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实就是,面前这个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却能和澜泽一起喝酒还坐在主位的——姓简的男人。 除了柏海集团那位低调又神秘的简柏还能有谁? 简柏只是淡漠地睨了他一眼,并没有片刻多余的停留。 江如璋脑瓜子一懵,呼吸都停滞了数秒,突然就又一次想起了那小二线说过的话。 怎么说呢…… 他的确没有撒谎,对于简柏的描述还真的挺到位—— “那气质那脸蛋真他妈绝了” “看着他的脸我连脏话都不敢说了” 主位上那个优雅高贵的男人,犹如顶级雕塑家最得意的一件作品,每一处的线条都经过反复的打磨和调整。 浑然天成的美似乎从来都是雌雄莫辨,带着些许柔和媚态,却因为过分凌厉的气质,一点也不女气。 是那种一瞬间带来的惊心动魄的视觉冲击,让人怯之与他交谈。 澜泽笑眯眯指着一旁的楚乐看向江如璋,问道:“怎么,这孩子得罪你了?” 江如璋脸色实在不好看,又憋屈又震惊,几乎要丧失语言能力。 林睿连忙上来打圆场,他一边在心中怒骂楚乐这小兔崽子真他妈浪不过一会就勾搭上了这种级别的大佬帮他出头,一边讪笑道:“误会误会,都是误会,都是一个剧组的朋友,我们闹着玩呢哈哈哈,那我们先走了,您慢慢喝,实在是打扰了。” 说完,连忙扯着江如璋,弯着腰退了出来,转身的一瞬间只觉得背脊都让冷汗给打湿了。 一头雾水的小弟扬了扬手中的酒瓶子不解地问:“咋回事啊林哥,那臭小子呢?咋还赖在里面了?不把他搞出来吗?” “搞搞搞!你也不看看里面是谁,你搞个锤子搞!赶紧给我走!”林睿咬牙切齿怒道。 他们几斤几两,没必要在这以卵击石得罪人。 至于那个让他们连连吃瘪的小兔崽子,以后自然有他好看! 澜泽撑着下巴颇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顺手从果盘中取了一小块哈密瓜,果肉清脆汁水饱满。 澜泽一度以为简柏的七情六欲早在那事儿发生之时就一并被封存,如今的他像极了一件用傲慢编织出来的优雅又无趣的古董。 居然还能在简柏的脸上看到如此堪称“生动”的表情。 这可真有意思。 澜泽笑盈盈地看着楚乐,弹了弹手中的细长烟杆,查户口似得一连问出好几个问题:“小孩你多大啊?叫什么名字?是在影视城这边拍戏的吗?”
第7章 位于江城中心的破旧居民区。 被四周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圈在其中。 格格不入,像是被神遗忘的一片土地。 杂乱无章的电线蜘蛛网一般交错盘踞着,顺着潮湿阴暗的小巷通往一间间亮着光的房屋。 单元楼的铁门上缠绕替代门锁的生锈铁丝,此刻形同虚设的敞开着。 水泥楼梯被岁月浸染出泛黑的痕迹,透出一股子难闻的异味。 楚乐抬脚在地板上跺了好几下,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中,丧气地调出手机想调开手电筒,亮起的屏幕上有一条未读消息。 生硬的短句没有标点,他却真切地感受到对方平静文字下的怒意。 “翅膀硬了还敢跑了” 楚乐皱眉,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按了几下,果断地删除联系人。 他今天真的太累了,他是在没有余力去应付别的乱七八糟的事儿。 楚乐拖着疲惫的身体爬上了五楼。 打开咯吱作响的房门,层板隔出的小单间一眼就看到尽头。 一张老旧木质床,一个简易布衣柜,一张玻璃小茶几,一台渗出焦黄色的电风扇,再加上纸箱子充当的床头柜,便是这屋的全部家具。 老旧,简陋。 但打扫得很干净,连残破的石灰墙也用贴纸仔细遮挡起来。 隔壁的夫妻又在吵架。 这次是因为女人炒土豆丝的时候没加醋,土豆丝变软了口感不好。 两人絮絮叨叨从土豆丝一路拉扯到孩子学费还没凑够。 男人嫌弃女人饭都做不好。 女人指责男人没出息。 关上的浴室门终于隔绝了些许噪音。 楚乐拧了一下开关,水管呕吐一般“噗噗”吐出几口带着杂质的水,框框当当在墙壁上撞个不停。 似乎也想挣脱这寒酸的环境,另谋高就。 半晌才认命似得慢慢变得流畅。 水温在冰冷和烫人之间反复横跳了七八次才勉强调出一个不太离谱的温度。 浓密的泡沫满是柠檬海盐的清香,暖乎乎的热水洗去了一身狼狈。 身上只剩下干干净净的水汽。 一整日的光怪陆离,让楚乐整个人的都还处于一种神经质的紧张兮兮中。 酒精的后劲在浴室水汽的熏蒸下让他有点头晕。 楚乐快速地冲干净身上的泡沫,伸手取过浴巾盖在身上。 氤氲的水雾渐散,楚乐攒着浴巾低着头。 笔直光滑的双腿上还有些未擦干的水珠,顺着线条柔润的小腿滑落到脚踝,在粉白细滑的脚下汇聚成一片阴影。 柔嫩的膝盖上通红一片,星星点点的红印顺着白皙的大腿攀爬到凹陷的腰窝。 应该是逃跑的时候撞到的,不是很疼,看上去却很吓人。 他满身水汽地站在破旧的浴室。 像是一朵开在荒漠里花,满眼荒芜破败衬得他越发漂亮。 楚乐头晕的厉害,头发都没有吹干就囫囵往床上一躺。 夜深。 昏暗的卧室里一双圆圆的眼睛瞪的似铜铃。 睡不着,根本睡不着。 明明身体已经疲惫到极点。 这短短的一天,过得比人生的前十八年都要跌宕起伏。 一切都奇幻得那么不真实。 发生过的画面如同走马灯一般在脑海里重播。 一会是黏糊糊的触手。 一会是扭曲的走廊。 还有被陌生男人抱住之后奇怪的安全感。 …… 江城的夏天格外燥热,“呼哧呼哧”的风扇摇断了脑袋也送不来多少凉意。 楚乐却将全部身体都裹在被子里,连脑袋都埋了进去,只露出一小簇翘起的碎发。 熟悉的皂香让他焦虑的心绪稍稍平缓。 被子下的一小团慢慢放松下来,随着呼吸缓缓起伏着。 楚乐很怕黑。 尤其是一个人的狭小空间,就连睡觉越必须也亮着一盏灯才能入睡。 今夜,昏黄的白炽灯似乎接触不良,发黑的玻壳下灯丝忽闪忽闪。 窗外聒噪的夏蝉像是感应到什么一般突然静了声。 整个房间诡异的安静。 门缝处一团像是水渍的黑影,慢慢地向四周扩散开来,仿佛要将整间小屋吞噬。 楚乐梦魇了。 大概是喝醉跌倒后那一波幻觉太真实,以至于在睡梦中还要延续。 身上的被子似乎越来越重,死死地将他桎梏在床上。 他明明是闭着眼,却好像能透过眼皮“看到”笼罩在整个房间里的黑雾。 他甚至能嗅到一股腥咸的湿冷。 就像是老旧的海鲜交易市场,腥臭的鱼肉在看不见的角落一点点腐臭,反反复复的冲洗就也带不走那股死腐的味道。 黑雾蠕动着慢慢向床边汇集,从被褥的缝隙中钻了进去。 仿佛一双冰冷的手,带着腻滑腥臭的粘液,恶劣逗弄着眼前荏弱的猎物。 陷在软铺中的小腿上,赫然出现几条凹痕,挤得粉嫩的软肉透出失血的惨白。 别、别碰我…… 楚乐想要呼救,却只能挤出一丝细细的呻/吟。 蜷缩的身体并不能阻止无孔不入的黑雾,反倒像主动把它拥揽入怀,方便它肆意妄为。 楚乐只觉自己身下的床似乎化作一滩腥臭的湿黏液体,一寸一寸没过他的身体,一点一点将他淹没吞噬。 渗人的寒意沁入骨髓。 长翘的睫毛委屈地颤动着,缓缓渗出了温热的水汽,晕染着眼尾红成一片。 凝结的泪珠从睫毛上垂落,顺着粉嫩的脸颊滑入了湿漉漉的黑发中。 沉重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汗湿的身体终于从被褥中挣动出来。 像一壳剥了皮的烂熟蜜桃一般虚弱地摊开着。 宽大变形的T恤堆叠在胸口。 白皙的平坦小腹上袒露出一枚小小的粉色胎记,乖顺地趴在肚脐上,不细看的话好似一颗漂亮精巧的脐钉。 黑雾陡然亢奋,它变换着形状,如同一只黑色巨蟒,绞杀猎物一般紧紧地缠绕住那只手可握的纤细腰肢,徘徊在胎记附近摩挲。 贪婪又放肆地嗅着猎物身上诱人的异香。 刺骨的寒意中突然迸发出一股奇异的炽热,以那枚小小的胎记为中心四散开来。 灼得整具身体难受得在床上用力弹动了一下! “哐当——!” 巨大的声响伴随着突兀的失重感,而后背脊处传来尖锐的刺痛,终于将楚乐从梦魇中拉拽出来。 “哎哟!” 楚乐痛呼着猛地起身,抱紧了打颤的身体。 就这般茫然可怜又委屈的瘫坐在凌乱凹陷的床铺上。 真他妈离谱。 饱经岁月洗礼却依旧□□的小木床在此刻—— 塌了。
第8章 破旧的便利店牌匾上霓虹灯年久失修,只剩下“人禾广”几个部位苟延残喘地闪烁着微弱的光亮。 扰人的蚊虫不会嫌弃,密密麻麻地聚集在此处。 楚乐踩着拖鞋无助地在便利店门口踱了几个来回,丧气地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台阶蹲下身子。 他租的房间太小了,转个身都费劲。 就算想打个地铺凑合一晚,也实在没有多余的位置。 城中村这边有很多招待所,楚乐本来想随便找一个凑合一下,明天一早就找房东过来处理。 到时候就一口咬死这床就是睡着睡着自己塌了。 虽然不确定其中有没有关联,但应该也没有人知道他曾经傻乎乎地在床上尝试鲤鱼打挺啥的吧? 这样的话,房东应该不会让他赔钱的……吧? 这一圈逛下来,楚乐才发现最便宜的小单间居然也要六十块一晚。 从前台就透露着腐败发霉的气味,让他实在迈不开腿走进去。 楚乐颓丧地低垂着脑袋看着路面,伸手挠了挠了小腿上被蚊子叮咬的地方,烦闷地用指甲在蚊子包上掐出一个十字印。 便利店门口摆放的烤肠烤破了皮,滋滋作响着香气四溢。 楚乐揉了揉干瘪的肚子,这才想起今晚光顾着紧张了,好像都没有吃东西。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平日里胃口也算不上好,早就习惯了饱一顿饿一顿,这会儿被烤肠的香气一勾,一瞬间涌起的饥饿感让他胃都难受得有点抽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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