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瓶上带着个药葫芦,想来是昨晚顾清辰跑去荣凌峰向谭荣讨来的,烛末有些想笑,知道他是魔族,顾清辰没有杀死他,反而将他关在了凌幽谷,发现他受伤,顾清辰没有不管不顾,反倒是去了荣凌峰为他讨来了药。 “愧天,我们去挖点草根吧。” 能在凌幽谷这样的环境下生长出来,那些枯草定然会比普通的草不同,烛末打算挖一些回来,碾碎敷在伤口上。 愧天很听话,跟着烛末兢兢业业地将草根一个一个的挖出来。 不多时,烛末就挖了一大堆,抱着一捆草,烛末忽感有人注视着自己,一回头,身后无人,心下奇怪,可没有多想,也许是凌仙派中的弟子。 烛末不知道,这不是他的错觉,站在烛末看不到的地方,花非鱼脸色不易察觉地变了变,迎面而来的腐烂败坏的气味让她作呕,可烛末的样子看起来已经习以为常。 外界早已传闻,顾清辰曾经的弟子是魔族,谦绍也试图进入凌仙派,但次次都被阻止,花非鱼靠着自己的能力,都过了凌仙派各峰主的感知,找到了烛末,没想到烛末变成了这幅样子。 没有椿寒花瓣,烛末身体里的天火已经在侵蚀烛末的灵魂,这么下去的话,烛末的灵魂会被天火吞噬,到那时,就会魂飞魄散。 花非鱼咬牙,不能,她不能让烛末变成那样,烛末对她还有用。 月白长裙被风吹起,花非鱼眼神烈烈,或许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烛末靠着挖枯草度过,等到身上的伤口差不多愈合,烛末才再次离开凌幽谷,前去杂物院。 车靖笑看烛末朝他走来,这段时间看烛末没有出现,他还担心烛末被自己打死,不过,魔族就是魔族,生命力真是顽强。 这一次车靖还是安排烛末去刷恭桶,并给了烛末刷子,难闻的气味刺鼻,烛末照着车靖所说的去做,他不在乎污秽之物沾染上他的衣衫,只要刷完这些恭桶,车靖就会给他一些柴火和粮食,之前从他们这里讨得的粮食已经吃完。 车靖来时,烛末刷完了恭桶,正用清水冲洗干净,看着对方身上黄褐色的污渍,车靖嫌恶后退一步,嘴里不忘嘲讽。 “魔族,你真是恶心。” 烛末无视,继续手中的动作,直到所有的恭桶冲刷干净,转身对车靖说道:“我弄完了,我要的东西呢?” 车靖不屑地将两捆柴火并一袋干粮扔在地上,烛末弯腰去捡,看曾是高高在上的叶凌峰弟子,如此要沦为为他们杂物院干杂活才可获得食物的人,车靖高傲地踹了烛末一脚。 “魔族,你身上的脏东西沾到我身上了。” 烛末蹙眉,他根本就没有靠近车靖,这人明显是故意的。 车靖像是看出烛末心里所想的,毫不掩饰地摊手。 “我就是故意的你又能如何?你以为你现在是谁,你就是低贱的魔族。” 拿着干粮的手握紧,烛末眸光一冷,这充满寒意的眼神,让车靖心里一怯,下意识后退一步,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双目一瞪,长鞭一甩。 “魔族,你找死!”烛末躲过,在车靖甩来第二鞭时,烛末祭出愧天,愧天有灵,感应主人有难,横剑挡在烛末的面前,软鞭被愧天缠住,剑气一凝,直接将软鞭分解。 车靖被剑气震得摔倒在地,在爬起时,烛末已然离开。
第四十二章 有了干柴,夜间便不会那么难熬,烛末时不时会在凌幽谷上走一圈,身上被车靖打出来的伤口,借着凌幽谷上的仙草慢慢结痂,这事让烛末心底一喜,毕竟身上带有伤口总是难受的。 他本以为可在凌幽谷中度过几日安稳的时光,可终究是好景不长…… …… 近几日魔族的动作使得人皇开始出手,在魔阎城的边界,已有人族的修士与魔族的战士产生冲突,人皇为了这事忙得焦头烂额,而妖族更是在人族的村庄中频频动作,前不久凌仙派山下的桃酒村刚发生了妖族人杀害人族的事。 陈渊城派人下山查看,不少凌仙弟子因此受伤,为此陈渊城头疼不已,千年前的三族大战,虽没有详细记载,但那伤亡可谓是惨痛,陈渊城谨记凌仙尊者的教导,凌仙派乃是要维持间元大陆的平衡。 传信给了顾清辰,陈渊城进入了叶凌峰,来到顾清辰的住处,见着那清冷的人此刻正注视着凌幽谷的方向。 陈渊城没好气说道:“担心就上去看看。” 闻言,顾清辰转过身来,淡漠说道:“他是魔族。” 陈渊城无声叹气,这是顾清辰的执念,对魔族的恨成了顾清辰心底那根难以拔出的刺,随着时间,刺长入了肉中,即无法拔出,也会造成疼痛。 陈渊城只希望这个执念不要害了顾清辰。 想起来寻顾清辰的目的,陈渊城说道:“妖族如今与魔族一样,开始有了动作,人族中已有不少村庄受了妖族的破坏,我们发现,他们的破坏像是在准备什么,渊华已经带人前去调查,不过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妖族与魔族不同,新妖帝白芍是一个修为在大乘的强者,妖族之中强者不再少数,陈渊城担心陈渊华应付不过来。 顾清辰听着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当初凌仙尊者教导他们,凌仙派要维护间元大陆的平衡,可顾清辰只想灭尽所有的魔族,他修仙的目的就是为了杀光所有的魔。 见顾清辰冷漠的表情,陈渊城还想开口,就在这时,一道灵息带着传讯飘到他们的面前,陈渊城看了一眼顾清辰,紧接着将传讯抓在手里。 弟子的声音响起:“禀掌门,魔族烛末与门中弟子发生冲突,邢长老请掌门过去一趟。” 听完,陈渊城扶额,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他再看了眼顾清辰,后者没有反应。 “要一起去吗?”他问。 顾清辰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抬脚走去,陈渊城连忙跟上。 来到邢凌峰的刑罚台,四周围满了人,议论声在顾清辰和陈渊城的出现戛然而止。 白衣男子一身血迹跪倒在刑台中央,容姿倾城的面上尽是苍白之色,在他的身旁是面色铁青的车靖。 刑南鸢朝陈渊城点头,后者问:“怎么了这是?” 刑南鸢说道:“据杂物院的弟子说,车靖带着几名弟子好心地给烛末送些东西,烛末却突然发疯打伤了几名弟子。” “真是这样?”陈渊城看着烛末一身的鞭伤,有些不敢相信。 刑南鸢瞥了眼顾清辰,点点头。 自一年前烛末被顾清辰以魔族的身份逐出叶凌峰,并囚禁在凌幽谷中,烛末就一直很安分,不管凌仙弟子如何对他,他都闷声不吭,刑南鸢也不是没有听说烛末被谁欺负,不是没有见过烛末带着一身的伤往凌幽谷去。 她想过相信烛末不是魔族,但顾清辰不会平白无故如此冤枉烛末,身为凌仙派四大峰长老之一,他的位置是间元大陆第一宗派的修士,她与烛末所站的位置不同,她无法伸出援助之手,想来谭荣几人也是因为这样而袖手旁观。 “要判吗?”一双美眸注视着顾清辰,刑南鸢虽朝陈渊城问话,眼神却看着顾清辰。 陈渊城也在注意顾清辰的反应,最终他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判吧。” 话音一落,刑南鸢转身面向刑罚台,手指翻动,一把精致的团扇出现在她的手中,空灵如回荡在山涧的声音响起。 “魔族烛末,重伤本门弟子,罚裂骨鞭八十。” 顾清辰攥紧了衣袖中的手。 裂骨鞭如其名,每一鞭打其经骨,疼痛难忍,承受者尝经脉断裂之痛。 陈渊城深叹一口气,这八十鞭打下去,烛末估计要在凌幽谷趟上大半年了。 听到刑南鸢说的刑罚,烛末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桃花眼死气沉沉,脑中似乎在回荡刚才车靖等人的咒骂。 长鞭朝他挥来,经骨好似断裂一般,身上很痛,烛末咬紧牙关,攥紧拳头,骨节一片森然,裂骨鞭每打一下,烛末觉得好像有人生生得将他的经脉扯断,骨头掰断,又好似一把不大不小的刀,不断地凌迟着他的血肉,将他剜得遍体鳞伤,血肉模糊。 他看到那个九天之上的仙人,他看到仙人正冷眼旁观,烛末想要伸出手,去抓住顾清辰,想告诉他,他不是魔族,可是顾清辰离他好远…… 八十裂骨鞭结束,烛末陷入了昏迷,这具曾经漂亮如美玉的身体,已变得血肉模糊,没一处可看,白衣变红衣。 一桶冷水泼下,烛末有了动静,他幽幽转醒,身体的疼痛让他不禁一颤一颤,四周是没有散去的人群,他们的眼中没有同情,只有快感。 烛末动作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拖着血肉模糊的身体爬到车靖的面前,伸出手,恳求道:“还给我。” 他没有力气站着,他的身体伤得太重,他不愿意看到周围之人的眼神,他也不愿看到顾清辰眼中的无动于衷。 这曾是高高在上的叶凌峰弟子,此刻俯在车靖的脚旁,祈求着什么。 众目睽睽之下,车靖不可能将那颗妖晶还给烛末,否则就能解释,烛末为何突然发疯。 但刑南鸢他们不是傻的,顾清辰伸手一挥,灵息扫过车靖的身体,从他的衣袖从拿出一颗粉色吊坠。 烛末的目光失踪在那吊坠上,他跟随吊坠移动的方向爬了几步。 手骨突然发出“咔嚓”的一声,他骤然倒在地上,桃花眼炯炯地盯着顾清辰,微弱的声音撕喊着,他放下自己的身段,他可以卑微到尘土之中。 “还我,求求您。” 粉色吊坠浮在手心,顾清辰认得这物,是烛末极其宝贝的。 烛末还在艰难朝他爬来,炯炯地桃花眼渐渐无神,黑暗就犹如鬼手向他侵蚀,他颤抖着伸出手,去触碰面前渐渐模糊的身影。 “还给我,求求您……求求您……我会……听话……” 彻底被黑暗笼罩,烛末感到自己的下坠,他想要拨开将他包围的黑暗,在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人。 “阿姐!” 那女子满脸的担忧,似是看到了烛末满身的伤,眼中的心疼碎裂开来。 烛末笼了笼衣衫,试图掩盖身上的伤,发现隐藏不住,烛末挠挠头,“阿姐,我没事,你都说了,男孩子嘛总要受些伤。” 女子拥住烛末微微颤抖的身体,素手一下一下地轻拍烛末的后背,似是在安慰烛末。 掩盖地再好的情绪也在这一刻暴露,水雾迷了烛末的眼,他将自己埋进女子的怀中,声音哽咽地说道:“阿姐,末儿好想你,好想你……” 阿姐,我不想一个人…… 顾清辰将烛末带回了凌幽谷,彼时烛末已从昏迷中苏醒,被灵息托着放在草垛上,烛末执意从地上爬起,对着顾清辰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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