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醒又吹进去两口气,大脑里有浓重的缺氧感,眼前一阵阵发晕,一时竟没能立刻起来,他依稀感觉陆不眠的舌尖动了动,蜻蜓点水般的掠过他的唇缝,痒痒的。 旋即,男人豁然睁眼。 顾醒此刻俯身离他离得极尽,乌烟瘴气黑红交错的视野里,那一对翠绿色的眼眸格外明晰,清冷,其中却藏着几分难以抹杀的愕然。 对视的瞬间,顾醒也愣住了,大脑在高温的炙烤下竟有几刻大面积的空白,而后他撑着陆不眠的胸口想要起身,却被陆不眠一把按住后脑勺,死死的按在心口处,哑声道:“别动!” 数到泛着腥气的虫类节肢越过了他们的上方,狠狠地凿入了几米开外的土地之中。 顾醒一动不动。 他靠着陆不眠的胸口,深长的呼吸,有种过度戒备后的微弱的松弛感,在他的耳畔,听见了两重心跳声。 错落有致,却都是又快又响。 他的唇角飞速上扬了一下,释然的笑了。 “总算没再欠你什么......”他低声呢喃。 眼前大片大片的黑蒙侵占了一切。 “顾醒......”陆不眠感觉他的头不轻不重的砸在胸前,不再动了,心底一沉,哑声呼唤,但无论他怎么喊,顾醒都没有反应。 就在这时大量的陆空战斗装置浩浩荡荡的劈开山火,十几架战甲机飞入监狱领空,落下带着电磁力的坚固绳索,全方位的包绕了虫类!那些绳索顷刻间吸附在虫类坚硬的甲壳之上,极速收紧!开始释放大量的磁爆能量!虫类动弹不得,庞然的身躯在击打之下开始疯狂的痉挛,节肢剧烈舞动,试图斩断吊索!然而更多的装甲悬浮车鱼贯而入,射出带有强腐蚀性的化学弹,在巨虫的局部落下一场场致命的雨,虫族的纤毛被浇湿,甲壳被熔断!眨眼的功夫,它同时失去了攻击力和防御能力! 如此精准到位的打击毫无疑问来自于帝国目前最强韧的穹影战队,陆不眠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他起身抱住顾醒,垂目看去,才发现顾醒的腿骨有一处可怕的贯穿伤,旁侧已经形成了巨大面积的血泊,大抵是因为方才一直在试着恢复自己的心跳,所以顾醒浑然未觉,直至休克。 “我看不懂你了,顾醒。”陆不眠低声自语,咬牙。 那厢救援队伍冲入火场,他放声吼道:“这里!!!” ...... “帝国舰队,所向披靡,在我方顾禹钦秘书长的现场部署之下,穹影舰队引领帝国的精锐部队对入侵虫族进行了严厉打击,高效、有力的解决了一场安全隐患......” “顾禹钦秘书长发言表示: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哪怕是在遥远的边城监狱,只要帝国的公民需要,政府就会在,捍卫公民权益,责无旁贷......” 在距离边城监狱一公里以外的平地上,停泊着几辆高级房车,白蔷薇市新闻频道的记者团队正在马不停蹄的开展项目,文字通稿,广播、视频录像、各大平台的直播点评,都在热火朝天的进行着,距离现场虽只有一辆公里的距离,他们这里却布置的犹如世外桃源一般,小茶几、冰箱、便携式沙发椅,制冷剂,防尘罩等等等等,在这些设置包围的中央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约三十多岁,带着奢侈的腕表,胸前的领带夹着透亮的领带夹,面容英挺沉稳。 旁边的助理给他奉上咖啡,低声道:“秘书长,您现场指导的照片已经修好了,待会儿会跟视频一起同步播放,关于这些文字访谈内容还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吗?” “没什么问题。”顾禹钦淡然道。 “您一收到消息就衣不解带的赶到现场,敬业爱民的精神,实在叫人感动。”助理唏嘘说:“其实您完全不用跟先锋部队一同前来,可以等他们控制住现场再说,实在太危险了。” “我不到现场,也不能安心啊。”顾禹钦摇头叹息,他双腿交叠,身体微微后仰道:“有幸存者的情况吗?我非常关心这个。” “有。”秘书对他的敬仰之情又浓烈了几分,随手拿起工作日志汇报道:“因为虫族袭击的时间较早,幸存者不多,监狱里大部分人包括罪犯和值班狱警在内,一共只存活了四个人。” “名字。”顾禹钦说。 “哈德森·那不勒斯,虞澄,罗派,顾醒。”秘书说。 他察言观色,发现念到最后两个名字时,顾禹钦的目光微微动了一下,于是连忙补充道:“这两个人都受了不轻的伤,急救送医抢救去了,一时半会儿恐怕很难醒过来。” “很坚强,居然拖到了大部队救援到来的时候。”顾禹钦捏住下巴,若有所思道。 “是啊。”助理说。 “这么坚强的人,就算是犯人,后续也多关心关心。”顾禹钦道。 “好的我记住了。”助理在工作簿上认真的记着,而后又道:“喔,军备部的陆不眠少校也在现场,刚刚跟着急救车一块儿走了。” “军备部?”顾禹钦说。 “是啊。”助理有些愤愤不平道:“按理说政府大楼所有部门的主管人员今天都应该在工作岗位上等待您的视察,这位陆少校属于是擅离职守了,失了敬意。”顿了顿,他沉吟思索道:“听说这位陆少校和监狱里的那个顾醒以前是校友,关系是水火不容,他突然出现在这里,不会是专门来看戏的吧?”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顾禹钦说。 “啊......就是,合理推测。”助理说。 “你觉得陆不眠会冒着晋升失败的风险,千里迢迢从军备部大楼到这边城监狱来只为了看三年前的死对头受苦?”顾禹钦说. 助理为自己的自作聪明感觉到了汗流浃背:“秘书长您高见。” “或许有什么苦衷。”顾禹钦脸上并没有什么其余的表情,只是淡然吩咐:“记得去关心一下。” “好的。”助理松了口气,眼中又闪烁起了星光:“秘书长,您真是一个体恤下属宽容大度的领导。” - 那厢,陆不眠坐在急救车上,回眸看着窗外。 燃烧如地狱般的边城监狱已经离得很远了,他们即将进入城区。 他跟顾醒不在一辆车上,所以眼下顾不到死对头的情形,只好摸出手机,发现闻时礼、谷川怜奈都给自己发来了无数的信息和未接来电。 陆不眠没有立刻回复,他凝眸,瞳色凝重。 今日,他没有在政府大楼待着,却出现在这波涛汹涌的边城监狱里,明日怕是不知道有多少恶意揣测和猎奇的流言侵身。 与其到那时候被动不受控制,他应该主动提前带起节奏来。 他跟顾醒的矛盾关系一直是大众津津乐道的话题,从这点入手,许是能掩人耳目,规避掉一些风险。 陆不眠摸索着手机,思忖良久,给幸子磊发了一条短消息。 “用‘我,顾醒,火,报复,监狱,虫族’扩个有矛盾冲突且足够吸睛的事件标题出来。” 幸子磊回的很快:“骚等,我想一哈。” 片刻后 幸子磊:“你和顾醒为了报复虫族在监狱打的火热。” 陆不眠:“?” 陆不眠:“......扩的很好,下次别扩了。”
第25章 顾醒睁开双眼, 入目是医院病房干净的屋顶。 淡淡的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灭菌器和检测仪持续无声运作,间断性的发出“滴答”的计时声。 顾醒一时间甚至没有能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他撑着床铺缓慢起身, 思索了好一会儿, 看见了自己被固定包扎妥当的左腿。 一时间,记忆碎片在他的脑海里开始翻飞起来, 组成断裂的动象,那些关键词泉涌而出。 边城监狱,虫族, 烈焰, 焦土, 尸横遍野...... “哈德森, 虞澄......” 顾醒用力按住了太阳穴, 心随之急速下沉, 他掀了被子下床,一瘸一拐的摸索着往病房外走。 病房门口站着一个穿着警官制服的家伙, 大抵是在戍守病房,一扭头正对上顾醒的动作, 忍不住呵斥道:“做什么?未经允许, 不准擅自离开病房!” 顾醒的眉头紧紧皱着, 他依稀瞥见自己的病房上方有LED信息展示屏,除了病房号以外, 还另显示了一行红字“重刑要犯,禁止靠近。” “警官先生。”顾醒拿出了毕生的礼貌, 挤出一个和善的微笑,“我想跟您打听一下, 跟我一起出来的人他们......” “我说了,回到病房里去。”那家伙声音紧绷,举手握住了腰间的警棍,表情严肃至极,“不要再让我重复第二遍。” 就在这时,有人从一旁搂过了他的脖子,将半包软烟塞进了对方的胸前口袋里,微笑道:“警官先生,您辛苦了,去楼梯道里抽根烟放松一下,我跟我的老朋友叙个旧可好?” 这么熟练的打通关系,俨然是多年来在监狱里养成的良好习惯,既不谄媚又显得友好,除了哈德森,还能有谁。 那狱警看了哈德森一眼,低声道:“时间别太久。” “明白。”哈德森说。 狱警离开,哈德森一脚踏进来,搂住了顾醒的肩膀。 “我靠顾顾,想死我了。”他热情似火道:“走,我扶你去走廊里晃一晃。” 外面的走廊上人来人往,人头攒动直叫人眼花缭乱,顾醒长时间躺着不动弹,突然下床奔走,没两步就直冒虚汗,他扶着一旁的安全围栏,轻轻喘气,哈德森也就十分耐心的等待着他。 “你们都没事儿吗?”顾醒问。 “听你的口气,是心里不太平衡啊!”哈德森“嘿嘿”笑道:“我跟虞澄都好得很,喏,这已经是你能见到最重的伤了。”他指了指脸上贴着的几个无菌贴膜,乐呵道:“倒是你,失血性休克,送进来的时候脸煞白,血压测不到,给人吓坏了。” “这么严重......”顾醒喃声道。 “股动脉都穿了,你说严重不严重。”哈德森说:“大概只有罗派的伤势能跟你媲美了。” “罗派?”顾醒一怔。 “是啊,可能是身体素质跟不上吧,同样是受伤转运过来,罗派的大脑供血不足,且昏迷着,到现在都没醒。”哈德森说着说着,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虞澄那小金毛说,他是卧底啊,到边城监狱里来,就是为了保护罗派,因为罗派是一桩政府要案的唯一目击证人。”顿了顿,他唏嘘道:“那这罗派不醒,还怪叫人悬心的呢。” ...... “虞澄在保护一个叫罗派的三流作家。” “罗派是晨渊舰队三年前五菱大楼案件翻案唯一的证人。” ...... 这倒是跟陆不眠的话对上了。 顾醒轻轻呼出一口气,有些疲倦。 “总比死在里头的好,他们也算是达到目的了。”他说。 “你是不是累了?坐会儿吧。”哈德森看出他的脸上没什么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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