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池洛的脸,明明一直是笑着的,却总觉得他会像风,呼地就走了,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生出了悔婚的念头,就算是假的,他也不想去了。 他不着边际地想要是可以把这条小狐狸打包带在身上就好了.. 季明轩忍着胸腔里莫名翻涌的情愫,一遍一遍抚摸着小狐狸的脊柱骨,用前所未有的柔软力道。 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拢上了他的心头,那是对隐约失去的恐惧,无法自我欺骗的怜爱.. 只是最后,理智还是打败了情绪,季明轩还是走了。 池洛趴在窗户上,看着先生的背影他始终笑着,直到先生上了车,像无数个往常一样,化成黑色的点彻底消失于视线。 不停涌上眼眶的潮湿将那双狐狸洇湿的迷离凄切,池洛笑断了肠.. “再见先生。” 故事开始于小狐狸的一眼万年,落幕于小狐狸一个人的独角戏,两年的情深付诸于海,落幕的台词就只有这简单一句【先生,再见】 ... 池洛走了,与上一次不同,这一次他走得很干脆,没有留恋和不舍,没有不安和期盼,甚至用不着整理情绪,和先生一前一后相差不到一刻钟。 他只拿走了老先生给他的那块表。 他的手里实在没剩没有多少钱了,因为“抄袭”事件,他手里没卖出的那套成衣系列已经没有厂家肯收了,先前买了他版权的厂家没来找他索要赔偿对他来说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老先生说,要是肚子饿了,就拿它换糖吃.. 池洛将包里的方形木椟抱了抱紧,用它去换一个人的自由,老先生..应该不会怪他吧.. 池洛打车去了学校,安静立于风中的艺术大楼在一众中规中矩的建筑里异常扎眼。 津大的艺术楼就像津大的艺术生一样,浪漫且自由,随性而洒脱。 学校从不制止学生们在艺术大楼的墙体上挥斥方遒,慢慢的,四面白墙被风格鲜明的涂鸦,笔锋各异的书法,五花八门的情诗、留言占据了大半个墙体.. 它早已不是沉默无言的建筑,它承载着少年们烈烈燃烧的青春,一如生命长河边惊飞的鸥鹭,展起破开平庸的翅,征讨更远的领土。 池洛顺着墙体摸到了那个不起眼的角落,看着墙角处的一排小字,池洛还是没忍住红了眼,那里留着他在某个盛夏傍晚刻上的“小狐狸和先生,白首不分离..” 他已经不记得当时自己刻下它时带着怎样的心情,他只记得,那天的晚霞烧红半边天,长风裹挟着蝉鸣把盛夏停放在他的指头,美好得仿佛轻轻一落笔,就真的可以到达永远。 池洛用力扣了扣墙上的字,雪白的石灰卡了他满指甲,那一排小字依旧清晰而顽固的刻在墙上,也不晓得当时的自己究竟使了多少蛮力.. 连你也要嘲讽我.. 池洛泄了气,狠狠拍了一下墙面,不再管那一行字,他一步踏进了教学楼,去学校教导处提交填写好的休学申请单。 看着申请单上新盖上的鲜红戳印,池洛后知后觉的惆怅的起来。 他不是一个果断勇敢的人,他被动又不善于自我疗伤,如果还呆在可以见到先生的地方,他没法保证自己那颗心会不会好了伤疤忘了痛,会不会先生一给了他一点光他又管不住自己再次坠落进去。 他只能逃去一个没有先生的地方,乖乖请时间帮他的忙。 池洛已经决定好和才子一起走了,他去才子的出租屋找才子,敲了许久却始终没有人开门。 池洛原本想直接打电话给他,想到自己没法说话的舌头,只好发了条短信给他,【才子我在你家门口,你人呢】 信息发过去过了约十多分钟,池洛的手机才响了一下,他还没来得及接通就挂断了,紧接着才子的信息便回了过来。 【我在老园区,你过来找我吧。】 老园区在津城最北的郊区,因为某规模巨大的化工厂爆炸加上新园区的建成,老园区就渐渐荒废了。 池洛想不通才子怎么会跑那儿去。 他一转念,才子要救出他小叔找到的都是些灰色组织,选择在那边交易也正常,他将手表揣揣好直接打车去了老园区。 司机将池洛送到园区门口便不肯进去了,爆炸后这里只剩下黑乎乎的破旧建筑,和没过了腰身的野草,用司机的话来说就是,荒凉到容易触霉头。 老园区里面排排站着高低不平的厂房,一眼望过去看不到头,正午的太阳照得池洛眯了眼。 他掏出手机刚要发信息给才子,他的身后就传来了纷杂的脚步声,戏谑的口哨声凭空而起,夹带着守株待兔成功的兴奋。 “小美人,好久不见啊!” 池洛立刻就听出了谁的声音。 一转头只见黑哥叼着根烟,横亘在脸上的疤痕随着他抽吸的动作细细抖动,让他那张脸还算看得过去的脸上添了些狰狞,他的身后还跟着二十多个手下。 池洛警惕地看着这个男人,为什么他们会出现在这里,才子呢? 看着池洛找寻的视线,黑哥呼哧笑了两声,他举起手中的手机晃了晃,“小美人是在找它的主人?” 棕色菱格手机壳,池洛一眼认出那是才子的手机。 黑哥看着池洛瞬间惨淡的脸色还强打精神同他对视的倔强样子只觉得更好玩了,他朝厂区里面一指,“他就躲里面跟我们玩躲猫猫呢..” “你说这是何必呢,我借了他那么多钱,不就是想让他给你打个电话,约你喝口茶,聊聊人生和聊聊理想,他非要搞得这么难看——” 黑哥话音未落,池洛就像脱了缰绳的马,毫无停顿地冲进了厂区里。 “大哥,他进去了!”站在黑哥身后的小弟这就准备追过去,被黑哥拦了下来。 他看着池洛的背影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反正这个可人儿对他来说已经是囊中之物,他现在有的是闲情逸致和他玩一玩“捉迷藏”的游戏。 “不用追了,既然一个两个都这么喜欢玩‘你追我赶’的游戏,那就陪他们玩玩好了。” “可是另一个的手机还在身上,会不会——” 黑哥无所谓地拍了一下小弟的头,“这破地能收到信号的概率比他妈中大乐透还难,你怕什么!” .. 池洛的耳边呼啸着猛烈的风声,阳光快把人照化了,他心眼里的冷却顺着毛孔到处钻。 同为男人,池洛十分清楚黑哥包括他身后的那些男人们逡巡在他身上的视线里含着怎么样的意味.. 剥夺的,侵略的,难以按捺的..
第56章 被坏人抓到,季明轩种下业障 求生的本能告诉池洛,他得跑.. 他像只没头苍蝇窜在厂房之间的甬道里,没过腰身的高草在他身上拍打出黑灰,灰烬之上的长风很像哭泣,池洛不敢停下确认身后的人有没有追过来。 前方应该是临近爆炸源的地方了,时隔许久味道依然刺鼻,池洛有些喘不过气,可是一用嘴巴呼吸舌头就疼,胸膛里的氧气快被抽干了.. 就在池洛快要被无望的情绪吞噬殆尽时,从身后伸出了一双手捂住了他的嘴,他被拽到了用三合板搭建成小隔间里。 代才子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再无半分过去清瘦斯文的模样,他朝着池洛低吼着:“你为什么会在这儿!你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池洛惊魂未定,看到眼前的才子,他张了张嘴,将嘴里的气流声压了下去。 才子身上的白衬衫像是被什么锐利的器具撕成了条状,红痕和污渍将他白皙的皮肤映照得斑斑驳驳,俨然遭受过一场非人的折磨。 池洛哆嗦着手,在手机上按按停停,想问才子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他不是已经告诉才子他一定会筹到钱,为什么还要和黑哥那样的人借.. 代才子更先一步看出了池洛嘴巴上的端倪,“洛洛你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说话,你嘴巴怎么了?” 他扳过池洛的脑袋捏开他的嘴巴,看到了像蜈蚣触角一般密密麻麻穿梭在柔软舌肉间的黑线。 代才子急躁地扯了一把头发,喉咙里泛起了一股血腥气,“又是季明轩弄得?这次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我吗?” 池洛连忙摇了摇头,他将手机举到才子的面前,【才子,报警吧,那些人就在外面守着,我们出不去的。】 他怎么样不重要,当务之急是离开这个地方,这里四面高墙,唯一的出口就是刚刚跑进来的大门,对于堵在门口的黑哥来说,他俩现在就是瓮中之鳖,黑哥想要抓住他们易如反掌。 除了报警,别无他法。 看着手机界面的小字,才子的脸迅速灰败起来,细小却又淋漓的伤口让他的脸看上去就像剥了鳞的鱼。 池洛以为才子是在担心欠黑哥的钱,他连忙接上【我有钱了,我可以加倍还给他的。】 池洛的脸上恢复了一丝天真,【报了警还完钱,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 离开,可是当一个人身不由己的时候,就连离开都是一种奢望。 “洛洛..没用的..”代才子颓丧地倚到墙角,良久才说出一句,“这里没有信号。” 听才子这么一说,池洛才发现,屏幕左上角的“5G”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X”。 “而且他们根本不是为了钱,他们想要的是...”才子看着池洛干净又美丽的脸,一个简单的“你”字,始终无法说出口。 他身上的这些伤痕,全都是黑哥为了逼他把池洛骗过来留下的。 他当初就应该意识到黑哥不会有那么好心,主动联系上他要借钱给他,甚至连利息都是道上最低的二分利,都怪他病急乱投医.. 他这副破身体要是脏了就脏了,走到这一步,他早已不怕玉碎瓦破了。可若是,换成池洛呢?那些肮脏的手段要是用到池洛身上呢? 难道藏在心他口的另一捧白雪,也要因为他而和入黑泥,碾为尘土吗? 代才子想得心口愈发胀痛,该死的,他又耳鸣了... 尖锐的声响在他的脑子里横冲直撞,他用力抠着身上的伤口,用自残来克制那股足以粉碎他意志力的疼。 直到滋滋响起的电流声逐渐压过代才子脑子里的耳鸣,外界的干扰让他从那股锥心刺骨的痛里回过神。 这才刚反应过来是老园区喇叭里发出的声音后,里面跟着就传来了兴奋的男声,“啧啧,老大,这破喇叭居然还能用!” “厉害了厉害了..” “走走,下去下去..” “下去抓小兔子咯,抓到一个上一个!” “净他妈瞎说!当然得老大享受过了才轮得到我们..” .. 大喇叭就挂在池洛他们的头顶上,嚣张又充满了欲望的声音犹如贴在两人的耳边,危险地舔舐着他们的耳蜗。 代才子想不想拉着池洛就跑出了隔间,他俩现在呆的三合板压根经不住那些人一脚,他们必须换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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