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行舟心疼地望着他。 突然便想起了当初他防备荆澈,从系统商城兑换了归一绳,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荆澈第一次在他面前失态,愤怒地问他是否伤害了洛洲桑家。即便桑家的那段时光在墨行舟看来也不是多么幸福,但对于荆澈而言已经是他人生中难得的平淡幸福的日子。 试问天下剑修,谁不憧憬映山剑宗,幼时离家,本以为是重获新生,不料是不幸的开始。 心甘情愿被利用,只身入西极洲,正当修为一日千里时,魔宫地牢内,又受尽折辱。 这不到二十年的人生里,每一个阶段,于他而言都是牢笼。 “等东宸的事情忙完了,我陪你去看看他们。” “好。” 顿了一会儿,他又道:“阿澈,你以后,可以像天空飞翔的鸟儿一样,自由地飞向任何地方。” 这句话说得很轻很轻,却又格外认真,像是一个一定会实现的承诺。 耳尖开始红,荆澈道:“我只想要你长长久久地陪着我。” 墨行舟轻笑一声,脸颊蹭蹭他的耳朵,心想这小朋友倒是难得坦诚,只是两个人哪能时时刻刻腻歪在一起,有你烦的时候。 身边人没有接话,荆澈的心便一点一点揪紧,眸光映在葳蕤烛火中,晦暗不清。 墨行舟安安静静抱了他一会儿,忽然想起来正题,问:“阿澈,你愿不愿意,让我帮帮你?” 荆澈一愣,“帮我什么?” 话音未落,墨行舟的手便缓缓覆盖上他的丹田处。 按了按。 那双手骨节分明,冰凉如雪,凉得荆澈浑身僵住,大脑一片空白。 他感觉魔气在往他的丹田处汇集。 低沉温柔的声音伴随着清淡的香气落在在他耳边:“帮你控制魔气。”
第76章 静心 荆澈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 眩晕刺目,待视野逐渐清晰时,已经置身郊野。 “这里是......”荆澈愣怔片刻。 远处青山含黛, 近处绿野缤纷,似有河溪环山过,蔚蓝天幕之下云蒸雾绕,几点飞鸟穿越云间, 看不真切, 亦辨不出类别。 美则美矣,却不像东宸的地界。 身后人的胸膛紧贴着他的后背, 呵气如雪,“这是系统空间。”温润低哑的嗓音附在耳侧,如一片羽毛扫过肌肤, 让人从耳朵到颈间都泛起酥酥痒痒的麻意。 荆澈隐晦地清了清嗓子,“嗯”了一声。 “开始了吗?” 一阵冗长的寂静。身后的人半晌没动静, 一手按在他丹田处,只余呼吸声愈发强烈,仿佛天地间只剩这一种声音, 荆澈受不了, 便扭了扭身子,想要从他怀中脱困。 墨行舟眸中带笑,视线掠过他从交领出露出的细长脖颈, 原本瓷白上泛着薄薄一层绯红,像日落时天边淡粉的流云。心道阿澈还是如此经不起逗弄。 他伸出另一只空闲的手, 指尖一勾, 挑落他一根落在他手背的、分不出彼此的青丝。 轻缓地、莫不缠绵地说:“别紧张,我虽有意, 但现在也不是时候。” 荆澈一瞬间便听懂了,仿若被戳破了什么秘密心事一般,脸一下子涨红,道:“我没紧张!” “好好好,是我猜错了。” 墨行舟憋着笑,从善如流,“现在静下心来,让灵力安静下来,让魔气从这里......”按在他丹田上的那只手加重了一下,墨行舟明显感受到掌下的隔着衣料的皮肉有几分颤抖,他却没收手,只继续缓声道:“......流经全身经脉,浸润每一寸骨骼肌理。” 荆澈强行克制着面对墨行舟时身体的本能反应,缓缓吐出一口气,闭上眼睛,平复呼吸,蹙眉感受半晌,又睁眼,与他商量:“你能不能先离开一下?” 墨行舟佯装不懂:“怎么?” 荆澈垂眼看着身前衣服上,两人被清风交缠在一起的衣带,闷声道:“你在这里我静不下心。” 墨行舟又笑起来,“静不下心就对了,灵力魔气在你体内共存,你也明白这两样天生相斥,要想全都驾驭,哪有那么简单的。你且静心,我陪着你。” 听了他的话,荆澈抿抿唇,又闭上双眼。 努力忽视身后之人的存在,他让自己的意识流入丹田之内,去找寻那团被压制了多年的魔气。 使灵力不再波动,这点倒也不难,难就难在如何使灵力在魔气流经经脉的时候也无动于衷,这么多年,他早已养成习惯,魔气一旦上涌,灵力便出来压制,像一道紧锁的门,甚至可以在他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完成。 他试着用同样的方法,让魔气反过来压制灵力,可是他对操控魔气的熟练程度远不如灵力,时多时少,总不是恰好的,稍不留神,魔气便开始在他体内肆虐,顺着经脉乱窜,几乎要破体而出! 荆澈猛地睁开眼睛,弯下腰剧烈咳嗽起来! 墨行舟神色一怔,忙抚着着他的后背顺气。见他抬手往唇上一抹,竟抹出一条鲜红的血迹,朱砂一般,刺目地映在雪一样的手背上。 荆澈好不容易平复了呼吸,墨行舟一手揽在他胸前,让他后躺,仰靠在自己身上歇息,同时将自己的魔气释出一缕缓缓进入他的经脉,引导那缕乱跑的回到丹田。 “别急,慢慢来。” 荆澈对他不设防,那缕冰凉很快顺着经脉传遍他全身,又钻出来。 他暗自抽了几口凉气,缓了缓,一手抓了他的衣袖,转头问:“墨行舟,我只用灵力就挺好的,为什么要我学着用魔气?” 墨行舟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眼睛,端详着,缓缓道:“......你不信我?” 语气中有几分难见又难辨的情绪。 “不是。”荆澈摇头,“我想知道,你是不是还在做那个什么任务。” “嗯?”原来担心这个,墨行舟蓦地笑了一声,“我早没管过那个了,只是你之前说过想要变强,你做剑修,我的确不如仙门能带给你的多,但你要控制魔气,这方面我可以教你。” 荆澈若有所思,他的确说过这话,并且一直为了这个目标而努力着,但是墨行舟断然不会因为无法在修炼上帮到他而去和仙门争风吃醋,这个时候要他重练魔族术法必然有他的理由,他道:“以前未曾提过,若是不急,你也不必这时候来提出来吧。” 墨行舟无奈道:“什么时候变这么聪明?” 荆澈扭过脸,有点执拗地看着他,反驳道:“我以往难道傻吗,不如说是我更了解你了。” 墨行舟笑了下,道:“我承认,是有一个计划,但不知道能不能实施。” “很危险?” “嗯,所以今日看道你魔气紊乱才有点着急。不过......”他垂眸,“此事的决定权不在我,而在众仙门,或者说,在东宸。” “若他们对赤琉璃真就是势在必得,我这里一直不松口,他们必定要通过别的途径来获取。” 荆澈眉尖微蹙,“魔域?” “没错,五大仙尊失其一,对他们来说是莫大耻辱,其余仙门本就是被东宸横插一手,才安分了几日,如若东宸不能以和平手段得到他们想要的,讨伐魔族,便是势不可挡之事。而他们一旦讨伐,我便要借他们之手,狠狠敲打一番那几个不知好歹的部族。”墨行舟以极平淡的语气陈述了自己的想法,包括打算对十二部族出手,他说得如同在陈述今日的天气一般,却发觉荆澈久久不言。 “阿澈,你觉得我太过残忍?” 墨行舟低下头去瞅他的脸色。 他自知自己称不上是什么好人,这些年系统派发的任务也都是当反派的,他当得多了,看得多了,便更觉得除开天生的坏种,对于正常人而言,世上本没有绝对的善恶。 荆澈脸上却不见惶惑,反倒说:“我以为你会直接和仙门开战。” 墨行舟又笑道:“需要时,我当然会推他们一把。” 所以此战是不可避免的。 魔族与仙门,都各怀鬼胎,蠢蠢欲动。 荆澈敛了敛眸,不知在想些什么,从他怀里起来,道:“继续吧。” 墨行舟顿了片刻,忽然道:“阿澈,你觉得大祭司如何?” 荆澈回过头来看他一眼,似乎是奇怪他突然这个问题,还以为他是接着方才的事说,思索片刻,便道:“大祭司为重启祭祀付出许多,说她心怀苍生,我看并不假。” 否则也不会拦下众仙门的动作,邀他们来东宸面谈。 墨行舟:“大祭司说,她可以指出通往幻海的路。” 荆澈脸上略有怔忪,片刻后说:“我从未听说过去幻海还有固定路线,即便是这条路是真,海上不确定之事也很多,如果仅是为了这个虚无缥缈的路线拱手交出赤琉璃,打乱原本的计划,不值。”末了又补充一句,“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不必担心。” 说罢,阖眸,意识重新流入丹田。 身后的人好似轻微叹了一声,也覆上来重新抱住了他。 灵力藏入经脉,魔气逼出丹田,他这回缓缓地来,魔气的控制已经比上回游刃有余很多。一点一点地穿越经脉,再逐渐加强,虽是这样,藏在经脉下的灵力已经躁动不安,甚至连识海中的敛华剑都感受到了排斥,剑灵闭着眼睛,却紧张地握紧了搭在剑刃上的手。 魔气积攒愈来愈多,这些年来只被压制在丹田憋屈了好久,一旦触及主人的经脉,隐隐有些兴奋的意思,这兴奋一时不察便很容易造成不受拘束的疯狂,有一处魔气偷偷溢出似乎要绞杀灵力,荆澈气息一乱,慌乱中收回,然而这厢才收回,另一边又有一部分灵力受不了这种当面的挑衅,在经脉中暴涨起来,眼看又要造成和上次一样的结果,荆澈心跳七上八下,正欲提前睁眼,一股冰凉的气息却顺着丹田游了进来,浇灭了他这阵只起了个小火苗的急火。 “别睁眼,静心。”耳侧墨行舟的声音道。 荆澈缓了一息,乖乖照做,过于专注,额头起了一层薄汗,一刻也不敢分神。就这么来来回回不知过了几遭,体内魔气与灵力竟已经隐隐有了友好相处的趋势。 墨行舟察觉他的心思,唇角微挑,只往远处瞥了一眼,那天边忽然炸起一声惊雷!响彻寰宇!一道白光闪电劈下,竟像是天裂了一般! 荆澈正专心致志,身体猛地颤了一下,灵力与魔气也跟着颤,那友好相处的趋势霎时烟消云散。 荆澈气闷一瞬,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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