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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朝顾清辰温柔一笑，笑意不达眼底，冷入骨髓。 “顾清辰，记住了，烛末已经死了。” 说罢，闪身进入了旋涡，随后在众目睽睽下消失，连带着段九华等人。 顾清辰愣了愣，痛楚转瞬从心底猛然四处逃窜，他觉得指尖都因为这份痛而微微颤抖，让他想要吐出这苦涩的血水。 刑南鸢等人见顾清辰愣在原地，原是打算上前安慰，然而顾清辰在这时有了动作，只见他猛然上前，空明散发着青光，以极快的速度闯入天阙制造的黑色旋涡。 众人哑然。 “清辰他……”刑南鸢说道。 谭荣说道：“随他去吧，都过去这么多年，难道你还没明白吗？” 刑南鸢无奈地叹气，自烛末死后，顾清辰跟魔障了一番，每日坐在烛末的竹屋之中，还时不时到陈渊城那里询问，让徒弟生气了要怎么哄。 他们几人看着心疼，可又不敢说太重的话。 顾清辰这一生都在失去，幼时失了父母，后来又失了师尊，再后来失了烛末。 天阙带着段九华俩人离开了凌仙派，来到了凌仙山脚下的桃酒村，他不悦地甩下段九华俩人，进了一家酒馆。 酒馆的老板见着这容貌极佳的贵公子，脸上带着小心翼翼地笑。 “公子需要什么？” “来壶酒。” “好嘞。”老板应下。 不多时，一壶香甜的桃花酒摆在天阙的面前，他为自己斟上一杯，轻抿一口。 桃酒入肚，散去了他心中的烦躁，只是下一刻，段九华走到了他的面前。 “怎么了？”看出段九华有话要说，天阙问道。 段九华犹豫了会儿，开口道：“尊者，顾清辰跟了过来。” 像是印证段九华的话，话音刚落，天阙的视野便闯入一位青色的身影，道骨仙风，清俊淡雅。 天阙目光微顿，没有在顾清辰的身上停留一刻，拿起一杯桃酒，一饮而下。 顾清辰衣袖下的五指紧紧攥着，指尖泛着点白，他顶着天阙的淡漠坐到天阙的面前，清冷如凉酒的声音说道：“不介意我喝一杯吧。” 段九华在心底惊叹，顾清辰的胆子真大。 天阙弯眼一笑，手指一动，一杯酒浮在顾清辰的面前，后者接过，目光却始终在天阙的身上。 “末儿……” 酒杯一动，天阙看了过来，刚才还眼带温柔，此刻却是冰冷。 “顾清辰，你忘了，烛末已经死了。” 这句话就是冰冷的水滴，一滴一滴地滴落在他狰狞的伤口上，痛了身，寒了心。 天阙曲腿而坐，他慵懒着身姿，周身带着一股仙者的气息，若是天阙告诉刑南鸢等人，说他不是烛末，他们或许会信，但顾清辰不信，他知道眼前的这人就是他的末儿。 他默然垂首而坐，眼睛紧盯着地面，片刻后才缓缓地抬起头来。 一壶桃酒喝完，段九华为天阙付了银两，天阙想起，有一人自他苏醒便再也没有见过，也是该见见那人了。 走出客栈，天阙问了句。 “汉乐呢？” 段九华答道：“去玩了。” 楼汉乐的心性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变，记得烛末哦时，楼汉乐见到他还哭得稀里哗啦，他轻轻摇头。 “随她去吧。” 这样也挺好的，没有因为周遭的环境改变自己。 他抬脚走去，对身后跟着的段九华和顾清辰说道：“我们去魔阎城。” 第一时间，段九华去看顾清辰的反应，当初烛末就是因为魔族的身份，才被顾清辰关在凌幽谷当中。 听到魔阎城，顾清辰丝毫没有反应，好似他们去的只是间元大陆一个普通的村落。 在凌仙派的山脚，依附这多个村落，出了桃酒村穿过一个小山丘，又是另外一座村落。 有凌仙派的庇护，这些村落倒是安宁，目光在一碗糖水上多扫了两眼，段九华就贴心地将糖水送到了天阙的面前。 后者扭头，“本座可没说想吃。” 这幼稚地模样让段九华忍不住发笑，只可惜天阙专注着吃手中的糖水并未注意。 这一幕落在顾清辰的眼中，竟觉得有些刺痛。 如今的间元大陆与千年前的想必多了些新鲜玩意儿，不知是不是烛末时的记忆影响，天阙对这些新鲜玩意儿非常感兴趣，表面上不说，但是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总是往那些东西上面瞟。 “尊者这是糖人。” 糖浆绘画出一个小人，天阙淡漠地接过，放进嘴里一咬，很甜，他愉悦地一笑。 才走过几个村子，天阙几乎把商贩所买的东西都吃了一遍，吃不完就装进储物袋中。 顾清辰默默地跟着，他是间元大陆最强的修仙者，从不需要看他人的脸色，自然也就不擅长去注意别人的神色，这一路上，他也希望自己能够为天阙买来他所喜爱的东西，但是每一次，段九华都比他快上一步。 有花落在那如墨一般的青丝上，山河图纹加身，站在那里就极其地吸引人的眼球。 走了一天的路也累了，灵魂刚刚和这具身体契合，天阙选择了一个休息地，背靠在树干上。 就在这时，他感到一丝怪异，闭上的眼缓缓睁开，转眸看向守在一边的段九华。 “汉乐的身边是谁？” 段九华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在进入钟北山时，天阙就在他们的身上下了一道契约，只是没想到这份契约竟然还在。 “是妖族。” 而且还是一个大能，根据烛末的记忆，天阙想到了妖族的妖帝，白芍。 刚想起身，天阙的身形一顿，看向了一处，那个方向是间元大陆东林的方向。 他眼眸一眯，对段九华说道：“去吧汉乐带回来。” 闻言，段九华问道：“是，但尊者您呢？” 天阙道：“我自有事。” 段九华应声退下，天阙召出愧天，黑色长剑出现，登时一把半青半红的长剑停留在愧天的身边，天阙看了过去。 “你留在这里。” 顾清辰摇头，清冷的眼眸中尽是不同意。 对方的去留本就与自己无关，天阙脚尖一点，轻身跃起，落在愧天之上。 御剑飞行，很快的，天阙就来到了东林，顾清辰紧随其后。 全身通黑的乌鸦飞出丛林，像是被什么惊动，越来越多的鸟儿从林中飞出，黑压压的一片，看着有些惊悚。 刚一落地，天阙便闻到了一股腐臭的味道，这是尸体的腐臭。 脚下的泥土黏腻，落叶沾染其上，天阙一脚踩上，就觉脚踝一紧，低眸一看，是一根藤条。 藤条浑身褐黄，竖起尖刺就要扎进天阙的皮肤，空明剑气现，将这藤条撕得粉碎，天阙扭头，便见顾清辰一身的戾气，这模样像极了当初处刑魔族孩童时的样子。 天阙道：“你恨妖物？” 这藤条是一种植物身妖物，其身并未有毒，他是云荒仙者，身上的灵息以及血肉对于妖兽而言乃是大补，刚才的藤条只是在求生而已。 顾清辰没有回答天阙，手拿着空明，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护着天阙。 他似乎忘了，天阙的实力在他之上。
第五十三章 越靠近东林的深处，这股腐烂的气味就更甚，东林很大，站在森林的边缘几乎是看不见尽头的。 天阙想不到，是什么东西能搅动这整个东林，待他看清那东西时，他已经无法形容眼前的一幕了。 腐烂恶心的沼泽，里面爬行着许多毒虫，毒物的尸体构成了沼泽的一部分，沼气从中冒出，在沼泽的表面发出一个个气泡。 在沼泽的中间，正沉睡这一名男子，男子俊秀的脸庞看着温和，用人族的话来说，就是一股书生气息，顺着那张脸向下看，苍老泛黄的皮肤，肤色之下可以看到青色的血管，而在皮肤之上，出现了点点的黑点。 那是尸斑…… 在沼泽的旁边，一红衣女子正用小刀不断地割着自己的血肉，一刀下去，血液喷|溅，接着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然后又是一刀。 不断的重复这个动作，让那伤口血肉模糊，但女子显然已经麻木，她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双目无神的割着。 “花非鱼！” 天阙震怒，张手，灵息催动周遭的一切，风气地震。环境的变化让女子回过神来，她僵硬着扭头，空洞的目光落在天阙的身上，随即外头，一笑，好似提线木偶。 磅礴的灵息缠上花非鱼的身体，灵息进入体内，自然的生机在花非鱼的体内生长，使其的身体恢复。 被这样奇特的灵息惊动，顾清辰不由得看向天阙，看样子，他的末儿身份不简单。 空洞无神的眼眸渐渐恢复，花非鱼像是这时才认出天阙一般，朝他一笑。 “尊者。” 天阙气结，怒道：“花非鱼，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花非鱼面色无辜地看了眼沼泽中的林尘生，又看了看天阙，眨了眨眼睛。 “尊者，我没干什么呀？” 灵息一甩，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周遭回荡，花非鱼歪着头，被脸上火辣辣的疼打懵了。 她被天阙打了，天阙从不打她，过去在钟北山生活时，天阙虽时不时罚她，但从未打她，包括钟北山中的其他妖兽，天阙待他们向来都是温和的。 但现在，天阙却打了她。 “花非鱼，你真的好大的胆子。” 女子伸手抚上自己的脸，指尖触碰到耳后，面纱落下，露出其中溃烂的伤口，伤口已经蔓延了花非鱼的下半张脸，宛若地狱恶鬼一般。 “你！” 天阙瞳孔瑟缩，快步上前，顾清辰紧随其后，防止这个妖物伤了天阙。 天阙一把抓住花非鱼的手腕，灵息探入，接着，浑身一颤。 “你……你……” 他像是不敢相信一般放开花非鱼后退两步，在花非鱼平静的目光中，他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小鱼！你……” 嗓子被苦涩堵住，此刻的他看起来是那么的无力，顾清辰担忧地扶住了天阙。 花非鱼对着天阙一笑，“尊者，我过不去，我放不下他。” 这是她的劫数，她过不去，也躲不掉。 天阙神色痛苦，“你明明可以化仙的……” 是啊，九枝椿寒，虽是妖，却是世间祥瑞，若是专心修炼，便可渡劫化仙，他用尽了办法，甚至不让花非鱼离开钟北山，却没想到还是无法阻止这场情劫。 花非鱼跪在天阙的面前，卑微地恳求道：“尊者，求求你，救救他，我没有椿寒花瓣了，我真的没有椿寒花瓣了。” 天阙看向那沉睡在沼泽中的林尘生，年轻的脸，苍老的身体。 妖族的劫数，很多时候是一件事，亦或者是一个人，若是人，只要那人一死，劫数自然就度过，普通人的寿命不过百年，而妖却有漫长的时间，随着时间，便可慢慢忘却伤痛，而花非鱼却不愿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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