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月城只是认识了他,找到了他,想找他以前定过亲的伴侣,什么也没有做错。 他比谁都深情。 这不是他应该被伤害的理由。 “这就是我打的吗?” 方渡燃对着面前遍体鳞伤的身躯,一开口压下去的酸楚全部都冒上来,鼻尖的呼吸比醒过来时还要灼热,这次烫到了他自己。 他明明不是这么矫情的人,可这是大白猫,不是他自己,要是在他自己身上,他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不全是。”郁月城口吻如常:“还有咬的,踹的。” 方渡燃用力咬住自己的舌头,咬破出血把最讨厌的血腥味儿都咽下去,让那点呼之欲出的难过劲跟着一起逼退。 视线低垂,根本没用,他脑袋旁边就是郁月城的伤口。 “你傻逼吗?”方渡燃哑声道。
第198章 那你可以吻我 郁月城没有回应, 方渡燃撑住他的胸膛要爬起来。 骨节里在分裂抽枝般,本就不容易, 这一动他放在郁月城身上的注意力就忽然被打断,疼得皱眉。 他都好几年没这么难熬过,总让他回想到强制分化的时候。 起不来,他索性趴着,大白猫不吭声,他们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你出去。”方渡燃说。 “我们一起出去。”郁月城说。 方渡燃抬头都费劲,满脸困惑郁月城看不见, 出声道:“我能出去了?” 郁月城:“不能离开青苗基地。” “那去哪?”方渡燃直觉他是不是故意在带偏重点, 但确实很在意。 他现在还没对这种实验室的环境PTSD,他都佩服自己,不代表他就喜欢待在这种地方。 相似的疼痛和一样的摄像头, 房间,总是能让他做噩梦。 在明晃晃的白炽灯底下清醒地做噩梦。 “换个舒服些的房间。”郁月城把他的手臂拿起来搭在自己肩上。 方渡燃还没重新适应,下意识就想缩回来,让自己这个危险源离大白猫远一点。 “有伤,别乱动。”郁月城说。 比起外伤, 皮肤底下的痛苦才难熬, 以至于方渡燃这会儿才看到自己的手腕上缠了一圈绷带。 再看看另外一只手,也一样包扎起来。 郁月城在想怎么跟他阐述,能让他听起来更柔和些, 而不是禁锢、锁住、束缚,这些有负面影响的词汇。 方渡燃上一个易感期渡过之后, 就因为自己擅自去找他, 对自己有不满意的情绪。 是不愉快的经历。 方渡燃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郁月城看不到他的脸。 他左右手都挪动起来看看,过了会儿,压在自己身上的双腿也细微动了动,方渡燃在他怀里明显僵住,紧接着郁月城感受到他的膝盖抬起来。 以为方渡燃是想翻个身,郁月城抬起腿想帮他,一阵沉重的铁链声终于被脱响,怀里的身体比刚才要镇定。 “我现在就给你解开。”郁月城撑起身说。 方渡燃现在的状态正在经历体内各处的异样,使不上力,只能倒在他怀里被带动坐起来,铁链因为他的动作又响了两声。 “不用了。”方渡燃垂着头说。 郁月城:“怎么了。” 他正在想要怎么解释把方渡燃锁住的事情,方渡燃反而面对自己的处境变得十分坦荡,沉眸问道:“为什么给我解开?” “因为你会疼。” 这个问题比郁月城想要解答的要简单得多:“手腕磨破了,见肉了。” 方渡燃似乎不满意,他知道肯定不会只有这个,他一定还做了什么。 郁月城不擅长撒谎,当事人的事,他也没有资格去隐瞒,想了下说:“你不想被锁住,好像很讨厌这个。当然,任何人都会讨厌被锁起来,你当时的样子让我觉得你很需要解开。我想,我可以帮你。” “所以你就在这里把我放开了?”方渡燃有点难以置信。 倒不是不相信郁月城的话,是有点离谱了。 自己的危害性,郁闻礼难道没有做评估吗? 他作为实验品在方正海那里呆了几年,他自己都知道这种东西不能随便解开,放出来只会伤及无辜,这也是最开始一直压在他心里的障碍。 郁月城怎么能堂而皇之地就把他解开? “你活腻了是不是?”方渡燃冷着脸问。 郁月城:“嗯?” “他为什么把我锁起来你不知道?”方渡燃接连发问:“你还把我放出来,找死吗。” “我评级高,应该不会有事。”郁月城说。 郁闻礼用对待项目的态度对待方渡燃这个活体项目,科学实验,理所应该。方正海把方渡燃当做实验品,方渡燃是受害者,无法摆脱。 现在从方渡燃自己的嘴里听到“放出来”这种话,郁月城心里更不是滋味儿。 他眼里方渡燃从来都不是什么异类。 他只是生病了。 这种习以为常,他不知道方渡燃是花了多少的时间,经历过多少的折磨,才把自己也放在一个实验品的位置上。 “这不是评级的问题。” 方渡燃说:“你对我太纵容了。郁月城,你是个Alpha,能让我碰你的腺体,我觉得已经超过Alpha这条线了。我跟你不一样,你有思想,你没失控,你是评级S的Alpha,可我能变成什么样我自己都不知道。你会对我有所保留,但是我不会。我是没有人性的。” 方渡燃拖动脚上沉重的镣铐,弄出响来给郁月城听:“你看不到吗?郁叔也是Alpha,他评级应该也不低,这里面不止他一个Alpha,还有完善的安保,可他还把我锁起来,你不明白吗?” “你不要强调你和我不一样。”郁月城说。 “我和你,本来就不一样。”方渡燃说:“我和你们所有人都不一样,他们都能认识到,你为什么不能?你看清楚,我就是会伤害你的,你以后再这种时候就离我远点。” 郁月城不愿接受方渡燃对自己这种定位,即便理论上就是这样,数据分析和一叠叠的实验单据白纸黑字,写着他体内提供生存生长最关键的因素——信息素,不属于人类的范畴。 基因被篡改,整个发育期偏离轨道,从生物学上说,郁闻礼说他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类,没有错。 但这些都不是可以把方渡燃当做一个没有感情的物品来看的原因。 至少他自己做不到。 他也不希望方渡燃会这样想。 哪怕他以前被异化,面对方正海是这样,郁月城也不想今后他还会这样。 “在我眼里,你只是一时失控,过了就好了。”郁月城坚持道:“我现在就没事就说明没问题。” “没事个屁!” 方渡燃简直听不下去,第一次对大白猫这么冲。 他们吵架的时候,他都没对郁月城凶过。 越想越气,看见郁月城哪哪都是伤更气,拿所有的力气抬起郁月城的下颚,把大白猫遍布伤痕的脖颈扬起来。 对着他道:“这叫没事?我再偏一点,咬到你的大动脉怎么办?” 他拿另外一只手的手指颤颤巍巍却坚定地按住郁月城的后颈,揪住腺体外部的皮肤:“这边的两个洞怎么说?不到一公分的距离,咬穿腺体你想跟我一样?一样把腺体废了?” 猛地松开手大白猫的脑袋垂下来,方渡燃也没放过,手指发抖印在自己掐出来的指痕上面,虚虚一握,掌心贴住郁月城的命脉。 “我能活活弄死你,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嘶哑破落的嗓子对着大白猫的脸发狠。 郁月城把他的手拉下来,拢在自己手心里,面对方渡燃锐利的目光垂下眼睑。 “······我知道。” 他肯定道:“你很强。” “你觉得我在跟你开玩笑?”方渡燃卯起所有精力想把大白猫的思想摆正。 郁月城摇摇头,重新把方渡燃的手腕拉回来,低下头用脸颊贴上绷带的地方,很轻很轻。 “我给你解开,你开心很多。”他说:“情绪也稳定下来。比起之前要好。”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不经事,不是玻璃做的。”方渡燃说到后面声音渐渐变小,大白猫的动作很温柔。 很小心地在贴他的伤口,他都感觉不到力度。 是怕弄疼他,他知道。 “受伤不分是不是玻璃做的,会疼就是会疼。”郁月城说。 方渡燃想到了,听到对方说出来有些好笑,这点伤什么都不是,都排不上号。 可是方渡燃不能笑,肺部的呼吸都像在喉咙在吞刀子,想笑的气息也上不来。 带着一身伤的Alpha却像是真的在对待一件珍宝,不去看自己碎掉一地的伤口,而是去擦拭另外一件完好的瓷器。 大白猫还在用毛茸茸的小脑袋在蹭他,方渡燃生气都失去了底气。 “为什么不反抗。”方渡燃说:“你可以跑,你能打过我。” 郁月城:“不跑。我不会让你一个人。” 方渡燃脑子里隐隐约约冒出来一点印象,不是具体在这个房间发生过什么,而是一种感觉。 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他记不得失控的时候会做什么,那股恐惧、绝望、血腥到麻木他不会忘,这一次却没有。 怀里特别踏实,不会无休止地坠下去。 这里除了郁月城,没有别人了。 只有大白猫的怀抱。 这也是他第一次在失控之后,不害怕。 回想起来也不害怕。 “你刚刚碰我······” 郁月城看他若有所思,没有反驳的意思,然后肯定道:“你关心我。” “啊。”方渡燃应了声。 “你关心我。”郁月城又说。 方渡燃仍旧在走神,这头还回道:“嗯。” “是担心我,怕连累我,怕我受伤。”郁月城拉住他的手指,也不敢用力扯到方渡燃的伤。 “嗯。”方渡燃坦然承认。 郁月城顺着道:“不是怕你还不起。” 方渡燃:“不是。” 说完反应过来,想撤回已经晚了,大白猫干净的瞳仁正看着他。脸上的状态很疲惫,也掩盖不住好看的脸,被印衬得有股惊艳。 还有点期待挂在脸上。 美色误人······ 都什么时候了!方渡燃选择不看,移开视线。 “都有。这个暂时没空想。”他说。 郁月城:“你担心我我很高兴,别的你不······” “你装睡的事我还没调查。”他先一步把郁月城的话堵回去。 “两次。”郁月城说。 方渡燃哑口。 大白猫还真的知道。 不过比起刚醒过来的气氛要好多了,他们还能说点话。 郁月城这张脸,真是什么时候都忽视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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