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钺摇了摇头,解释:“这里人太多了,不过我觉得没事,想等三哥出来再去。” “这里我安排人看着,你先去检查。” 尹钺被拉着离开,他把陈永慕叮嘱的话转述给厉承泽,问:“三哥和顾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们是不是……” “瞒不住的。”厉承泽面色平静,“他们的关系……算了,能瞒几天算几天。” 两人来到平时做检查的医院,依旧是上次那个医生。 看到尹钺狼狈的样子,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尹钺觉得自己三番五次出事,辜负了医生,歉意的笑笑:“抱歉,我发生了点意外……” 医生疲惫的摆摆手,闷声不吭气的帮他做各种检查。 等待检查结果时,医生办公室墙上的电视里正播报着紧急新闻。 画面中尹钺的脸一闪而过,正好被医生看见。 医生愣了愣,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着身边的尹钺,“爆炸?!” “我运气好,没有受伤。”尹钺一脸尴尬。 医生满脸无语,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般人经历爆炸能把自己吓个半死,这个病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怀着孩子,经历了一场爆炸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心理素质强的变态了吧? 尹钺习惯了刀口舔血的生活,他本能的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当时爆炸源离他有些距离,加上陈永慕的保护,他觉得没什么可担心的。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就如他所想的一样,一切正常。 医生觉得不可思议,对着检查单看了又看,“运气太好……不过你不可能永远这么幸运!决定生下孩子了吗?” “……”尹钺有些张不开嘴回答这个问题。 厉承泽道:“对,我们决定生下他。” 医生叹了口气,脸上露出点笑容来,“那就乖乖回去养胎,虽然说alpha体质好,但是也不能大意。” 絮絮叨叨交代了很多,一条一条的注意事项听得尹钺脑袋发昏。 另外这边,陈永慕的手术进行了十几个小时。 顾行舟那边到底是没能瞒住。 他赤着脚,只穿了单薄的白衬衣和棉质的长裤,脸色冻得雪白,双眼赤红的盯着ICU病房内浑身贴满电极片的陈永慕。 闻讯赶来的厉承泽见他这幅样子,吩咐司机去给顾行舟买衣服,然后脱下外套,搭在他肩上。 “一条椅子腿造成了他脊神经损伤,手术虽然很成功,可更多的需要看后期恢复。” 深夜的医院静极了,厉承泽低沉的话语在走廊里回荡。 “他的生命没有危险,不用太担心。” 顾行舟仿佛没有听见他的声音,睁着空洞的双眼,整个人失了魂。 厉承泽叹了口气:“我会负责他所有的医疗费,国内不行就去国外治,他是‘影’,这点伤痛击不垮他。” “都怪我……”顾行舟嗫嚅着说。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厉承泽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都是我的错……”顾行舟陷入了某种奇怪的情绪,“如果不是我任性,所有人都会好好的……都怪我……” 厉承泽蹙着眉头,走上前掰过他的肩膀,加重了语气:“顾行舟!” “如果不是我非要他留下来,他就不会死……”顾行舟眼睛大睁着,神情崩溃,“是我害死了他,是我……是我……” “顾行舟!!”厉承泽捧着他的脸,强迫他与自己直视,“你没有害死任何人!那辆货车的驾驶员酒驾,不是你的错!” 顾行舟抬起脸,眼神空洞的看着厉承泽:“哥,他原本可以出国工作,是我让他等我一起,是我……” 血在顾行舟眼前蔓延开来,像是一个诅咒,将他的时间定格在那个午后。 顾行舟忽然推开厉承泽,跑到一边不断干呕。 单薄的身体簌簌发抖,他几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这是生理性抑郁症发作的其中一项表现,厉承泽下颚紧了紧,抓着顾行舟的胳膊一把将他扯到ICU的小窗户旁。 “你睁大眼睛看看里面那个是谁!” 顾行舟的睫毛已经被冷汗打湿,他蜷缩着,空洞的眼神慢慢聚焦,只是看了那片白色一眼就飞快地转开。 厉承泽却不让他逃,抬膝压着他的腰,将他整个人抵在门上。 “他还没死,你哭什么丧?!” 顾行舟崩溃的摇头,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呜咽。 “他才是当初救了你的人,你心心念念的黑桃A先生。”厉承泽咬牙道,“你认错了一次人,还想再错一次?!” 顾行舟猛地一颤,“你、你骗我!” “我有没有骗你,等他醒了你自己问!” 陈永慕像是听到了厉承泽的话,检测他生命体征的仪器突然“嘀”了一声。 被一片白色淹没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视线与顾行舟的碰到一起。 他脸上带着氧气面罩,苍白得像四月天飘散在山间悼念亡魂的纸,可顾行舟硬生生在一片苍白中看到了一抹笑意。 一时间,灵魂巨颤。 厉承泽松开手,低声说:“他无父无母,你要是先倒下了,他死后就是一捧无人认领的灰。” 顾行舟手臂捂着脸,过了片刻,他站直身体,除了赤红的双眼,看不出一丝异样。 买衣服的属下回来了,厉承泽将衣服递给顾行舟,说:“我不知道你跟他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你俩都是我的兄弟,我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 顾行舟垂着头把衣服穿好,闻言静了许久。 “哥。”他的声音异常沙哑,“谢谢你,我不会再做蠢事了。”
第40章 你是我的软肋亦是我的铠甲 陈永慕的生命力强得堪称奇迹。 从手术室出来的第二天下午,他就转到了普通病房。 阳光正好,透过玻璃窗落在顾行舟身上,他的皮肤很白,在阳光下近乎透明,像是用糯米面蒸出来的人偶,精致又娇贵。 他穿着不合身的白色衬衣,微微敞开的领口处能看到项圈的一角边缘。 一道视线在他身上转了几个来回,每次经过项圈的时候都会微微停顿。 “别看了。”顾行舟瞥了陈永慕一眼,“看得见摸不着的,不难受吗?” 陈永慕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心想,明知道他动不了还故意撩他。 顾行舟自顾地笑了一下,双手撑着椅子的前端,身体的重心放在手上,像一只伸懒腰的猫咪,“如果你真的站不起来了,介意我重新找个主人吗?” 陈永慕闭了闭眼,嘴角的笑意更明显了。 顾行舟看了眼旁边的检测器,见每一项数字都跟之前一样,知道陈永慕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顿时有点气闷。 “我说的是真的!”他强调。 回应他的是陈永慕温暖如春的眼神。 那眼神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心底,顾行舟有点想哭,撇了撇嘴,小声嘀咕:“……没劲!” 又过了一会儿,顾行舟拨了拨项圈上小小的金色铃铛,趴在床头,手指卷着陈永慕的刘海。 温热的气息洒在男人的耳畔,他的声音带了明显的诱惑,“你快点好起来,好不好?” 检测的仪器突然“嘀”了一声,那是心跳过速的提醒。 顾行舟怔了一下,随即满意的笑了。 他奖励般亲了亲陈永慕,又去拿来热毛巾和刮胡刀,小心的将冒出来的胡茬清理干净,然后又帮他擦了擦头发和手脚。 特护病房里没有多余的人来打扰,除了照顾陈永慕,顾行舟就安静的坐在窗户边串玻璃珠。 他做的非常专注,仿佛进入了另一个空间,绚丽的彩色珠子在他手里变幻成为各种复杂的图案。 这样安静又平和的日子过了一段时间,某天忽然被一声尖利的哭喊扯的稀碎。 “我的孩子!”顾母的声音从电梯那边瞬间传遍了整层楼。 顾行舟手一抖,刚穿好的玻璃珠滚落一地。 “这里是病房,麻烦您小声一点。” “对不起,可是我真的控制不住情绪,我已经一个多月没见到我的儿子了,你一定能理解作为一个母亲的心……” “您是来找人的吗?” “顾行舟,麻烦你帮我看看他在哪个病房,他患有很严重的抑郁症,前几天才自杀过,他莫名其妙消失了那么多天,我这个当妈的……” 哭声停顿了片刻,紧接着更加凄厉的响起。 “你把住院名单调出来让我看一眼啊!我的儿啊,行舟,你怎么能不回家呢?爸爸妈妈那么爱你,你怎么忍心让我们担心……” 顾行舟听到护士们低声安慰的声音,可他母亲不为所动,在护士站又哭又闹,把保安都招来了。 一片混乱之后,他听到母亲嚎啕大哭,“我只是想让我的儿子好好的,你们为什么都不帮我?!为什么!!” 尖利的声音像一只利剑,狠狠插进顾行舟的胸口。 他呆呆的看着在地上弹跳,四处滚动的玻璃球,感觉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鼓噪着,翻滚着。 ——我是为你好啊,你为什么不听话?! ——妈妈难道还会害了你吗? ——我做了那么多是为了什么?就因为我吃过那种苦,才不希望你也受苦! ——只有妈妈会直接告诉你哪里做得不对,外人巴不得看你笑话。 ——你是我们的儿子,我们就算豁出命去也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行舟,你怎么还是不开心? ——行舟,你就这么死了,对得起爸爸妈妈的养育吗? ——行舟,行舟…… “行舟!你真的这么绝情,爸爸妈妈要被这些人打死了都不来看一眼吗?” 顾行舟痛苦的捂着脑袋,像一个溺水的人,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他眼前血红一片,脑子里像是同时涌入了千万只蚂蚁,锋利的牙齿啃噬着他的神经。 “行舟……”病床那边传来微弱的声音。 陈永慕听到顾母的声音就知道要遭。 可惜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顾行舟冷汗涔涔的跪在地上,空洞的眼里塞满了痛苦。 “行舟……别怕……” 要快点想办法把顾行舟带到安静的地方! 要怎么做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他该怎么做? 病房外,保安、护士和顾家夫妻乱作一团。 突然,某间病房传来尖锐的警报声。 护士们集体一愣,脸色大变,吼道:“把这两个人带出去!快点,6号床!!” 眨眼的功夫,护士和医生一起涌入了陈永慕的病房。 监测、急救,医生不断的询问充斥着耳边,陈永慕却固执的看着缩在病房一角,脸色雪白的人。 “去看看他……” 他没有信心再从死神手里抢人,求求你们,先去看看顾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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