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豹变

时间:2023-08-14 01:30:25  状态:完结  作者:鹤望兰chloe

  “有话直说。”季天蓼最讨厌顾左右而言他,“是奶奶还不知道我们订婚了,她还不同意,见到我肯定要赶出来,你是这个意思吧?”

  “嗯……”

  “盛启泽。”季天蓼把脸埋在手掌里,深吸一口气,神色痛苦地说,“大学毕业你就说要娶我,五年了,每次都是无限延期。其实我一点不觉得我在用青春等你,因为我认真过自己的人生,恋爱只是一小部分,也不在乎别人说我掉钱眼里了,我有没有花过你一分钱你最清楚。我只是想安定下来,年纪不小了,真的折腾不动了,人越老真的越想有个家。”

  “我知道你很辛苦,我知道的,但现在我们已经订婚了小蓼,你还不放心?”

  “结婚日期?”这是他心上一个疙瘩,越结越大,而盛启泽永远只会软处理,似乎要放任它长成一个瘤子。

  “……”

  “说话。”

  盛启泽的语气也染了疲惫:“小蓼,我们可不可以不用这么陌生的说话方式?我们是夫妻,最亲密的人,你每次这样冷冰冰地说话,就像谈判桌上的敌人,真的有必要吗?”

  “我承认是我的问题,我脾气不好让你难受了。但你在使障眼法,回避我的问题,就是不敢回答,对吗?”

  空气沉默半分钟,然后季天蓼撂了电话。

  咕嘟咕嘟又喝两大瓶水,想把这些烦恶的情绪从肠道里清除掉。慢慢啜牛奶冷凝的薄膜,看到新来电不是盛启泽的,季天蓼眼神暗了下去。

  他随母姓,母亲季璟曾经是一位享誉世界的生理学家,但是放弃学术赋闲很多年了,个中缘由至今是学界最大疑团之一。母子住同一座城市,但连通话都很鲜有。季天蓼童年的记忆呈现一片奇异的空白,离婚之后父亲出走,母亲整日沉浸在实验室里,他就和长在孤儿院没两样。

  “母亲,晚上好,请问有什么事。”他对季璟一直都这样称谓和问候。

  “好的。电视上在播今天的暴恐事件,里面出现了你的镜头,你受伤了吗?”

  季天蓼一下子受宠若惊,活了二十八年从没遭到这样的母爱轰击,好一会才说:“我没事的,都是皮外伤。”语速都加快了。

  “皮外伤?让我看看。”

  但他卷起袖子之后,季璟的语气明显失望:“只有刀伤?有没有谁用一块烙的铁往你身上烫?那上面的图案是什么?还有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金发绿眼的孩子,大约一二十岁?或者一个白化病的男人,还有一个人有机械手臂?”

  季天蓼怔愣住了,季璟看他完全不知情,就要挂断通话。

  “都没见过…但今天真的挺险的,我其实…差点……”只是想多留妈妈说一会话。

  “可以了,我知道了。”季璟只这么说,然后就掐了,连说晚安的机会都不给儿子留。

  电视一直开着,季天蓼总这样,爱多开几盏灯,不看节目也要听个响动,显得家里气氛没那么冷清。他也看到那则循环播放的新闻,这一天太乱,没有整理思绪的时间,这才真正反应过来:如果没有封聿,他的名字已经出现在警方讣文里了。不由更去想那个怀抱,把一团火送进了他的心里,让他就像一只熟睡的雏鸟,并没有那样无枝可依。

  心里五味杂陈的坛子打翻了,这时手机来了一条信息。

  “小叔哈哈哈哈哈 我偷到大哥哥号码了 一百万独家卖你哈哈哈哈![狗头][狗头][狗头]”


第11章 一墀月浸紫薇花

  =======

  季天蓼交叉着胳膊,抱住脖子蜷着坐了一会,然后调整呼吸打过去,但好半天没开口。

  可以明显感到对方是被吵醒了,带一点沉厚的鼻音:“蓼蓼,还不睡觉。”

  热度猛地直烧上身来,高潮射精的时候,封聿就含着自己的耳垂叫他“蓼蓼”,这一下条件反射,让他不得不想起在充满汗垢、酸臭与贱价的香水气味的车厢里哭求呻吟的画面,他这一辈子都脏了,脏得透透的。

  “不许这么叫!”季天蓼气得都软了半截。

  “嗯,不叫蓼蓼。”不知道封聿是真没睡醒,还是想逗他玩,像舒服地翻了个身轻笑了说,“叫闹闹。”

  “……”

  季天蓼强迫自己无视这种令人不快的亲热,觉得恼怒反而会让对方气焰更凶,根本没有辩论的需要,爽性开诚布公说:“随你便。这通电话有三件事我要言明。第一,谢谢你救了我。第二,但是你的犯罪事实已经记录在案,不可能一笔勾销,律师函明天就寄。如果你不想被判刑的话,现在对你最有利的方案…”

  感觉对方久久没动静,季天蓼敲了桌子:“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认真在听,渴了喝一点水。蓼蓼饿不饿?”

  “我不吃夜宵。”季天蓼下意识回答,“你别打岔!”

  “嗯都听你的。我不说话了,你慢慢说。”

  季天蓼感觉气恼一点点积在心头——这个人怎么能这么闲适?难以想象那些淫猥的话,是从这样好听的胸膛共鸣中发出的。又更仿佛犯罪害怕坐牢的是他,而对方就像微醺饮一点苹果酒,正在俯身夹取甜品那样轻松惬意,采撷的就是自己这块小面包。他讨厌别人对他所生活的世界拥有生杀大权。

  “明天早上跟我去医院做体检,标记必须手术消掉,不然你就等法院传票。”

  “嗯,我陪你去。”

  居然这么轻易答应了?季天蓼如释重负地叹口气,这样他的人生就会回到正轨。这时封聿那边传来说话的声音,说的不是中文,甚至不是任何常见小语种。

  季天蓼有修养地没继续讲,封聿却说:“怎么了蓼蓼,不说话了。”

  “你有事就先处理,去医院还有注意事项要交代,要说很久的,你先弄好别的事。”

  “不理他就行了,说了只听你说话。”应该是换了一个房间,环境很安静,封聿的声音很诱人放松,“晚上安心睡一觉,十点钟我去接你。”

  本来深夜打扰就不礼貌了,对方这么绅士的配合,反而弄得季天蓼有点不好意思,都快忘了他犯下的暴行。也许易感期的Alpha真的不能自控?高中生物课就学过,一只S级的Alpha,这个时期如果得不到Omega的抚慰,器官衰竭都是最轻的后果。

  不由心软了些许,他顿了一下才继续说:“你国籍?不是中国人的话估计手续很麻烦。”

  封聿没很快回答,季天蓼发觉这样单刀直入地查户口,实在有失体面,就缓和了一点话题说:“刚刚是你家人?听着有点像德文。”

  “不是。他说的是古诺尔斯语。”

  “挺好听的啊。”季天蓼实话实说。

  “以后都教你。”

  这句话季天蓼没听清,正在吃两片褪黑素,躺到床上,对着手机上的清单和封聿强调要带的证件以及注意事项。昨夜他是实实在在被捅了一整夜,将近三十个小时没睡觉,加上药效,很快就迷迷登登的。

  “最爱你的晚安吻。”最后封聿这么说,季天蓼也没听见。

  他的语气和眼神都这样柔情,甚至带有天主教的神圣、晚祷书意味,洋着一支中世纪的安眠曲。

  但是电话切断的下一秒,距离勘定,狙击镜雪亮,子弹上膛,飞向800码外的市政厅。


第12章 不惜珊瑚持与人

  =======

  一夜都是荒唐的碎梦,梦里缠绵雨来,梦里他好像一支满身流汁的蜡烛。季天蓼早起第一件事,就是去洗一个自我厌恶的澡。阿姨进来整理被褥,他一屁股坐到床单的那一滩水迹上,一股欲盖弥彰的尴尬之感在空气里蔓延,脏了,又进一次浴室。

  季天蓼的早晨过得像Vlog博主。空腹有氧半小时之后,摄入快碳做一些中负荷的力量训练,没有严格的组数规定,感到微微力竭就去吃早饭。他厨艺其实尚可,但高度依赖于各种精致而鸡肋的厨具,又对令他水肿的调料怀有敌意,所以经常用昂贵的食材做出难以下咽的成品。但高热量食品可以抚慰受伤的灵魂,今天破例舀了一勺白酱,在黄油中煎到焦黄酥香,并着新鲜奶油、熟碎肉、海鲜一起,淋在滑嫩的法式小盅蛋的微韧黑松露上。他有几百条餐巾,根据当天的心情选择搭配。

  九点钟查阅邮箱,主持视频会议提醒各项目组催回函、约KOL访谈,安慰IPO大客户的情绪不要放弃上市。慢慢抿着欧蕾咖啡的时候,收到陆律师的微信,问现在要不要走诉讼程序。

  刚有一点好心情立刻毁了,季天蓼只能说:“先放一放吧。”

  陆赫十分钟以后问:“昨天晚上你和小露在一起吗?他告诉我在和你洽谈工作。”

  他的妻子叫朝晞露,混血儿,英文名贝缪尔,一名顶奢集团香氛部门的高管,季天蓼的甲方。一款香水上市要做大量竞争调研,咨询费油水很大,简而言之,这是个大爹。但季天蓼业务能力出群,足以支撑他对大客户的淡淡态度,工作之外也没多和贝缪尔接触。

  季天蓼意识到这是来他这查岗了,一时语结,战略性装没看到。

  谁知道一出门,就看见门口停了辆亮黄色的超跑,贝缪尔大阴天戴副墨镜,珍珠色水貂皮的披肩,冲他抛了一个兔女郎的眨眼:“嘿,早上好季总!季总今天look爱了哦。”

  就像是上帝用金色的纸板剪出的天使,谁第一眼见到贝缪尔都会这么想。但季天蓼去对方公司中期汇报的时候,会议室开了一小条缝,就撞到里面贝缪尔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跨在他们集团总裁的大腿上。神情就像个一事不知的小孩子,一边用糖的塑料细杆戳着对方脸颊,美人鱼似得小手却已摸到西装裤的拉链上了。

  季天蓼想到那个场景就头皮发麻,别说像贝缪尔一样娇娇腻腻地喊老公了,他连哥哥都叫不出口,他上下五千年前世今生都没撒过娇,不会也不屑,不,绝不,永远不。

  季天蓼不知道他有何贵干,但还是保持基本礼貌:“早上好,朝总监。项目进度我周四发到你邮箱了,有需求更新我们及时沟通。”

  贝缪尔伸了个大懒腰:“干嘛呀休息日还提工作,是不是长得帅就可以这么无聊?”

  “……”

  “好啦说正事,我老公是不是兴师问罪了,你帮我挡一下好唔好不啦?我昨天在你家谈项目到三点钟,对不对?不对我就求求你,please…”贝缪尔双手合十,灿金色的头发闪得人眼睛疼,水汪汪的绿眼睛却可怜得很。

  正在这时,另一辆越野车停在路边。封聿皱着眉头关上车门:“你怎么在这里?”

  贝缪尔耸肩膀:“我还想问你呢。”

  季天蓼抬眉审视眼前的场景,忽然感觉昨夜里那个操着稀奇语言的口音,怎么这么像贝缪尔的?顿时大悟。

  贝缪尔叉着腿坐在引擎盖上,伸手在他眼前晃:“我介绍一下,这是我表哥刚来中国。怎么啦你们认识吗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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