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岫白只是宿醉头疼,一时脑袋生锈想不明白,又不是真傻,哪还能看不出来眼前这人压根就是故意的。 这事只有他和阿邦知道,阿邦那小子的记忆是隔天就格式化的,一个九九表,背了三年才背到六乘六,估计早把这件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能透露给林涧知道的,只有他。 他弯下腰,一只手撑在椅背上,凑近了他的脸,呼吸都要纠缠在一起,“哥哥骗着我玩呢?” 林涧笑着“嗯?”了一声:“我有吗?” “只是难得遇到一个这么,”他弯着眼,斟酌着,从唇齿间浸润出言辞,“听话乖巧,还主动的男生,就这么说喜欢我,还怪心动的,亏得联邦不允许三妻四妾,不然的话,小白就有弟弟了。” 谢岫白简直想回到昨天晚上掐死自己,听他说喜欢,又是高兴又是纠结,憋出一句:“不准,你是我的。” “为什么?人家挺乖的。”林涧和和气气地跟他商量,“我觉得挺好的,看你平时挺孤单的,也好有个伴。” “不要,不孤单。”谢岫白说完,想想还是不服气,强调道,“我也乖,我比他听话。” 林涧向下一瞥,看不到自己的脖子,只能看到两人交迭着按在肩膀上的手。 白皙交迭的手指下,隐约透出大片的红,脖颈上还传来火辣辣的疼。 全是谢岫白的杰作。 这对比堪称惨烈。 “乖巧的小男生”就是啃了个印子,他直接把人肩上一块皮肤全搓红了,乖在了哪? 谢岫白卖乖的话刚说出口就惨遭打脸,跟被烫了一样收手,焦急有又委屈,还有点心疼,想摸又不敢,蹲下来,哼哼唧唧趴他膝盖上,“我不是故意的……是你故意气我的。” 林涧捏他后颈:“还敢喝这么多酒吗?” 自己跟自己雄竞,还比输了,遭受严重打击的某人头顶耳朵都耷拉了下去,“……不敢了。” 喝了个酒就多了个弟弟,出墙的红杏还是自己勾搭出去的,生气都没地方,这谁还敢啊? 林涧笑着拍拍他:“行了,快去洗漱吧。” 谢岫白悄悄抬起眼睛,一半睁开一半埋在手臂里,目光黏在林涧露出来的那一小块皮肤上,磨磨蹭蹭不想走,“想休息,不想上班。” “不行啊,我下午还约了人吃饭呢,下了班去刚刚好。”林涧思考片刻,很好说话地给出解决方案,“要不你在家休息,我自己去?” 又有人约林涧吃饭?谢岫白唰地抬起头,纯良无害地问:“谁啊?” 林涧说:“陈嘉,他昨天刚到,在家里休息了一晚上,闲不住了,说要请我吃饭,你要去吗?带你去蹭饭。” “哦,陈嘉啊,”谢岫白眼底闪过一抹暗色,面上依旧温顺,慢慢地说,“说起来你还没带我去见过他呢,我去。” “行,去洗漱吧。” 谢岫白看着他起身收拾桌子上的饭盒,垂在身侧的手指缓慢地收紧,圆润的指甲掐进肉里。 陈嘉啊…… “啊,三年没回来了,感觉首都星又变了一个模样,就我们刚刚转过去那家店,我刚毕业那会儿他家卖的还是烧烤,现在就换成火锅了。” 身材高大俊朗的青年双手枕着头,悠闲地在商场里晃荡着,还不忘扭过头和身边的人互动。 “这叫什么来着,今日非昨日,昨日已可思?” 林涧目不斜视:“不,这叫走路看路。” 话音刚落,陈嘉哎哟一声,撞在了转角的栏杆上,一下杠在了胃上,惨叫出声:“我草!” 林涧轻飘飘路过他:“活该。” “这破商场是怎么修的路?这地方能修成这样吗?人一不小心撞上了怎么办?”陈嘉捂着胃勃然大怒。 “确实,”林涧认同地点头,“怪设计师没考虑到顾客的智商。” 想了想,他又补充:“和视力。” 陈嘉破口大骂:“老子明天就把他收购了,把这破栏杆改掉!” 他嗓门太大,一句“天凉王破”,霸道得让周围的人纷纷朝这边看过来。 林涧默默拉着谢岫白和他拉开了三米的距离,目光死都不往他身上看一眼,十分想把我不认识这个人写在脸上。 他每每和这些人出门,都有种遛狗的既视感。 如果说修焠是金毛,精力充沛,对谁都好奇,一副给糖就能骗走的样子。 那陈嘉就是个二哈,随时随地可能一脚踩空从池塘边掉下去,然后在水里拼命扑腾……还要拼命吠叫甩水,让满世界的人都知道他踩空落水了。 至于谢岫白…… 谢岫白后背发凉,转头时只看到林涧微妙移开的目光,“???” 三人好不容易在一家店里坐下,陈嘉拿起菜单,又找回了感觉,眉飞色舞,非常阔气地把招牌菜挨个点了一遍,然后把菜单递给林涧。 林涧刚要伸手去接。 陈嘉眼珠子一转,手腕突兀地转了个弯,厚重的菜单怼到谢岫白面前。 谢岫白慢吞吞抬起头,黑眸深深,和他对视。 陈嘉满脸假笑,拿腔拿调地说:“说起来,这还是小林第一次带弟妹出来,该让弟妹点才是。” ——刚刚三人见面的时候,林涧已经跟他介绍了谢岫白,其实以前也认识,但两人到底分开了一段时间,陈嘉不明内情,又是第一次见面,所以还是好好介绍了一遍。 这会儿,看到陈嘉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林涧额角一跳,有种熟悉的,风雨欲来的预感。 陈嘉大方道:“我请客,随便点。” 谢岫白看了面前的菜单两秒,没接,转头很是温顺地问:“哥哥,我可以吗?” 陈嘉被他小绵羊一样的眼神酸的牙疼。 林涧现在是想离他俩都远一点了,火药味和茶香简直呛鼻子,他咳了声,“可以,你陈嘉哥哥有钱,想吃什么随便点。” “哦,”谢岫白抬起头,看向服务员小姐姐,依旧是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价格在五位数上的都来一份吧。” 服务员拿着平板,满脸空白:“……” 有这么点菜的? 陈嘉:“……你吃得下?” 谢岫白很是温良地解释:“吃不下,但是每天哥哥都要早起去买早餐,早上冷,哥哥每次下去回来手都是凉的,我看着心疼,多点一点,就可以打包回去当早餐吃了,陈嘉哥哥不会舍不得吧?” 陈嘉:“……” 你小子就是想炫耀你天天睡某人房里是吧? 陈嘉剜了那个某人一眼。 某人眉目不惊,十分习以为常地喝着茶,眉毛都没动一下。 陈嘉深吸口气,端出一副谈判桌上和竞争公司谈判时的商务笑容,“当然不会,区区小钱,毕竟我和小林认识这么多年。” 林涧无辜遭受池鱼之殃,刚处理完继母和继子的矛盾,又迎来了婆媳危机,很是头疼,撇过头去不看他们。 谢岫白忽然发现什么似的,惊讶地睁大眼,“陈嘉哥哥怎么瞪着哥哥?” 他反应过来似的,尴尬又不知所措,委屈地小声说:“是我惹陈嘉哥哥生气了吗?那我给陈嘉哥哥道歉,你不要生哥哥的气。” 陈嘉哥哥被他扑鼻的茶香熏得阵阵恶寒。 林涧轻咳了一声。 “开玩笑的,”谢岫白立刻正色,又是一副清隽秀雅的矜持,把菜单递还给服务员,彬彬有礼地说,“麻烦了。” 服务员为难:“那后面这些还要吗?” 她被这一桌子奇葩客人震惊,谢岫白说的那些还没记上去,反正他只是画了个范围,回头记也是一样的。 谢岫白语气温文:“不用了,这些够吃了。” 陈嘉险而又险地憋住了一个白眼。 中途林涧去洗手间,留谢岫白和陈嘉面对着面。 谢岫白恍若无事地喝着茶。 陈嘉浑身不舒坦,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自言自语了一句:“水喝多了。” 话落立刻起身也跟了上去。 谢岫白慢吞吞放下茶杯,望着他猴子一样火烧屁股蹦出去洗手间,深长眼睫垂下,轻轻眨了一下。 “怎么了?”林涧偏头,看着着急忙慌窜进来的人。 陈嘉左顾右盼了一番,跟身后有鬼在追一样,再三确认,见身后没人追过来,才舒了口气,拧开林涧身边的水龙头,哗啦啦地冲手。 “没什么,就是跟那小子坐在一起不自在,出来透口气。” 林涧还以为发生什么了,“他就是……” 他说到一半停下。 林涧原本想说,谢岫白就是有点欠,跟谁都一样,别说修焠,就连斐都经常被他气的咬牙。 陈嘉几次三番劝他慎重考虑,谢岫白看不顺眼他,所以在这故意挑事。 但这话不太好听。 偏执小气占有欲这种事,关起门来是无伤大雅的情趣,他乐意纵容,碍不着别人什么事,但拿出来说,多少就有点不礼貌了。 修焠还小,不懂这些,陈嘉从初中就开始谈恋爱,经验海了去了,怎么可能看不懂。 林涧只能抱歉地说:“给你添麻烦了。” “嗐,你还跟我客气上了,”陈嘉撇了眼墙上的一排标识,看到禁烟标志,抽了根烟叼着,没点,咬着过滤嘴说,“你是想说那小子就是有点欠抽是吧,我跟你说,不是这么回事……” 林涧:“嗯?” 陈嘉又往外看了一眼,确认外面真的没人,才说:“你之前没跟我说你和他又搞到一起去了,我也就没跟你说。” “我之前其实见过他了。” 林涧擦干净手,不怎么意外,“他来问你我去哪了吗?” “对啊,”陈嘉烦躁地咬烟头,“你走了之后就没信了,他找不到你,就跑来逼问我,你不知道,那小子就是在你面前乖,脱了你的视线,跟个狼崽子一样,呲着牙要咬人。” “我么,你既然没跟他说,我当然也不可能把你的事情告诉他。”陈嘉把烟抽出来,夹在手里,过滤嘴被咬的瘪下去,布满牙印。 他望着哗啦啦流进下水口的水流,“他一开始威胁我来着,我跟他说有本事你动手,你看我能不能怂你,其实当时我都以为他要打我了,结果没有,他见威胁不动我,沉默挺久就走了。” “走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 陈嘉没什么笑意地扯了扯嘴角,“你也知道那小子长得小,眼睛一红,跟要哭一样,搞得我当时还挺有负罪感的,以为是我把小朋友给欺负哭了。”
第88章 陈嘉有些唏嘘。 想当初,他是相当不看好谢岫白的。 自古人心善变,他年龄还小,刚成年的小男生,又不是在严苛的家教下长大的,更没个定性,说不定连担当和责任是什么都不知道,又是在那么个地方长大,一张嘴只会甜言蜜语,说起谎来连眼都不眨,品行堪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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