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一看,简直完全就是废墟,再落上一层厚灰,和破落了五十多年的房子没什么两样。 白锦站在门前驻足了许久。 这栋房子,未来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行李箱静静地待在客厅角落,里面折叠好的衣服,也因为歹徒的翻找而散落一地。白锦简单地收拾了下,转身进了白雅的卧室。 柜子里还有几件没带走的衣服,他全部塞进行李箱里,以后这些衣服也不会用到了。 隔壁是他自己的卧室。 白锦不需要换衣服,但他还有重要的东西遗留在卧室里,路过的书桌的时候,白锦突然停下,他拉开抽屉,只见一个盒子方方正正地摆在里面,封闭得严严实实。 用剪刀挑开上面的胶布,打开,是两瓶装着不明东西的小瓶子,另外还有两封信。 白锦拿起瓶子,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窗户外的阳光透过窗帘,隐隐约约打在其上,可以看出是类似药片的东西。 瓶子底部各自贴着一个小标签,分别是安眠药和镇静药丸。 老实说,他曾经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翻找出它们了,偏偏世事无常。 信纸都没有封上。 他还记得,其中一封是给福利院的介绍信,另一封则是给孩子亲生父亲的亲笔信。 白锦挑出了后者,第一排称呼那里一片空白,是他得知黎修明如今身份后亲手擦去的。万一被有心之人翻到,安安身世之谜会提早暴露,给他们一家带来麻烦。 其它的什么都好,唯有身世,如今安安已不能太早知道,白锦更不敢贸然公之于众。 他站在桌前沉思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心急地写上名字,而是将信纸重新盖上,没有放进盒子里,也没有放回最底层。 白锦想,未来安安可能会再回来,所以他将它们都放在了抽屉最显眼的第一层,加大白安发现的几率,到时候,这两封信自然也会被使用在合适的地方。 白锦只将两瓶药塞进背包。 从医院回来一趟,他能带的东西唯有这些而已。 东西提在手里,看似很多,其实并不重。 但是他刚出卧室的门,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忽然一道黑影闪过,白锦仅仅愣神了一秒,便感觉嘴上被人用手封住了,无法反抗,硬生生地跟着黑影再度被拖进卧室里。 “唔唔!”他迅速丢开手里的箱子,试图用肘击重砸对方面部。 可惜来者训练有素,白锦的那点小心思还不够他塞牙缝的,立刻拦住了他的进攻,趁着他再攻击之前,快速解释道:“无意冒犯,我是禾先生派过来保护您的保镖!” 白锦瞬间睁大眼睛,但是很快眼里的光又重新熄灭,都到这个份上了,就是禾夙本人来了都帮不了他,更何况他凭什么这么简单就信了对方的话。 见他眼里戒备不减,黑影似乎也明白只这么说是不行的,可是情况紧急,他没时间一一解释,只能先说现状:“抱歉,前天晚上我突然得知您被歹人攻击,但收到消息,已经是事情发生之后了。” 黑影摘除伪装,看不清的面具去掉后,露出一张年轻但果断干练的脸。他是卡洛斯本地人,也是军部最新一批提拔上去的新兵,算是禾夙的亲卫队。 见白锦闻言眉头紧锁,却没有不信任地打断他,男人于是继续说:“凌晨的时候我就赶去医院,本想询问您更详细的情况,顺便汇报长官。但意外发现歹人其实并未完全离开,仍然在暗处监视您,为了不打草惊蛇,我现在只能用这种方式和您见面。” 还有人在外面监视? 信息量太大,白锦脑子一时间转不开,男人反复提到前天晚上的事,可他现在只要一想到前天雅雅被袭击了,心情就非常糟糕,更别提去思考他说的话。 只好捂着头问:“那他们现在还在吗?”姑且信了他是禾夙亲信的说法。 “嗯,不然我就直接以真面目来见您了。”男人严肃地点头。 白锦晃了晃身体,忽然将他推远了些,也不扶着额头了,陡然有种心灰意冷的感觉。 他独自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是啊,现在旅行都取消了,也不需要别人的保护了。至于有人监视,说白了,对方既然一路上都没动手,难道一会儿还会光明正大地刺杀他吗? “你走吧。”白锦突然说,“任务结束,你也不需要再跟着我了。” 男人闻言着急地上前一步,“这怎么行?长官大人早就叮嘱我们要保护您,您尚且在危险中,我们不能擅离职守。” “我们?”白锦终于注意到了他言辞的奇怪。 男人却点头,“除了我以外,另外还有三个人负责保护您。不过其中两个已经得知消息,兵分两路火速赶去军部本部报信,剩下一个正在时刻监视通讯器,有消息就会立刻禀告。” 白锦这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亮起星星眼,怔愣又带点期待地问:“那你们能联系上禾夙吗?” 不自觉往前跨了半步。 “这……”男人犹豫着说,“长官述职的地方距离这里很远,再快也需要一天的时间,赶回来恐怕也是一样,所以……” 结果其实很难说,更别提禾夙本人又不是高明的医生,只有他赶回来了也没用。 男人的眼眸里带上了些许怜悯。 又是这样。 每次都是给予一点希望,再赋予更深的绝望。 白锦后退一步,再一次被命运戏耍,苦笑得已经说不出话来,看来他命不好才是真的。 保镖遗憾地道歉,“对不起,我们也实在无能为力。” 白锦在他的话语里摇摇头,他半蹲下身体,从地上捡起被丢开的行李箱,忽然侧头问:“你们的人见到禾夙了吗?” “抱歉……恐怕还没有。” 如果见到了,肯定会传回消息。 “那就别告诉他我这儿发生的事了。”白锦慢慢撑着膝盖起身,状似散漫地提着箱子,拍了拍上面的灰尘,背对着他站立吩咐道:“就说,我忽然找到孩子亲生父亲了,对方还没死,我也打算带着孩子跟他去另一颗星球生活。让他不必再过来,安心留在首都星订婚结婚吧。”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人都要死了 换在三天前,白锦怎么都不会想到,第一个提出分手的人竟然会是他自己,还是用这种理由。 他低头摸着行李箱的把手,心中苦笑。 然而既然准备好踏上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他不打算将禾夙也牵扯进去。 所以,还是彼此各自安好吧。 保镖当然知道白锦和上司的关系,但是用个假理由协助白锦,骗长官分手。回头事情暴露,禾夙能生吃了他。 他闻言不禁踏出半步,劝道:“这不太好吧,我们不能对禾夙大人说谎,而且就算您想分手,也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 面前的Omega是什么人啊,那是他们长官认定的另一半,爱得死去活来的。 禾夙有一说一,虽然对下属要求严格,但平时对他们很关照,就这么把长官的婚事搞砸了,他们心里也过意不去。 白锦微微偏头,垂下的黑色碎发潦草,遮住了他精致的面容,也掩盖住了那不再光彩熠熠的眼。他仿佛一座石像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才说。 “……我跟他终究是不同世界的人。” 唯一的妹妹若是离开,昔日辉煌的白家也将不复存在,他对这个世界也没有留念了。与其追求那份不确定性,不如到此为止。 他转身看向保镖说:“如果你要一个正当理由,我也可以告诉你。你的长官未来前途无量,他不该耗在我这个小人物身上,这次回去他即将跟一名贵族少爷订婚,这件事对他有益无害。” “如果是你,”白锦顿了顿,忽然自嘲道:“你会为了一个毫无实力的Omega,放弃更上一层的机会吗?” 保镖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听完也沉默了。 “……就这样吧,把我的话传递给他。”许久等不到回答,白锦一锤定音,垂下的眼睫宛如蝴蝶的翅膀脆弱地颤了颤,他狠下心提着行李箱走出了房子外。 最终转身看了眼房子,许久后,扭头离开了。 医院下午。 短短两天过去,白雅的身体也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她本来就体力羸弱,这下更是不成人形,躺在床上静悄悄的,几乎连呼吸声都听不到,提起手指的力气也快没有了。 白锦一刻都不敢放松,就坐在凳子上靠着她的床边,即便困得要死,头多次不由自主地垂下,可是他仍然强打起精神,掐着自己的手臂,逼自己保持清醒。 眼中无神,哀莫大于心死。 “……荷。”床上的少女见他这样,动了动指尖,薄唇微张似乎想说些什么。 白锦点着头一个激灵,看着她连忙把耳朵凑过去,可是躺在床上的人始终拼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所入耳的,只有断断续续的气音而已。 他猜白雅想叫哥哥,马上回道:“哥哥在,要喝水吗?” 白雅微不可见地摇摇头,“睡、一、会。” 由气音凑成的音节难辨意思,白锦听她着急地说了好几遍,没把握地揣测道:“你想让我睡一觉?” 这种白雅终于竖着点头了,微微眯起眼,眸中神色温和。 白锦顿了一下,仍旧垂眸脱力地坐回椅子上,全身无意识地蜷缩在一起,仿佛回到了没有安全感的孩童模样。 半晌才说:“不了,让我一直看着你吧,至少不要像妈妈那样……” 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至少让他亲眼目送她离开。 白雅闻言微愣,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却仍尽力地运转思维。原来哥哥是在担心这个。 妈妈去世前没见上面,他一定一直都在懊恼吧,是啊,那次真的可惜。她想。 但那也是哥哥为了给妈妈找到活下去一线生机的缘故,如果她还能说话,肯定会安慰几句。偏偏她也做不到了。 白锦一缩,房间里顿时回归安静的氛围。 白安帮着他在医院跑了一天腿,早已累得不行,裹着明显属于成年人的大衣,缩在墙角陷沉睡不醒。 时间在病房里无情地流逝。 白锦也不知道他睁着眼等待了多久,明明记忆中自己一直痛苦地清醒着,但下一次睁开眼,屋内却已经漆黑一片。 他竟然睡着了! 算算时间,他应该从下午一直睡到了晚上,那白雅呢,她还好吗! 白锦正准备起身查看,“……咳咳咳”一阵压抑的咳嗽陡然从身前传来,这声咳嗽不同于往日的急促,宛如将死之人不甘心的挣扎,拼命抓住空气,只为了本能多活一秒。 “雅雅!!”白锦嘴唇咬得泛白,火速赶去打开了病房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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