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重就轻,看来还是不肯说原因。 “我再问一次,谁曾强迫过你?” 白洐简的火气莫名被点起,他猛然拽过方休的手腕,第一次用了狠力。 “你总说心悦我,如此隐瞒不信任,你教我如何信你?” 见白洐简生气,方休解释:“师哥,所有一切我皆是出自一片真心,只是有些不好的事,说出来根本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一声冷笑,白洐简的话语因为气怒失了分寸:“是也,你的真心也没有意义,我看不要也罢!” 方休猛然抬眸,眼尾浸上一抹嫣红,有些惊愕:“师哥……” 他明白白洐简是真的生气了,可是真的说了又能如何?告诉白洐简黑衣并未得逞?告诉白洐简黑衣灭了自己的全族? 可是白洐简因为冥欢丹禁制,受制于蓝衣仙,蓝衣仙如今又与黑衣勾结,现在这个时机坦白一切,根本是百害而无一利。 片刻,方休只能温声道:“等到合适的那一天,一切了却,我会将过往,一一告知师哥。” 等? 白洐简原本有点愧疚的情绪又转瞬消散,他松开方休的手,也不再言,只道一字,便转身离开了天水涧。 “行。” 临了出门,一路行去,白洐简却感身体一瞬被抽空。 他不明白。 就算那些火伤来历不好,可是方休也可以坦白告诉自己。 一想到有人曾用那种方式强迫过方休,白洐简周身瞬结寒冰,仅存的理智似乎也要被生生扯碎。 眼角余光忽而瞥见一抹身影,只见葛二鸟正尴尬的站在墙角处,显然听见了方才两人的对话。 白洐简:“…………” 葛二鸟本来是依照祈山主吩咐,叫方休去往主殿商议天灵石一事,结果不小心就听了个墙角。 想了半晌,葛二鸟还是说道。 “白道师,世上真心爱你的人本来就少,就算不喜欢,也别恶语相对。” 方才白洐简那句话,在葛二鸟眼中,说的是有些过分了。 葛二鸟把玩着手中的悟情珠,又道:“何况,明眼人看的出来,方道师就算中了忘情绿没有记得你的那几天,也是从头到尾都无条件相信你,有些事情,于人而言是伤疤,你非要搞那么清楚干什么?退一万步讲,就算你不嫌弃不介意,他自己心底终归也是过不去的。” 白洐简猛然敛眉,却是道:“你怎知我言语过激,是因为不喜欢?” 葛二鸟挑眉,他没想到自己说了一番,白洐简唯独回了这句。 哦,看来不是不喜欢,而是太喜欢。 手中的珠子光芒愈盛,葛二鸟眸中闪过一丝异光。 “那你是喜欢了?” 白洐简身形一顿,微微抿唇:“与你无关。” 葛二鸟:“要说和我没关系也是没关系,但要说有关系也有大关系。” 白洐简:“何意?” 葛二鸟卖了个关子,笑道:“我最大的癖好,就是喜欢看有情人终成眷属。” 白洐简知道此位学子素来八卦□□,总是与玖兰澈混在一起,他并未多想:“……无趣至极。” “对对我是无趣,可你不仅没有正视自己的真心,还不懂正确去爱一个人,比我还无趣。” 白洐简:“…………” “勇敢一次,不要那么别扭,选个好时机,真心实意表达自己的心意,再问清楚,消除方道师的顾虑,我的白道师,你到底行不行呀?” 白洐简:“…………” 葛二鸟觉得自己应该点到即止,话说多了会挨打,就在白洐简冷眼冰刀杀过来的那一刻,葛二鸟果断溜进门去找方休。 合适的机会,真心实意的表明,可是自己方才为何会那般失态? 比起怒意,白洐简不愿承认的是,对于方休,他更多的是担忧和心疼。 罢了,下次决计不能再说如此过分的话了,他的师弟,一定很委屈。 念及于此,白洐简微微抿唇,心下暗自有了计量,他举起手腕,看向腕间的姻缘引。 方休不肯说,自己应当可以向旁人打听一番,说不一定会了解一些方休的过去。 晚间,天水涧后山,月光透过繁茂的扶桑花,照进僻静一角。 白洐简微微抿唇,问向来人:“方休入九华山之前,有何来历。” 来人面容俊俏,声音娇软,正是许久不见的慕华春冉。 春冉咬唇,声音有些娇怨:“过了这么久,白郎怎地才想起我,还是为了方师兄。” 他的声音明显有些吃味。 白洐简却是敛眉,从前的他也许还会与春冉逢场作戏,不过这些日他被方休的事困扰的紧,今夜根本没有心情再去与春冉装模作样的周旋。 见白洐简一言不发的就要离去,春冉只得先服了软:“告诉白郎便是,你先生气作何。” 白洐简启唇,冷吐一词:“说。” 春冉:“方师兄曾于云灵巅修行半年,在云灵巅之前,在我门中,除了宗主,无人知其具体来历。” 白洐简不耐:“捡重点说。” 春冉上前,立于白洐简身侧:“据我所知,这三年的每年一月一日,方师兄都会提着纸钱白烛去故土祭奠。” 故土? 白洐简问道:“何处?” 春冉:“这具体我就不知了,方师兄不愿意说的事,没人能知道的。” 话罢,春冉指腹轻轻攀移上白洐简的袖间,娇声道:“这些时日,我可很想白郎,不如今夜……” 话未说完,白洐简已是猛然抽身,避开一尺之距,方才道:“你回去吧。” 春冉望着白洐简,俊俏的面容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哀伤怒色,良久,春冉才道:“白郎莫不是真心喜欢上方师兄了?” 似乎觉得好笑,他唇畔莫名溢出一丝凄冷的笑:“白郎不是自诩不会爱上任何人么?” 白洐简雪眸更冷:“别试图揣测我的心思。” “就算我喜欢他,与你,与这世上任何一个人,也无关。” 竟然,没有否认自己的话! 春冉面容几乎是一瞬失去血色,他不可置信喃喃道:“怎么可能!白郎,你怎么可能真心喜欢他!你体内有冥欢丹,若是对他动了真情,便是再无回头之路……” “冥欢丹。” 白洐简身形悄然靠近春冉,一把扣住其脖颈,冰冷声线落了寒凉狠厉:“你还真敢说。” 春冉从喉间断断续续溢出一句话,他的声音有些偏执,却是字字出自肺腑:“白郎,为了你,我……从来没奢求……你真心对我……我倾力所愿……也是只想陪在你……身边。” 白洐简微微松了力道,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他道:“从今以后,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面容也恢复初见的寒冷沉凉:“九华山是多少修士之地,不要作践自己,坏了大好仙途。” 春冉明白白洐简的语意,他也知道眼前人与传闻中的合欢宗其他心狠手辣的弟子不一样。 “比起白郎,我宁可不要仙途。” 这少年真是偏执难缠,白洐简不想将精力浪费在不重要的人身上,方才相劝,已是看在他是方休同门的份上,自己做到的最大极限,既如此执迷不悟,白洐简也不想再与其多言。 长指溢出一抹灵力,白洐简消除了手中的姻缘引。 看见姻缘引被抹去,春冉震惊之余,一瞬泫然欲泣:“白郎,我都说了不求你真心对我,你非要如此狠心绝情,一点念想都不留给我吗!” 姻缘引是唯一的牵绊,他本以为,白洐简会留一丝情面的。 白洐简倏而凉笑:“你我,已经没有再见的必要了。” “就因为方嫣然?” 春冉眉目陡然染上一丝扭曲的嫉妒。 “就算没有师弟,我对你也只是逢场作戏,以后,好自为之。” 逢场作戏? 白洐简离去之后,春冉久久未缓过神,只是失魂落魄,立在原地,忽而,他的眼睫覆上一层清雪,天水涧后山竟然落了雪。 一身蓝衣,行来落雪。 蓝衣仙现出身形,自扶桑树而落,狭长凤眸有些阴冷:“你还真是天真,本座先前就同你说过,他留着姻缘引,只是为了榨干你最后一丝利用价值,如今他的心思一门扑在小道士身上,你,不过弃如敝履而已。” 春冉泪眼迷蒙之中,眸中陡然多了一丝怨恨,阴毒偏执的可怕,三个字被他嚼碎在喉间,恨不得拆之入腹。 “方嫣然。” 蓝衣仙捻去指尖的雪,道:“若是想让白洐简回到你身边,想来,本座可以相助与你。” 春冉忽而扬首,眉目又燃起一股希冀:“蓝宗主,此言可当真?” 蓝衣仙凤眸隐见一抹阴暗:“自然当真。” _______ 白洐简回到天水涧之后,白日葛二鸟的话似乎点醒了他,他不明白究竟怎样才算爱一个人,在此之前,他也确实不信世上有人对他是真心,可是为了方休,他愿意试一次。 于是,经过再三思量,白洐简来到方休房中。 “师弟。” 方休正在整理衣物,蓦然听见白洐简的声音,眉目惊喜道:“师哥,你终于回来了。” “嗯。” 方休想起白日的事,道:“师哥,你不生我的气了吧?” 白洐简:“十二月十二日戌时,你来南溪情人桥,我有很重要的话对你说。” 面对白洐简突如其来的正经,方休疑惑之余,一颗心莫名砰砰跳了起来。 “记得准时赴约。” 白洐简说出这句话似乎已经暗自用了毕生的勇气,话罢,便是径直出了门去。 与其说是出,不如说是踉跄而逃。 很重要的话,还是在情人桥。方休心下陡然生出一股莫名甜意。 很快到了十二月十二日。 这日晨间,云灵巅今届新入学的弟子被引领至天灵石,辨别灵根纯净度。 玖兰澈因为是妖族,天生没有灵根,想着一到天灵石前肯定会原形毕露,所以他谎称拉肚子虚弱到起不来床。 待时至晌午,玖兰澈才半伸懒腰出了房门。 院里树藤架下,葛二鸟躺在摇摇椅上,正看戏折子。 眉目黯然神伤,正沉浸于戏中的恩怨情仇,难以自拔。 玖兰澈行至葛二鸟旁:“鸟儿,你怎么也没去天灵石测试灵根?” 视线覆上一片阴影,葛二鸟手中的戏折子被玖兰澈抽走了。 “拉肚子。” 玖兰澈听葛二鸟口气,也不像说谎,而且昨夜他也瞧见葛二鸟一直往恭房跑。 “咳咳。”玖兰澈心虚的轻咳两声:“我也是,也不知道吃了什么,哎哟喂。” 葛二鸟了然一笑,也不准备戳穿他,只道:“澈弟,你戏折子拿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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