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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 齐昼鲜少在沈截云脸上看到如此丰富的神色，他有些好奇，装作不经意地眼神往那边扫了好几眼，但都被老板的身躯挡在前面。 在他第三次装作不经意间往那边看的时候，老板终于让开了身躯。 对着齐昼笑笑：“这是小沈和他母亲父亲小时候在这里拍的照，刚终于让我给翻出来了，这还是小沈第一次带人过来吃饭，他每年来都是一个人，一时有感，就翻出来了。” 每年都来......这里对他也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嘶......这位小兄弟，我看你似乎也有点熟悉。”老板从衬衣口袋里颤颤巍巍地拿出一个老花镜戴上，仔细打量了齐昼片刻。 “或许您是看错了吧。”齐昼淡定道。 齐昼避开老板的打量，眼神终于瞟到了那张照片的具体内容。 但正是这一眼，他却完完全全怔在了原地，瞳孔放大，仿佛看到了及其令人难以置信的东西。 他失态地站起身来，直接走到沈截云身边更加清晰地看到了那张照片的具体模样。 照片是他这辈子永远都忘不掉的身影，女人留着长而微卷的棕色头发，对着镜头温柔地笑着，女人正是从小到大一直照顾他的于蓝。 女人身旁站着一位英俊的男人，男人面目挺拔，依稀能在其中看到几分熟悉的影子。 两人身前站着一个看着有些酷拽酷拽的男孩，三个人对着镜头笑得很开心。 于阿姨竟然是......沈截云的母亲！ “到了。”一道声音如同石子落入平静的湖面，齐昼被惊醒，长长的睫毛如同鸦翅一般在眼下打出清晰的阴影。 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 醒来之时，天空依然接近暮色，竟然已经过这么久了。 黄色的光芒照在远处一排又一排的物体之上，像是数千万人群笔直地站在那里。 齐昼眨了眨眼睛，眼前的一切慢慢变得清晰。 那是一排又一排的墓碑。 “这里是埋葬我父亲和母亲的地方。”沈截云突然开口道，“以前一直都没和你说过这些，最近好不容易有空了，就想到这里来看看。” 听到前一句之后，齐昼的身体突然颤抖了一下，脚步慢慢停在门口不动了。这里是，陵园，原来于阿姨就埋在这里。这里也是联盟军所有牺牲战士的安息之地。 一股有一股的微风出来，拍向他的脸颊，他突然不敢再往前迈半步。 那些模糊在岁月里的血与肉，那些为他牺牲的人，原来都埋葬在这里。 自己，真的有资格，来到这里吗？ 身前的人看着齐昼走了几步后又停下，忽然明白了什么，两人没有任何的言语，但一个眼神就已经明白了对方在想什么。 沈截云没有在向前走动，他转过身来，定定地看着齐昼，目光甚至是有些温柔和缱绻的。 过了几分钟，见齐昼仍然在原地。沈截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齐昼身旁，拉住了齐昼的一只手，轻轻带着他向前走。 但他最无法面对的，还是身前的人。如果对方知道自己父母的死其实和自己脱不开干系，他还会这样对待自己吗？ 两人沉默地穿过又一排的墓碑，熟悉的面容不断在齐昼脑海里浮现，仿佛是察觉到齐昼的不安，沈截云握紧的手又紧了几分。 最终两人在一处僻静的地方停下，齐昼不着痕迹地松开了牵着沈截云的手。 “于蓝之墓。” 面上的女人笑颜如花，透过漫漫岁月的长河，齐昼终于再一次感受到了她的目光。 “母亲，父亲，我来看您来了。你们总是说我小时候太孤僻，今天我带了一个人一起来看你们。” “于......阿姨，沈伯伯，我是齐昼。” 好久不见。 风又一次吹拂过他的脸颊，他想起了幼时于阿姨轻抚他的脸颊时，也是这样的感觉。 沈截云弯腰，轻轻将自己带过的花摆在墓碑前。 “我还没和你说过我以前的事情吧。” “我母亲是联盟军前任科研部部长，父亲是联盟军前任信息部部长。当年联盟军出过一次轰动整个世界的事故。” “黑色实验事故？” “对。” 随着沈截云的声音落下，齐昼脑海仿佛有什么东西突然炸开一般，黑色实验事故...... “据说这是一次事关联盟军及其机密的实验，就是这一次实验失败直接带走了我的母亲，后来我父亲在去救援途中也跟着走了......” “这是联盟军给出的事实真相，”沈截云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度冷静，“但我不相信，母亲的死绝对不是一场意外。” 齐昼喉咙微动，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如同被哽住一般，他做不到告诉沈截云这件事情的真相。 “齐昼！一定要活下去！” “逃离这个地方，离联盟军越远越好！一定不能让他们发现你身体的秘密！” “我和你沈叔叔会用异能暂时把你的记忆和第二身份封印进记忆茧，只有这样你才不会被他们盯上！” 鲜血模糊了视线，于阿姨和沈叔叔紧紧将他抱在了怀里，将外面的一切声音都与他隔绝。 一个声音哽咽道：“对不起，从一开始就是联盟军的错。” “孩子，如果有机会请你帮我告诉我们的儿子......算了。”女人与男人对视一眼无奈地苦笑了一声。 “我只有一个愿望，”于蓝最后紧紧搂住齐昼，凑近他的耳边颤抖道，“齐昼，任何时候你都要记住。你的存在璀璨而伟大，请你一定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只为了自己而活下去，希望你能像一个普通人一样，长命百岁。” “走吧孩子。”耳边似乎有一个子弹擦过他的耳朵，留下一道清晰的血痕。硝烟四起，浓重的烟雾在试验基地扩散。 “快走，齐昼！不要磨蹭了！” 广播之中传出模糊不清的声音：“滋滋滋......交出齐昼......滋滋滋，你们还有活命的机会......不交.......都死在这里。” “我和你于阿姨最后为你保驾护航一次。” “再见了。” 记忆中，他被狠狠地一把推开，进入事先为他准备好的狭小仓道。 再次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周身传来剧痛，身体毫无尊严地躺在冰冷的铁床之上，四肢被固定住，大大小小的仪器穿插在他的体内。 他不记得任何事情，只记得他叫齐昼。 ---- 齐昼至今仍然觉得没有办法面对那些死去的故友，但最后他还是下定了决心，在墓碑前告诉他们，自己是齐昼，不是白里。
第48章 表白 “叮铃铃” 风铃在耳边轻轻作响，将他的思绪拉回，而于蓝的笑容近在眼前。 “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异变的状况的？”沈截云突然问道。 “很早，记不太清了。”齐昼垂眸。 “五年前的那场事故是有人给你注射了药剂？” “不是，”齐昼下意识反驳，“是我自己到时间了。” “什么时间。” “发......病。”齐昼本想说“反抑”，但怕沈截云听不明白，便用了和它最贴切的词语。 沈截云心口一涩，他喃喃道：“发病？” 齐昼声音慢慢低下去，他轻轻开口，像是在评价与自身无关紧要的人，“对，每年一次。一旦发病，能力大幅提升、六亲不认，畜生一样。” “我会帮你。”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坚定而清晰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齐昼有些没太听清，于是耳边清晰的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我说，我会帮你找到治疗办法，以后不管你做任何决定，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 齐昼有些呆愣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身影，夕阳的余晖为沈截云的身上镀上了一层金光，他无端地感受到了些许灼热，这份热量好似要灼烧到他的心底，将他的五脏六腑焚烧殆尽。 这样的热度，他有些，受不起。所有曾经为他这样做过的人，都已经长眠于此，他不希望沈截云也成为这其中的一个。 齐昼并未言语，他仓皇转过身，脚步有些踉跄地离开了原地，沈截云的注视一直跟随，直到最后一点身影消失在远方。 “这我第一次产生了想要强烈守护某个人的欲望。” 沈截云喃喃道，不知是对天边，还是对自己。 成年人的心之间彼此纠缠，时真时假。如果说相遇时的勾引是想让对方放松警惕，刻意暧昧却又保持着疏离的距离。 那么这场蓄谋已久的勾引在不知不觉中让他沦陷其中，信任与提防并存。 但这一切的一切直到齐昼失踪的那一刻荡然无存，一切的怀疑不过只是荒谬的假象。 齐昼从来都没有故意造成那场事故，投入审判军也不过是假象。知道真相后，他没办法再欺骗自己了。 沈截云最后朝着墓碑的方向深深望了一眼，转身追上了齐昼的步伐。 “再陪我去最后一个地方。”沈截云两只手臂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身体向前倾斜，笑着看向齐昼。 齐昼垂下双眸，眼睫颤动扫下一片清晰的阴影，明明前一秒两人还在为接下来的去留而争斗，但现在他望着那双眼睛，齐昼忽然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来。 那就去最后一次，过了今夜，我再与他保持距离，齐昼心想。 银色的飞梭在宽阔而长的道路上慢悠悠地行驶，与周围匆匆飞逝的飞梭形成鲜明的对比，恐怕这世界上再也没有这样慢速的飞梭了。 最终飞梭停在一处宽广而黑暗的桥边，齐昼有些狐疑地下了车，不知对方又在打着什么主意。 沈截云慢慢走进，笑着对他说了一句话，但现在即使以齐昼的听力也完全听不清了。 因为下一秒，巨大的轰声从耳边传来，一束烟花从沈截云身后腾空而起，继而在空中绽放，一朵绚烂至极的画面在眼前炸开。 齐昼的眼里全是朝自己走来的沈截云以及他身后炸开的烟花，这也是他第一这样清晰直观的看见炸开的烟花，原来亲眼见到的要比全息投影下的美上百倍、千倍。 他看着沈截云慢慢从漫天的烟火中走来，眼底映照着自己的身形。 “你说什么？”巨大的轰鸣下，自己的声音也被掩盖得听不太清， 但沈截云明显听到了他的声音，他嘴唇动了几下，声音微不可微地说了几个字。 齐昼仍然没有听到具体的声音，但是这一次他清晰地读懂了沈截云的唇语。 那几个字是“我喜欢你。” 随着下一次的烟花在眼前炸开，齐昼的心跳随着巨大的响声跳动，这一心跳如同幼时初见，他第一次这样庆幸响声掩盖了失控的心跳声。 眼前的人仍在不停地靠近，齐昼撇开眼神，整个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直到背后抵上飞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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