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里。”池洛的声音被寒风吞没的几不可闻。“裴潇然,我在这里..” 。 怀里的人几乎要跟那雪人一样了。 嫣红的唇色被冻得一干二净,雅黑的羽睫上凝着大片大片冰冻的雪花。 季明轩慌乱地去探池洛的鼻息,像羽毛刮过手指一般,呼吸微弱到几不可闻。 “洛洛.”风雪灌了季明轩满喉,喉结每滚动一次都是在刀割。 若不是怀里还搂着人,他恨不得先抽上自己一巴掌, 为什么不立刻跟上去,为什么畏手畏脚让他有机会一个人走掉,为什么没能再快一点找到他? “洛洛,别睡..” 池洛的眼皮沉重异常,他很想睡,但是咚咚跳动在耳边的心脏不给。 温暖的,可以依循的,他等到了。 “裴..你来..来了啊。”说完,池洛安心地靠在了季明轩的怀里。 季明轩胸腔逼仄得要命,心脏在漫天的荆棘上开出血花。 为了逃离我,你就要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吗?你还不如给我一刀来得痛快。 季明轩艰难捱着疼,脚步却不敢停,“我来了..乖我来了..” “裴潇然,谢谢你,没有丢下我..”小狐狸在温暖的怀抱里脆弱地嘤咛,“我还以为我又要被丢下了..” 裴潇然。 是从哪里开始酸疼的,眼眶,鼻腔,还是猛然窒息地胸腔? 季明轩从来没有尝过这种呼吸出不出来又被强硬压进心底的感觉,他将自己的舌头咬出铁锈味,怕自己会崩溃在这个关节点。 池洛病着,他还不能。 季明轩也不知道这一刻他是在扮演怎样可笑得角色,是裴潇然亦或是两年前的自己,“不会的,我不会丢下你的。” “我再也不会丢下你,谁都不能把你捡走。” “是我不好,你想怎么骂我打我都可以,乖,别睡..” 。 诸葛甜甜焦急地等在路边,没一会, 就看到男人抱着池洛大步流星地朝自己这边飞奔过来。 将人放进后车座的时候,池洛的身体在真皮后座上拉出潮湿的水迹。 男人一出去就赶赶过去接人小狐狸了,他怎么还会湿得这么厉害? “去我住的酒店。”季明轩冲着司机果断道。 转头他又对诸葛甜甜说:“打个电话给沈轩,让他找一个靠谱的医生过来。” 季明轩自己也钻进了车后座。 他将车内暖气打到最大,将池洛身上的潮湿的衣服脱得只剩薄薄的一件,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将人整个裹在外套里。 诸葛甜甜通过后视镜,就看到男人就连池洛的鞋袜都褪了个干净。 小狐狸冻到泛红的小脚丫被男人径直塞进肚子里捂着,而小狐狸漏在外面的一双手男人也没放过 ,裹进他自己的手心里呵着气不停地搓弄。 男人在池洛的脑袋旁不停呢喃着诸葛甜甜听不清的耳语,直到怀里池洛的体温慢慢回暖,脸上慢慢有了血色。 男人紧绷着的表情才有了松动。 小狐狸眼睛睁开的突然,他茫然地寻找着,像是在用视线确定着某种存在。 在对上季明轩的眼睛后,池洛才好像安了心,他的眼眸里闪烁出柔和的光,饱满的唇轻轻开阖,有一种脆弱却又娇贵的美感。 “哥..” 轻佻一声几乎勾得季明轩几乎快要遏制住的心跳立刻破了功。 “我在。”季明轩一点一点朝怀里的人低下头去,在快要从触碰上小狐狸那柔软的防备时,季明轩的耳边传来了池洛呵着热气的,“裴哥..” 季明轩柔情泡满的神情骤变,不伦不类僵硬在脸上,看上去可怜又狼狈。 如果先前他还能自我欺骗是听错了,那么到了这一步,要如何骗过自己,告诉自己通过耳膜一点一点传进大脑里的名字不是裴潇然呢? 池洛把他当成了,裴潇然。 季明轩怎么想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可当他把这一切又套在了裴潇然身上时,又好像哪里都是对的。 池洛当年喜欢设计的时候,就多少次的把裴潇然挂在口中。 季明轩那会并没醋过,因为他自信于自己对池洛来说有多么很重要。 他已经用池洛对他的爱换走了池洛追求了许久的梦,又怎么会在意一个和池洛根本不会有相交线的陌生人呢? 但换到现在呢? 他已经不是那个有着大把自信的季明轩,如果现在站在池洛身边的那个人是裴潇然的话,他还能追得回吗? .. 诸葛甜甜窥着男人的眼光不受控制地同情了起来.. 换谁能忍受最爱的人在自己的怀里喊着另一个人的名字呢? 她光是听着就心酸无比,又何况是季明轩那样高傲的人? 只见男人所有的动作都停在了靠近池洛的那一秒,他的动作幅度很轻很小,像在经历某种打碎又重组的修复。 他错开了池洛的唇,将人轻轻往怀里带了带,再抬眼时,季明轩整个人看着像是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 。 季明轩抱着人直接回到自己居住的酒店。 医生已经在酒店的房间等着了。 做了相应的检查后,医生表示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就是人被冻到了,幸好季明轩处理的及时,现在就是有点低烧。 季明轩松了口气。 “不过,他是不是有什么心里障碍之类的?”医生形容的非常委婉,“我给他量体温的时候,病人虽然意识模糊,却仍然非常抗拒我的靠近。” “我看他的脸上..”医生并不知道池洛脸上的疤痕是假的,但显然这是并不是天生的。况且新曲到处是暖气,一个精神正常的人哪会在大雪天把自己冻成这样。 医生若有所思道:“一部分人在遭受过巨大创伤后会无法靠自己意志力走出阴影,他们很容易形成创后应激障碍,除了身体上,平常你也要多关注病人的心理健康。” “创后应激?”季明轩像在听一个新颖的词汇。 他不知道,也从来没想过,那条勇敢的小狐狸,会有走不出的阴影。 “这只是一种假设,具体的可以等病人烧退了带他来医院做一个专业心里测试。还有病人既然这么抗拒他人的靠近,一会喂药可能也会不方便,可以看看周围母婴店或者超市还有没有开着的,买一个给宝宝喂药的滴管给病人喂药。” 。 将医生送走后,诸葛甜甜的目光越过季明轩直白地盯在池洛睡的房间里。 她自告奋勇道:“季总,我去买滴管。” “不用了,你早点回去吧!” 季明轩将人驱走,自己留了下来。 进入房门前,他习惯性地摸了摸口袋里烟盒,但这一次只是探了探,又空着手抽了出来。 他日思夜想的人就在房间里睡着,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已经不需要借着尼古丁来填满他的假想了。 这两年来,季明轩觉得家不成家,他所到的每一处都是漫无边际的海角天涯,直到这一刻,这个房子里终于有了“生活”的味道。 空荡荡的心脏在这一处渐趋充盈,季明轩的目光留连过每一寸拥有池洛的空气。 小狐狸陷在洁白的床铺里,脸上因为低烧红得像苹果。 季明轩舍不得眨眼。 伸手的动作是小心翼翼的。 他怕等池洛醒来后他就连这样安静看着他的权利都没有了。 怕自己会眼睁睁地看着池洛走进别人的怀里。 季明轩知道自己直到现在都是自私的,他明明知道了池洛眼里有了其他人,却还是忍不住发疯,自私地想不管用什么办法,也要把池洛留在自己的身边。 “可恶么?” 季明轩的指尖从池洛挺翘的鼻头抚到嘴唇,轻轻拢开池洛的嘴唇,让那处留下一道可供侵略的缝隙。 季明轩接了一口药,将药渡进了池洛的嘴里。 看到池洛无意识地吞咽后季明轩又喂进下一口。 直到一小碗药喂完,池洛都没有表现出一点一医生所形容的抗拒的样子。 季明轩目光哀切。 因为把我当成裴潇然所以才不抗拒的么? 男人在床边垂丧着脑袋很久,久到仿佛眼前的画面就是禁止的.. 直到时间都耐不住寂寞了,空气里传来时钟机械地“滴答”声,房间里才再次响起男人喑哑的声音。 “我也知道我很可恶,可是我也没办法了,我不会放你走的。” “无论你想怎么着我都行。” “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 池洛醒来的时候是被身上的热意烘醒的。 围着他的温度滚热,像是把人给融化。 池洛身子寒,一到冬天被窝常年捂不热,睡相也不太好,会蹬被子,经常一觉醒来全身冷得像是从冰窖里走了一遭。 这样的熟悉又安稳的炙热在冬季的深夜像惹人沉迷的毒药。 池洛贪图了片刻的安稳,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场景的不对劲。 他是在哪儿? 房间里漆黑一片,池洛睁开眼什么只看到漫无边际的黑,唯一能感受到屋子里动静的,是近在耳畔的,不属于池洛的稳重呼吸。 敏感的神经被挑起,几乎是准备坐起来的下一秒,池洛的肩就被按住了。 身边传来的声音带着熟睡后被惊醒的朦胧,“乖,盖被子,别冻到。” 伸过来的手摸索着捻到了被角,随后仔细地裹住了池洛裸在外面的肩膀。 池洛想起昏迷前的声音。 原来那个人是季明轩,是他找到了..我。 窗外的冷风呼啸着敲到在窗子上,被子里圈着池洛的体温却温暖到像是某种世纪拥抱。 就连池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提起劲头抗拒,或许是他踽踽独行太久,也想偶尔毫无负担地停歇一次,又或许, 他的身体比他的理智更贪图这种让人融化的温暖.. 池洛就着这样温暖的姿势静静地呆着.. 好像在某一刻,他的勇气突然回回归身体,他不再惧怕黑暗也不再惧怕男性的靠近了..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 窗外亮的刺眼。 昨晚不厌其烦给他撵被角的人已经不在身旁。 池洛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半晌,确定房间里没人后才支撑身体坐了起来。 手撑到被褥才发现自己手上的纱布已经换过了,但通过拙劣的包扎手法看来,仍然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池洛身上原本的衣服已经被全部换下了,身上清爽又干净,崭新的白色浴袍在他的腰间扣了一个粗鲁的死结。 这是,只有季明轩会系出的结。 两年前池洛住进季明轩的别墅后,为季明轩打领带的任务就交到了池洛的手里。他一个学服装设计的,为西装搭配一条合适的领带手到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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