,又犯病了。” “这次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一旁的医生始终保持着沉默,藏在眼镜下的眸子略微带了些心虚,注射的手也有些不稳。 一切都做好了后,男人开口:“十分钟后就能恢复,在此期间,还请不要再刺激公爵大人了。” 贺枕已经返回,听了这人的话不免嗤笑一声:“还用你说?” “不过话说,我怎么觉得江秋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最近他发病越发的频繁了……” 贺枕拍了拍贺昀肩膀。 他们俩本就是兄弟,两人之间脾气也极其相似,彼此之间的默契程度也是到了过分的程度。 医生将宋璟撩起的袖子放下,悄悄松了口气便跑路了。 约莫半分钟,宋璟那双混沌的眸子才恢复清明。 虚无空洞的感觉回笼。 想和他靠近…… 想* 宋璟翻身坐起,指尖抵了抵还有些发疼的太阳穴,失控之间的记忆尽数归笼。 “我的枪,还给我吧。”宋璟冷声开口。 他要给江秋一个能杀自己的方法,除了这把枪,他想不到江秋还能怎么杀他。 那个少年太过弱小,又有着与能力不匹配的脾气…… 贺枕:“老板,虽然我很想还给你,但是……我觉得,现在的江秋,比起杀死您,恐怕更想寻死。” 因为,用枪已经行不通了。 若不重新给对方一个契机,江秋很容易感到绝望。 江秋在宋璟拿枪抵着他的时候闭了眼睛,便是最好的证明。 此言一出,宋璟沉默了。 痛苦钻入骨髓,汇入血液,灌满全身…… 半晌,他才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也不知有没有找到突破点,他说:“我不会让他死的。” “哪怕是痛苦,他也得给我活着。” 宋璟站起身,才恢复清明的大脑让他有些这会有些难以控制自己的四肢,他走起路来有些飘飘然,固执的上了楼。 贺昀在他走后,默默的点了根烟。 “有的时候觉得,谈恋爱当真能给人谈疯……” * 房间的门被人推开。 沉默坐在梳妆台前的少年转过脸,看着人将门反锁,“滴——”的一声宣告今晚噩梦的开始。 宋璟已经恢复如常,黑眸如同沉寂的湖水。 在梳妆台之上,摆放着宅邸佣人方才送来的金属盒子。 “不是过生日吗,送这个?”先开口的江秋,指尖扣上了盒子的边缘。 一抹苍凉的笑意自少年嘴角浮现,梳妆台前照着凄冷的白光,越发衬的少年面容苍白。 棕色的微卷发丝被光线打穿,一滴泪从眼尾滑落到下颚,隐隐透着冷清的光。 宋璟怔了怔,点头嗯了一声。 他站到少年的身后,镜中投射出他们两人的面庞,一个温柔凄凉,一个清冷病态。 真好,天生一对。 宋璟直直的望着镜面,也不知是在看自己还是看着一旁的少年,但在镜面中,一旁的少年扭过了头。 或许也是被那过分的夫妻相吓住了眼。 太过契合的信息素,以及太过长久的相处时间,让他们彼此之间生出了一种对方的气质。 不受控制的被对方影响,却要让自己维持清醒,拼命的挣扎。 “我不爱你。” 不知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宋璟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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