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屿疑惑地偏头看了看:“先生,您怎么了吗?” “啊?我……”尤泽尔猛地转过来,片刻后道:“我想……或许我们可以交个朋友。” 高屿迟疑了一会儿,由于加罗海岸前阵子的海盗事件,所以去庞城的航道改了一段,原本只需要四天的行程现在延长到了六天,这比预料的要更加漫长,如果在船上有个伙伴,那路程大概会更有趣。 然后笑了笑:“当然可以,我非常荣幸,您叫我‘卡姆’就好。” “卡姆?”尤泽尔眨了眨眼,觉得这两个字有点耳熟,过了两三秒才想起来这是老布莱德和桑切尔夫人在收养那年为高屿起的新名字,因为在他们的语言里,Calm意味着冷静自持,而高屿从小就是这样的人。 不过,听孤儿院说,高屿被遗弃时襁褓上就缝了带有“高屿”两个字的布片,所以他们都将这两个字当作他的姓名,一直喊到高屿八岁的时候,即使到了布莱德山庄,高屿对“卡姆”这个陌生名字也不太适应,于是大家就直接喊“高屿”了。 这件事尤泽尔也只是听高屿提过一嘴,并没有太大印象,所以这会儿也愣了一下,还是高屿问他名字才回过神来。 “抱歉,我太激动了。”尤泽尔连忙伸出了手:“我叫丹尼尔,就住在你的对面,909号房。” “丹尼尔先生?上帝的裁决……您的名字很浪漫。”高屿微笑着跟他握了一下,很快又松开了:“很高兴认识你,不过很抱歉,现在我需要先回房间休息一会儿。” 尤泽尔怔了下,有些担忧地问:“你没有睡够么?” “是的,最近有点失眠。”高屿点点头,“那晚上见可以吗?听说船长准备了很有意思的欢迎晚会。” “噢,你说的是七点那一场吗?你会有充分的时间休息的。”尤泽尔早已经把船上的行程摸透了:“那么晚上见,卡姆先生,睡觉时记得关上落地窗,等下开船了才不会那么吵。” “谢谢你的建议。”高屿赞同地说道:“我还听说船上提供的红酒助眠很有用,等会儿正想尝试一下。” 尤泽尔微皱起眉,生气地在心里骂了一声——这条船跟赫兰先生的酒庄有定向合作,船上的红酒全是赫兰酒庄提供的! 该死的赫兰先生,离开弗兰里居然还不能摆脱他! 尤泽尔暗自骂了大半天,高屿寒暄完就关上了门,走廊上重归寂静,舒缓的音乐从天花板上的音箱中流淌出来,尤泽尔靠在高屿房间外的墙壁上,深呼吸了几口。 这比当年在伊顿的初见还要让人紧张,尤泽尔心想,幸好高屿不会起疑心。但他又隐隐有些不舒服,因为在自己的印象里,高屿并不是一个会对陌生人透露这么多计划的男人。 尤泽尔僵了下:难道被发现了? 冷汗一瞬间冒了出来,但过了一会儿,尤泽尔又自己否定了这个可能,毕竟如果高屿知道这个人是他,那刚才不可能会跟他握手,更不可能心平气和地跟他聊这么久的天,高屿可恨不得一辈子都不跟他见到面。 想到这里,尤泽尔就像折了翅膀的小鸟一样,失望地垂下了头,叹了口气往船上的餐厅走去——早上为了提前上船,他还没来得及享用厨娘精心准备的早餐。 同一时间,908号房间里。 高屿脱了外套,顺手把皮箱放在了卧室,从里面找到了抑制药片。那天和尤泽尔谈判时,自己的腺体似乎也因为情绪激动而发热,大概信息素也溢出来了一点,但在射箭馆里他才刚打过抑制剂。 这是一个很差劲的表现,所以保险起见,他需要每天服用抑制药片,压着自己的信息素才行。 做完这些,高屿走到盥洗室冲了下手掌,水流冲刷着掌心的纹路,让他感觉有些怪异,想起了刚才门外偶遇的那位先生。 身高、身材看起来都很眼熟,就连握手的手感都无比熟悉,手掌的大小、体温甚至是皮肤粗糙的程度都和尤泽尔相似,如果不是发色和服装风格都是尤泽尔平时最讨厌的,他都要怀疑是尤泽尔乔装打扮一起上了船。 当然,霍尔庄园的继承人大概不会像他在布莱德山庄那样开玩笑,更不会丢下霍尔庄园繁重的事物不管。 高屿抿了抿唇,过了会儿他回到房间,取出通讯器联系了莱格管家。 “高屿少爷。”莱格看见他身后的装潢,慈祥地笑道:“您已经上船了吗?” 高屿点点头:“是的,还有二十分钟开船。” “祝您旅途愉快。”莱格问:“房间的布置您还适应吗?但愿您不会再失眠。” “这儿的床很软,我想应该能睡个好觉。”高屿笑了笑,又问:“对了,尤泽尔回庄园了么?” 莱格管家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欣喜地点点头,说:“尤泽尔少爷已经回来了,现在正在书房办公,您想见他吗?” 说完他就准备到书房去,高屿见状马上阻止了他:“不,莱格管家,不需要那么做。” 莱格看向他,表情有些惋惜。 “……”高屿不忍心让莱格伤心,但他更不愿意和尤泽尔面对面——起码现在是这样——于是他坚持道:“请您向尤泽尔转告我的行程吧……我想我们没有见面的必要。” 莱格管家默了默,然后叹了口气,“好吧,我会告诉尤泽尔少爷的。” 高屿点点头,很快就挂断了通讯,他摩挲着自己的掌心,直到逐渐遗忘了刚才的感觉,然后才换了睡衣躺回床上。 身体的疲惫和一直以来精神上的不安让高屿陷入失眠的困境中,这大概也是导致他无法好好修养腺体的缘故,虽然刚才跟丹尼尔说会尝试红酒助眠,但事实上,高屿连酒都没拿出来,刚沾上床就迫不及待昏睡了过去。 豪华游轮漂浮在海上,颠簸幅度比普通轮船小得多,但依稀间,高屿似乎听见了海浪冲击船身的巨响,气势阔大而迅猛,将他托上高高的浪尖,又急速地坠下去。 高屿挣扎在风口浪尖,行动无法自主,只能随着海浪奔涌而摇晃,他奋力地想要落到地面,可始终没法做到,不知道被困了多久,忽然,他的手掌被人攥住。 稍微有些粗粝的皮肤摩擦着他的手,高屿艰难地看过去,对方浑身赤裸着,身材匀称健壮,但五官却是一团漆黑。那人沉默着将他攥出漩涡,高屿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可下一秒,对方又把他死死禁锢在身体相贴的距离,同时漆黑的脸变得像魔鬼一样狰狞,正在试图把他拽入另一个漩涡。 高屿犹豫了下,然后毫不客气地,抬脚踹在对方的胸口,挣脱了那凶险的怀抱,但他自己却从高处一头往后栽下,再次被汹涌的海浪吞没—— ——猝然惊醒。 高屿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喘着气,埋着头梳理刚才的梦境,心中有些后怕。过了一会儿,床头连接房门的门铃就响了起来。 高屿点了接通,屏幕上显示出门口的监控画面——穿着花衬衫和白色西装的男人正在敲他的门。 “卡姆,你在房间里吗?欢迎会要开始了。”
第60章 吧台三角恋 高屿皱起眉,通过电子信号传来的男性低沉的嗓音让他想起了尤泽尔,也想起了刚才那个奇怪的梦。他的心情有些烦闷,也没什么精力去应付一个刚认识几个小时的男人,所以突然任性起来,抿着唇没有回复。 门外的“丹尼尔”等了几秒,套房里却安安静静,他疑惑地喃喃:“不在吗……” 高屿沉默地看着屏幕上的画面,过不久,红褐色头发的男性就离开了门口。 高屿松了一口气,抬手搓了搓脸,然后才从床上爬起来,一把拉开窗帘。海风拍打着玻璃窗,窗外景色变换,可以看到邮轮已经离开了海岸,视野里的弗兰里城只剩下遥远的一团霓虹灯的光芒,连建筑群也看不清了。 他离开了弗兰里城,离开了尤泽尔和霍尔庄园。 那么就忘记吧,他跟尤泽尔的这次尝试,现在该想的是往后的路应该怎么走,想想布莱德山庄,想想怎么跟埃里克斯解释这一切,希望埃里克斯不会责怪他的愚蠢和不识时务。 现在快要到七点,天空却还没彻底黑下来,而是变成了深重的蓝色。高屿在窗边吹了一会儿风,然后拉上窗帘,回身打开衣柜。 在霍尔庄园穿的衣服他都没有带出门,只在船上的百货商店随便订购了几套当季的常规款,托店员在上船前送到房间里来,连高屿自己也不知道他们送的是什么类型的衣服。 不过,这间店看起来考虑得很周到,因为高屿面前摆了一共七套,涵盖了他在船上各个场合能穿的服装,舞会的礼服、平时喝咖啡逛街的休闲装、可以到甲板上晒太阳的防晒衣……连墨镜和短裤都搭好了。 高屿挑挑眉,看见墨镜他就想到上船时遇见的丹尼尔,不过在昏暗的室内戴墨镜确实显得有些不太聪明。 高屿的视线在衣柜中逡巡,他想了想,片刻后拿出了一套复古印花的休闲衬衫扔到床面,接着脱下了自己身上的睡衣,露出后背已然浅淡的疤痕。 和别人比起来,他的皮肤实在算不上好看,毕竟那场车祸中留下的伤口太深,哪怕尤泽尔精心替他上了药,那些伤疤也需要一两年的时间才能完全褪下去。 不过,自从成为了Omega,高屿发现自己的皮肤与之前相比更加娇嫩,身体里的激素在促使他提高对Alpha的吸引力,最直观的方法大概就是改变外貌,但高屿可不能就这么淡然地让自己去讨好谁。 高屿穿好衣服梳理好头发,最后从皮箱的夹层里拿出了一个硬纸盒,他站在梳妆镜前,将纸盒里存放的纯黑色耳钉戳入了自己耳洞。 黑钻的光芒随着头部的摆动而不断变化着,高屿侧过头,视线扫过自己多年前的饰品,一瞬间居然还有些不太适应。 “……就这样吧。”高屿垂下眼,转头走出了房门。 欢迎酒会在楼下的大厅中举行,场地一直延伸到了甲板上,在楼上就能听见底下播放的音乐声了。高屿乘坐观光电梯往下望,现在欢迎会才刚开始,船长和船员们正在列队往舞台上走去,底下的观众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多的是一家人出来旅行的。 高屿走向了角落的吧台,百无聊赖地拿了一杯古典威士忌,然后扫视着大厅里的人群。这儿非常热闹,观众们随着主持人有趣的热场词而鼓起掌,一眼望去,所有人都在享受这场旅行。 高屿偶尔也跟着鼓掌,但更多时间是安静地坐着看,过了一两分钟,身后的酒保便提醒道:“先生,您的古典威士忌。” “谢谢。”高屿微笑着接了过来,浅浅抿了一口。 游客的注意力都在欢迎会的表演上,酒保难得闲了一下,一边擦拭着玻璃杯一边问:“您在等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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