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从浓雾包裹中走出的实则只是洛比泽为传讯幻化出的虚影,祂冷漠地斜睨着在场的另外二者,又旁若无人地向赛蒂启诺走近。 “启,我的本体一直在别处等待着你的到来。” 虚影的身后凭空开启了一扇通往异空间的“门”,它伸出手去想触碰赛蒂启诺的侧颊,却被对方轻轻避开,“我自会前往,关于你所设下的那道屏障,我同时也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赛蒂启诺说罢,面色不虞地召唤出飓风驱散了天空之上的浓雾,祂已经适应了先前埃弗摩斯向自己体内输送的力量。 一切终于再度恢复平静,唯有虚影留下的那道传送之门还未曾消失,从中散发出的阵阵黑暗气息在无声催促着赛蒂启诺应当尽快离开。 祂转身而立,果不其然从二者的眼神中看出了警惕之色。 见状,赛蒂启诺主动向后退了数步,直到自己距离传送门仅有一步之遥,然后忐忑不安地移开了视线,“抱歉,如果祂真的会做出对此处不利之举,那么我定然会加以阻止,请相信我。” 祂的话语显得有些苍白无力,但赛蒂启诺只得在歉然间先向他们作出保证。 心力交瘁的祂甚至来不及等到一个回应,便步入了那扇通往未知之地的传送门。 一只强有力的手却在此时抓住了祂的臂膀,赛蒂启诺讶然回眸,抓住自己的竟然是一直不曾表态的埃弗摩斯。 同样感到惊愕的还有阿卡狄娅,她在震惊之余喃喃道:“为什么会如此鲁莽,甘愿为了一个相识不久的个体而冒险......” 门后那巨大的吸力倏地将两者一道卷入其中,瞬息之间发生的剧变让阿卡狄娅根本无从阻止。 待传送之门关闭,赛蒂启诺与埃弗摩斯飘浮在黑暗的甬道之中,被一众力量洪流推搡着向前。 “你又何必如此。” 比起有谁可以一起共同面对的喜悦,祂更多感受到的是莫名,但当祂垂眸看向自己与埃弗摩斯相连的手臂时,脸上不自知地露出了微笑。 这次对方倒是给出了明确的答复:“因为我对你不够信任。” 赛蒂启诺眸中的神采顿时黯淡下去,并随之挣开了对方的手臂。 孰料埃弗摩斯继续道:“你重伤未愈,未必有一战之力。既然祂在你口中会危及这片土地,那么我也不能坐视不管。” 至于赛蒂启诺方才那明显不对劲的举动,他只当是对方还不习惯与自己接触,因而厌弃唐突之举。 这让赛蒂启诺更不知道到底该如何面对埃弗摩斯,于是祂选择低声岔开话题,“......其实我并不知晓洛比泽的真正目的。” 联想到对方昨夜的种种表现,自己只能往最坏的情况揣测,祂亦不知,如果并非怀有吞噬力量的目的,初次“造访”这片土地的洛比泽会拥有一段怎样的经历。 对方也会像自己一样感知到外界的善意么?矛盾的情绪不断在心头涌动,之前急于逃离屏障、追踪洛比泽的祂此刻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如果洛比泽贪欲不改,自己定将用尽一切办法阻止祂的恶行,这是祂无法撼动的决心,事实也的确贴近于此——在发现自己被其围困于孤岛之时,赛蒂启诺率先产生的情绪是为遭逢背叛后的愤怒。 但就算这样,或许祂的心中仍怀有对洛比泽的包容。 “即使祂是你口中的所谓‘半身’?” 赛蒂启诺的嘴唇翕动着,最后却未能发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埃弗摩斯的语气中分明不含有丝毫的逼问色彩,更像是在引导赛蒂启诺逐渐看清自己的内心。他能感受的出来,赛蒂启诺此前在自己面前所展露出的那种种脆弱迹象,很大一部分都要归咎于洛比泽。 “......我可以告诉你我和祂之间的过往,虽然经我讲来那可能会显得有些枯燥——如果你愿意聆听的话。” 对方不置可否,却抬手指向祂身后之所,那里正有一个光点在不断闪烁着,他们显然已经抵达了出口的近处。 赛蒂启诺瞬间噤声,收敛了表面的茫然之色,和埃弗摩斯一起顺着力量的指引前往未知的彼方。 短暂的放空竟让祂遗忘了,自己的一举一动实则都在洛比泽的窥视之下。 满眼所见皆为荒野,这对于二者而言都颇为新奇,但不等赛蒂启诺对眼前的景象表达出更多的叹服之情,被黑雾簇拥着的洛比泽便翩然而至。 不过即使早已知晓埃弗摩斯也跟随着赛蒂启诺穿过了自己的传送法阵,洛比泽依旧无法完全遮掩住那昭然若揭的阴暗神色。 “洛比泽,我需要一个解释。” 顶着对方炽热的视线,赛蒂启诺再度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我自然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但前提是没有‘第三者’在场。” 洛比泽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后半句话,同时毫无预兆地释放出一道黑色的光束,将二者分隔开来,然后令层叠的黑雾直接带走了赛蒂启诺。 赛蒂启诺只觉身体腾空了一瞬,便猝不及防地被对方带往树冠处盘旋着无数道绿色光影的生命之树下。 “所以,这是......何处?” 祂的目光被那些莹润的光芒所吸引,即便尚有毁灭气息的留存,也皆可忽略不计,巨树所散发出的生机倒显得二者与此格格不入。 “万物神魂的轮回之地,也是毁灭之力的源头所在。” 像是要向赛蒂启诺展示自己的成果一样,洛比泽引动力量,让那些象征着万物神魂的光影顺利分散至各方,而被留下的灰暗力量则被其吸纳入体。 赛蒂启诺终于看出了其中端倪,“你的意思是,足以颠覆世界的毁灭之力源于万物神魂轮回时被剔除的恶念。” “不错,幸而此处的毁灭之力已经由我尽数接管,否则以你现在的躯体状况,恐怕会被其反噬。” “那么,这同你困住我究竟有什么干系?” 被迫与埃弗摩斯分离,不知其现状的赛蒂启诺对此没有表露出太多兴趣,而洛比泽的种种话语目前在祂看来也皆为诡辩。 对方总能不断消磨自己所剩无几的信任。 洛比泽语带嘲讽,“赛蒂启诺,不要将一切都归咎于我,若是我自复苏后便孤身离开,你也会因为不信任而加以阻止。” “所以你得理解我,理解这份复杂的心情,记住,我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想让我们拥有自由的容身之地。” 言至末音,讽意又被字句间的恳切之情所替代。 二者间分明力量悬殊,赛蒂启诺的眼中却毫无怯懦之色。 “......我姑且接受这番说辞,不过,正如你所说,为避免你再被贪欲蛊惑,在此期间,我必须要对你严加看管。” 令祂未曾想到的是,对方几乎是欣然接受了祂提出的苛刻条件,不过却意有所指道:“那是自然,你我现下皆为此世的维系者,这片土地上还有诸多深厚的力量等待我们赋予其‘转化’的恩赐。” 听闻此言,不知为何,赛蒂启诺的心中产生了源于本能的抵触,祂蹙眉看向洛比泽,“我亦对此有所察觉,但究其根本,你我都不可以高傲之态自居,要学会敬畏此地生灵。” 洛比泽在祂的告诫下首次露出了一个称得上是和善无害的笑容,“我怎会忽略此点,毕竟身为外来者的我们终究不属于此地。” 所以你也不必对这些生灵怀有多么深厚的感情。 这是祂真正想让赛蒂启诺明白的事实。
第116章 祝语 赛蒂启诺面色不改,兴师问罪道:“你我之间的一切不必将埃弗摩斯牵扯进来,他现在被你困在何处?” 笑容被阴恻的凉意所取代,“他并不信任你,你又何必在意他的状况。” 但在赛蒂启诺那道略显冰冷的目光注视下,洛比泽还是选择了妥协,无边黑雾被祂尽数唤回,而在场二者均见证了翼龙乘风再起的过程。 它琥珀色的竖瞳中闪过锐利的光芒,随即像是锁定了目标的猎手一般,朝二者疾速滑翔而来。 洛比泽方才利用黑雾围困住其时,便已对埃弗摩斯的力量略加试探过一二,就算是祂也不得不承认:“它本是风的化身,即使我不出手,此等桎梏也无法困住它太久。” 赛蒂启诺对此不置一词,祂只是微微仰首,在狂风呼啸间感受到那巨大的躯体遮蔽住了大片光亮。 而翼龙在其头顶盘旋过数圈,最后笔直地俯冲而下,瞬间在祂的身侧化作了人形。 赛蒂启诺不自知地将其上下扫视了几番,像是在以此确认对方身上是否有着受伤的迹象。 埃弗摩斯察觉到了祂的企图,淡然垂眸,“我并无大碍。” 洛比泽见状冷哼一声,意有所指道:“启,根据你我刚达成不久的共识,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别忘了,宿命注定了你的脚步不会为任何事物停留。” 一言罢之,祂顿时不知所踪,佯作洒脱地把此间留予两者,实则却藏于暗处窥视着这里的一举一动。 “那就是你所珍视的‘半身’?祂的身上的确有一种极其危险的气息。” 出乎意料的,竟是一向寡言的埃弗摩斯率先开口。 “......我会对祂加以看管的——祂毕竟曾是我的一部分,若是有朝一日祂为祸于世间,我将难辞其咎。” 即使洛比泽在刚复苏之时就趁机侵吞了祂的力量,赛蒂启诺也依旧未对其采用强硬措施。 但此时此刻,祂更多的心神则是寄托在对方身上,因为从那波澜不惊的神情中,祂看不出埃弗摩斯的真实想法。 然而即使知道对方现在心怀何种情绪,祂也不知该如何与之相处。 埃弗摩斯注视着那些萦绕于树冠的神魂,明白这是生命之树的所在地,至于那些残留的力量,则指向了赛蒂启诺的那位半身。 无论祂目的为何,这些原本在此地徘徊而不得解脱的神魂确乎得到了救赎。 “看来虽经受波折,你最终还是得偿所愿。” 赛蒂启诺闻言一怔,在惘然中勉力答道:“祂苏醒后,会和我一同担负维系世界的职责——神魂的轮回通天之路此前已被毁灭之力阻断,眼下我应当再造通天。” 消弭毁灭之力的影响是一条漫长的道路,而洛比泽更热衷于将其看作是秩序与法则的再塑。 祂直截了当地岔开话题,抬手感受着拂过指尖的微风,任由其带走自己的种种忧思。 “届时,不止是你所守护的土地得以无恙,毁灭之力制造出的阴霾也将彻底失去威胁。” 风自祂的指尖离开后,又眷恋地在其发间穿梭,纵然祂根本不曾抵达过这片土地上的大多数地方,不得回应的赛蒂启诺陷于自己的想象之中,语气竟显出几分神往。 埃弗摩斯终于抬眸直直望入其眸底,“......你曾经说过是被迫接下了这沉重的职责,今后恐怕会遭受难以想象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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