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啊,只是听说,五十多年前,太阳还没熄灭的时候,本来是有个什么……哦,好像叫‘不死鸟’计划,说是要造一颗卫星出来,代替真正的太阳。这个计划本来都已经进行到一多半了,结果四十七年前,却因为一件事,被紧急叫停了!” 他这话说得神神秘秘,众人一听,却纷纷皱起了眉:“紧急叫停?为什么啊?要是这计划真能成,那现在这到处都是冰原的‘灾难时代’,不就能结束了吗?”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但这事好像和变异种有关。据说本来在气泡垒刚建立的时候,变异种跟我们是同一边的,都是发生了基因变异的正常人。而且那时候发生基因变异的,很多都是高级的军官啊,研究员啊什么的。 “那个时候跟现在不大一样,很多人都觉得‘基因变异’是一种进化的表现,还有不少研究员在研究这个。为了能研究出结果,有一群变异种站了出来,愿意主动接受人体实验。” “然后呢?” 却听说话的那人叹了口气:“这本来是件好事,结果不知道为什么,人体实验进行到第三年,那些接受实验的变异种却突然发了狂,冲进白塔,一连杀了好几个军部高层,连当时的气泡垒主席也险些丧了命!” 他说到这儿,突然有另一人插话道:“等等,这事儿我好像听说了点内情。据说是因为做人体实验的那些人根本没拿变异种当人看,那些变异种原本是为了人类的未来才主动献身的,结果被各种残忍的折磨了三年,最后终于不堪忍受,这才爆发的。” “啊?真的假的?可我不是听说是变异种本性嗜杀,毕竟都是非我族类的野蛮生物,所以才导致了那场惨案吗?” 先前那人却正色道:“出了这种事,官方不敢让我们知道真相,对外当然只能这么说!而且要是真相真是你说的这样,他们何必还藏着掖着,这件事恐怕早就被传得人尽皆知了!” “好像也有道理……” 一场不为人知的经年往事就这样莫名被翻了出来,听众神色各异,却都实打实地是有些意外的。 毕竟一直以来,在高层的宣传下,气泡垒的居民们都对变异种避如蛇蝎,这倒还真是第一次听到这样近乎是在给变异种“洗白”的话。 众人正小声讨论着,言语间还提到了荣森和楚霁的死,就在这时,忽然听最初开口的那个人又冒出来了一句:“诶,你们说,我们这些住在气泡垒里的人,会不会也有一天突然变成变异种啊?” 这话一出,面馆里顿时一片骚动。 “怎么可能!” “不是说只有经常和变异种接触的人才会突发变异吗?我们平时连变异种的毛都见不到一根,怎么会突然变异!” “就是,你快别在这儿吓唬人了!” “可是……”那人顿了顿,似乎顾忌着什么,最终却还是忍不住道,“可是我认识的一个人,就是一直住在气泡垒里,从来没跟外面的变异种接触过,结果突然有一天就变异了。” 这一次听完他的话,众人的脸色都完全变了。 之前聊到的那件事,虽然有些惊世骇俗,可说到底,毕竟已经是陈年旧事,而且也和自己扯不上多大的关系。 可如果现在这个人说的话是真的,那意思不就是说,他们每个人都有可能突然变成变异种吗? 这种事情,简直让人不敢想。 因此一时间,不少人都想站出来反驳他。 然而一开口,他们却突然发现,除了一句“怎么可能”和一句“胡说八道”之外,自己竟没有什么更有力的话作为论据。 说话的人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有些招人恨,讪讪笑了两声后,就摆了摆手:“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算了,不说这个了,大家吃饭吧。” 这个敏感的话题终于没有在这家面馆里继续下去,只是在这之后,气泡垒里类似的传言,却渐渐多了起来。 当初高层一意孤行处死楚霁,本就留下了不少话柄。楚霁和荣森的死又都和变异种有关,如今这些传言一起,许多人都开始认真思考起人类和变异种的关系,一时间竟有些人心惶惶,对高层本就所剩无几信任度,更是大打折扣。 人心飘摇动荡,特梅尔一怒之下,让人把最早传出流言的人抓了起来。可人的口舌哪里是那么好控制的,这件事一出,更有不少人议论高层这是因为心虚,要堵人的嘴。 舆论的雪球越滚越大,一把火就这样烧了起来。 特梅尔隐隐意识到这背后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推波助澜,两天内召开了三场军部会议,却都没有讨论出一个足够可行的办法—— 而楚霁和天狼率领的变异种大军,就是在这个时候,攻到了气泡垒的城墙外。 中央气泡垒的新任指挥官名叫萨德尔,上任才刚满三个月,在此之前,从来没真枪实弹地打过任何一场仗。 这段时间他本就被气泡垒里的各种流言蜚语弄得心烦意乱,从未想过自己的第一场仗,就要面对如此数量庞大的敌人。 看到城墙下那黑压压一片变异种大军时,他第一时间下令让士兵们出城回防,没想到一令之下,却没有一个人有所行动。 萨德尔本就慌了神,见状更是一把无名火从心头涌起,转身就对着离得最近的一名副官怒骂道:“我让你们出城回防,都聋了吗?愣在那干嘛!没看到变异种已经打到城墙下吗!” 一通话吼完,下一秒,副官终于动了。 萨德尔刚松下一口气,却发现对方竟不是要领兵出城,而是和另一名副官一起走上前,接着反手制住了他! “你们想干什么!要造反吗!” 萨德尔被按住双臂,额角青筋直跳,一转头,却看到另一个人不紧不慢地走上了城墙。 格兰·苏恩斯。 苏恩斯身上披着一件军用防寒服,嘴角还挂着一点浅淡的笑意,步伐悠悠,跟个没事人似的。 萨德尔一眼就看出是他在背后搞鬼,怒极反笑:“格兰上校,你不在城内看管你的监狱,跑到城墙上来做什么?变异种大军当前,我可没功夫跟你寒暄,要是让主席知道了,恐怕不太好。” 苏恩斯却半点没搭理他,只对两侧的士兵道:“我看指挥官脑子不太清醒,劳烦你们找个没人的地方,带我们的指挥官先去好好睡上一觉吧。” 萨德尔瞪大了眼睛:“你敢……! 刚一开口,便被副官二话不说地堵了他的嘴,架着人转身就往城墙下走。 萨德尔完全没想到事情竟会是这个走向,还在不断挣扎着,结果没走出多远,就被身侧的副官一掌劈晕了过去。 耳畔终于清净了下来,苏恩斯走到城墙边缘,俯身向下看去。 便见那黑压压一片的变异种大军中,一个穿着气泡垒防护服的人类,踩着及膝深的冰屑,一步步走到了大军的最前方。 楚霁仰起头,在漫天呼啸的寒风中,向气泡垒的城墙望去。 城墙高逾十丈,其后立着的光屏盛大耀眼,在被黑暗侵吞的冰原之上,显得无比雄伟壮观。 他曾经站在那座城墙之上,守护了其后的气泡垒整整三年,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站在城墙外,从这个角度向上仰望它。 但他却不是为了挑起战火而来的。 三个月不见,对上楚霁视线的那刻,苏恩斯鼻头一酸,险些直接哭了出来。 面前劲风卷着冰屑翻飞,隔着近百米的距离,他看不清楚霁的脸,却莫名觉得对方是在对着自己笑。 他于是用力吸了一下鼻子,也跟着笑了起来,接着抬起手,对着楚霁比了一串手势。 这是他们在军校时学过的手势,站在楚霁身侧的天狼看不明白,皱起眉问:“这是什么意思?” 楚霁笑着侧过头:“他说城内已经开始行动了,只是现在情况未定,让我们先在外面稍等一会儿。” 天狼身后,当初把楚霁带到布拉韦里的雷诺却忍不住问:“稍等一会儿是要等多久?之前的消息里不是说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吗,他们为什么不直接开门放我们进去?” “因为进入气泡垒只是一个开始,并非结束。关键是进入气泡垒之后,面临的会是怎样的情况。” 楚霁仰头看着前方那高耸的城墙,一字一句道:“放心,冯副主席和格兰上将都是靠得住的人,城内还有师兄和师母布置,我们应该不会等太久的。” - 与此同时,白塔最高层,特梅尔办公室。 格兰·费诺手下的士兵已经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特梅尔坐在靠窗的办公桌前,嘴角挂着一抹笑,只是这笑却没有进到他的眼睛里。 他抬起头,直视着站在他办公桌前的费诺,神色嘲讽:“冯星曙倒也算了,不过是个感情用事、不足为惧的女人,只是我倒是没有想到,他们连你都能收买。 “不过想想也没什么可意外的,毕竟整个气泡垒的人都知道,格兰将军有个好儿子。” “我的立场,倒是和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没太大关系。”费诺却淡淡看着他,语气没什么太大的波澜,“四十七年前,是气泡垒高层不义在先,事到如今,也不过是因果轮回而已。” 没想到特梅尔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嘴角的笑容却加深了几分:“可是四十七年前,我不过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而已,你说的因果,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第七十二章 办公室里宽敞明亮,费诺盯着特梅尔看了几秒,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諵楓一个装睡的人是永远无法被叫醒的,他懒得再跟特梅尔多费口舌,只转头对着身后的士兵道:“告诉冯副主席,军部已经被控制住了,她那边可以开始行动了。” 士兵点头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整座中央气泡垒,约有一半的兵力都在格兰家的手里,剩下那一半中,一部分是楚霁的旧部,还有一部分是楚择之的人,只有为数不多的一小部分,是特梅尔的亲兵。 特梅尔本以为楚择之与楚霁父子不睦多年,又一向对气泡垒十分忠心,会是个能用的,没想到事到临头,对方却选择了装聋作哑,按兵不动。 眼下气泡垒内部人心不稳,兵力都不在自己手里;外部有楚霁带着变异种大军,兵临城下;而距离中央气泡垒最近的二号气泡垒,在数个月前遇袭,现在即便想要向外求助,也是鞭长莫及。 特梅尔知道这一局是自己满盘皆输,他看着办公室里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士兵,目光最终落在格兰·费诺身上,片刻后,却笑了起来:“之前气泡垒里的那些流言,是冯星曙的手笔吧?” 费诺没有说话。 他最初也以为那些都是冯星曙做的,后来才知道,这其中不只有冯星曙的手笔,还有一条很重要的线,是一个叫唐茉的小姑娘留下的地下情报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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