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受伤了?” “没有。” 沈截云这放下心来,抬头扫了一眼漆黑无比的甬道,“从这个出口大概率出不去了,我们另找出口。” “嗯。” 因为身体缘故,他慢慢在前面走着,齐昼不紧不慢地跟着后面。 “这应该是刚才那个怪物的洞穴,”沈截云捂住口鼻,这地方恶臭无比,自己真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这里一定还有其他出口,再找找看,肯定能出去。” “嗯。” ...... 沈截云停住脚步,齐昼便也跟着停住,空间中唯一一点动静被彻底隔绝。他听见了属于两个人的心跳声,一个平稳另一个急促似是要蹦出来一般,一听就知道是谁的。 他回忆起齐昼掉进这里的一举一动,突然哑然失笑,原来是因为怕黑,难怪一个能手撕野兽的人到了这种环境竟然一动也不动。 沈截云故作有些体力不支,腿一软,身后立马传来动静,齐昼快步上前扶住了他。他一只手反握住齐昼的手,一片冰凉。肢体相互接触,齐昼有些瑟缩,但沈截云抓得更紧。 “毒素还没完全排出去,我好像......我好像走不动了,扶我一把。”沈截云面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声音刻意压的嘶哑而虚弱。 齐昼果然没有再缩回手,反而更贴近了几步,紧紧地扶着沈截云。 ---- 这波是回忆杀,咱们小沈一百个心眼子。
第43章 我找到你了 黑暗之中,沈截云勾了勾嘴角。齐昼似乎跟他想的有些不太一样,甚至有些可爱。 虽然入学没多久,但齐昼凭借优秀的外表和极高的能力,成功成为整个联盟中央学院人气最高的一位学员。沈截云光荣位列第二,之所以是第二,是因为大家都觉得齐昼这种高冷神颜更受欢迎。 即使每个人都知道齐昼,但沈截云从未听说过齐昼与任何一个人接触,甚至从未见他主动与任何同学接触,常常下课便不见踪影,甚至有些时候上课都不来。 有些意外的是,教授们仿佛都心照不宣地不提及这个学生,别的同学翘课都会被批评,但他们甚至默许齐昼的不存在,这也在很长时间都成为了困扰沈截云的问题,不过他不好意思问。 那一次过后,沈截云开始主动与齐昼接触,也发现了他并非传闻中的那般冷漠、不近人情,他只是不知道如何与其他人交往,并且也对这方面丝毫不感兴趣,仿佛天生就情感缺失。 齐昼也渐渐习惯了沈截云的存在,即使他仍会时不时失踪,但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是成双成对结伴而行。 沈截云从未询问过齐昼那些失踪的日子都做了什么,齐昼也从来不提,沈截云认为这是两人之间交往的分寸,并且认为这就是彼此之间的心意相通,不越界不过分关心。 当年他们最常走的,就是这条道路。当年那条常常铺满落花的道路,如今铺满了落叶,一切未变,只有齐昼身上背负的东西更重了,而那时候如今也不过六年。 沈截云绕过层层教学楼,按照曾达给的具体方位,最终来到一处偏僻的住址,这里就是齐昼曾经住过的地方,他好像看见了记忆中的两个身影。 “你住哪?”阳光下的少年神采飞扬地询问着身边的人。 齐昼笑着的眉眼慢慢收起,“我家长不让我说,他说不喜欢有人来家里打扰。” 时隔六年,沈截云第一次来到了齐昼六年前住过的地方。干净、僻静到甚至没有人烟,这是沈截云对这个地方的第一印象。 不知怎么,靠近那栋门时,心中涌上一股未知的恐惧。他强压下心中不知因何而起的慌乱,转动门锁打开了房门。 “吱呀”,老旧的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大门打开,照亮里面漆黑的一片。 厚厚的灰尘扑面而来,他重重的咳嗽几声,拧了拧眉,一边心中吐槽怎么会有人的住所是这样的。 光芒慢慢透过这个晦暗的空间,丁达尔效应展现出光的形状,灰尘粒子在空中飞舞,而住所之中堆满了东西。 他眉眼一动,身形忽然顿在一个地方不动了。 剧烈的喘息声和血液流动的声音传来,让他几乎以为这个地方除了自己还有另一个人存在。他刻意屏住呼吸,空间中的声音便消失了。 果然是自己的,齐昼自嘲道。但现在哪怕出现一个怪物,对他来说都远远好过现在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独自一人的状况。 伸手是不见五指的黑暗,他艰难地伸出手描绘着墙上的形状,那是极端痛苦的条件下在墙上刻下的一道道血痕。 如果这里有光亮,一定会看到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遍布这样的痕迹,但是这里永远不会有光亮。这是他自从五年前恢复记忆以来,每次反抑停留的地方,因为只有在这里,在极度黑暗的环境下才能最大的激发自己内心的恐惧,才能最大程度上减少自身的破坏力。 这是他待在这里的第五年,齐昼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黑暗,但当眼前陷入这样的环境时,心跳加快、呼吸困难反而变成了一种常态。 在这里不会有任何人看见他狼狈不堪的样子,自己也不会伤害到任何人,说起来这里还是自己在上学时,他们用来惩罚自己,训练黑暗抗性而建造的地方,谁也没想到这里反而变成了他最后避风的港湾,嘴里的血腥味愈发浓郁,他几乎不敢想象自己现在的模样。 再过一段时间......再熬一段时间,就能结束了。 意识陷入了混沌之中,恍惚之间他看见自己躺倒在一个纯白的光亮房间,浑身是血,有人一声又一声地叫着他的名字。 “齐昼!齐昼!” 他抬眼,一道巨大的透明玻璃门挡在面前,一道身影反复地拍打着那扇门,那人眉眼生的十分熟悉,正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他的名字。 齐昼猛地睁开眼睛,梦中的呼唤真实,叫得他心揪。 果然是梦...... 他反而松了一口气,心中说不上有些失落又有些庆幸。沈截云不该见到自己现在的模样。 不对,不是梦境! 那道呼唤近在耳边,仿佛是隔着极近的距离传来的声响,声音熟悉,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他的名字。他心跳慢了一拍,心中溢满了不知名的情感,手上传来一片湿润,竟是有液体顺着脸颊滴下来了。 “齐昼!”那道声音再一次唤起了他的名字,在齐昼短短的二十多年生涯之中,从未有人用这样的语气叫过他,他的名字似乎天生带着不祥之兆。昼夜昼夜,说的却似乎是永远不会到来的白天。 每一次叫出这个名字,似乎都意味着生离死别。第一次是很多很多年前,于阿姨一声声哽咽着叫着他的名字,告诉他快跑,一定要离开这里。 第二次是五年前......他的手下那样绝望又悲戚地含着这个名字,最后被他一招毙命。 这样的语气和温度,太灼热了,他有些......受不住。 那道声音越来越近,最后近在咫尺,到达门前。 “齐昼。”那人最后低低呼唤了一声,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楚百倍。 他想要张嘴回答,但是喉咙被哽住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齐昼......”他又唤了一声,带着谨慎的小心翼翼和讨好。 见里面很久都没有任何动静,那人似乎放弃了,很久之后都没有再传来任何声响。 他走了?心中松了一口气,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在这种时候不能回应,却又克制不住地向着门边的方向挪动了几步,在这个针落可闻的房间内,发出了别的动静。 齐昼将大半个身体靠在门边,闭上眼睛听着外面的动静。这道门并不隔音,设计他的人在最初的时候,就知道一个自幼就被关在牢笼中的东西,即使日后将他放出牢笼,他也会因为心中的畏惧而放弃自由。 所以这道门从一开始,就不需要费任何力气打开,外面的人只需要轻轻发动异能便能进入。 “我知道你在里面。”这一次沈截云的声音清晰的从耳边传来。 “我不会打开这道门,我会一直等你自己走出来,哪怕一天、十天,你在里面关多久,我就会一直陪着你,一刻都不会离开。”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他的声音忽然哽咽起来。 “对不起。”男人的声音从门边传来,带着哭腔,印象中他从未见到沈截云这样失控。 “对不起齐昼,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对不起。” “我以为当年他们对你很好的......” “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剧烈的声响传来,紧接着是骨头碎裂的声响。 ...... 沈截云一声声地重复着对不起,像是在通过这样的方式对着五年前的自己道歉,又或是追溯到更早的时候,对当年那个小男孩的道歉,道歉自己为什么没有一直等他,道歉自己为什么没有主动去问过他。 沈截云自顾自地说着话,不需要齐昼的任何回应,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哭着为什么自己没有早一点发现,哭着为什么自己直到今天才认出齐昼就是当年那个小男孩。 笑着原来自己那样早就认识齐昼了,笑着原来自己最初对他有好感原来是有原因的。 漆黑的房间内透不出一丝光亮,那是沈截云带齐昼曾经离开的地方,也是两人最初相识的地方。 年幼的沈截云牵着齐昼的手一路跌跌撞撞地从这栋楼房中跑出,彼时的他看不到周围那些恐怖的东西,也没有注意到齐昼出来很久后仍然煞白的脸色,他只知道要带着身后这个小男孩离开这个黑黑的地方。 多年以后重新再进入这里,他才恍然原来自己那么早就来过这里,原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企图将齐昼带离这个地方。 黑暗隐藏着的,是一个个看着渗人却不知用途的工具。一张张记录着齐昼身体临界值的各种数据报告。 “最长憋气时间。” “短肢重生时间。” “身体强度抗性。” ...... 这上面记载着连齐昼自己也不知道的久远记忆,原来在第一次被关进这种黑色的屋子时,他就反抗过,那时的他将自己挣扎地鲜血淋漓,喉咙喊到几天都说不了话。 但他们都觉得齐昼不能有弱点,所以一遍又一遍地将齐昼关进这间屋子,看到最后齐昼果然不再挣扎了,认为自己的训练果然起了成效,齐昼果然不再有任何缺点。 殊不知,恐惧在他心中越来越大,大到即使没有门锁他再也无法踏出这个房间,大到只要进入黑暗的环境,自己心跳就会无法控制地加快。没有反应不代表他真的克服了这样的环境,只是身心俱疲再也没有挣扎的力气了。 所以在联盟中央学院上学的齐昼,才总是会失踪,所以他强大到非人的程度,所以他对学校一无所知,所以所有老师都对他心照不宣避而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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