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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星源跌倒在地，几乎是四肢并用地爬过去，终于触摸到了那艘战舰。 他无力地倚靠在战舰机身上，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再也不想逃了。 就这样吧。 他是一个没用的alpha，保护不了陆枫，甚至无法跟他死在一起，就让他守卫着他的战舰吧。 一声轻响，战舰的感应灯亮了起来，星辰的声音响起，“顾星源，你要上船吗？” “我没有权限上船，”顾星源哽咽着说，“陆枫不在，我把他……弄丢了。” 然而战舰的舱门却打开了。 “请上船，我的指挥官。”星辰说。 顾星源几乎不敢相信，他支撑着身体爬上枫叶号。 舱门关闭，星辰询问他：“我已经完成了战舰检修工作，要起飞吗，指挥官？” 顾星源毫不犹豫，“起飞。” “好的。”星辰立刻点火起飞。 枫叶号飞入高空，顾星源无力地瘫坐在驾驶舱里面，四周却忽然响起尖锐的警报声。 “指挥官，发现敌军踪迹。”星辰汇报情况，“共计9艘独立战舰，一艘战船，请指示我们的行进路线。” “进入宇宙，”顾星源下令，“绕开齐瓦那星领空战场，往威尔斯星系内部飞。” “收到。”星辰说：“指挥官，你的状况看起来不好，需要休息吗？” “不需要，我要干掉他们。”顾星源目光沉沉地盯着屏幕。 “但你在流血。”星辰说。 顾星源想了想，“有简易医疗设备吗，不用治疗舱的那种。” 星辰回答：“有的，但不用治疗舱休眠，你会很痛。” 顾星源说：“没关系，我不怕痛。” 星辰说：“请跟我来，我会为你指路。” 走廊里的灯带自动亮起，指引了医疗室的方向，顾星源走进医疗室寻找到自己需要的应急医疗设备和药物，一股脑地抱回驾驶舱，边驾驶战舰，边给自己处理伤口。 敌军并没有全部来追踪他，其中3艘战舰和那一艘战船中途拐道，消失在空间通道里，顾星源猜想他们应当是运送重伤员包括严晟回埃索帝国了。 剩下6艘战舰紧紧咬着他的尾巴，各种强火力炮弹不停地向他倾泻，按照先前顾星源开侦察机时候的驾驶技巧，他早就被击落了，但有了陆枫临时的特训，加上精神力的替身，他竟然奇迹般地闪过了所有致命的攻击。 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大片广袤的陨石带，无数暗红色的陨石悬浮在空中，犹如一条巨大的天体项链。 “指挥官，前面就是火烈鸟陨石带。”星辰说。 顾星源沉默片刻，低低地笑出了声。 火烈鸟陨石带，陆枫第一次教导他驾驶技术的时候，选用的模拟飞行环境。 原来命运早在一开始就刻下了惨痛的基调。 “全速前进，”顾星源狠狠咬紧了牙关，“我们就在火烈鸟解决这群畜生！” 枫叶号底部喷射出幽蓝色的火焰，顶级的发动机在瞬间就完成了加速，义无反顾地冲进火烈鸟陨石带。 人造人的6艘战舰迟疑片刻，也跟着冲了进去。 朦胧之间，顾星源仿佛感觉那个人还站在身边，蓝灰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声音冷淡地指导他驾驶枫叶号。 在最后一艘埃索战舰撞击在陨石上，爆成一团火花之后。 顾星源疲惫地直接瘫坐在地板上，终于有时间询问刚才内心的困惑：“星辰，为什么我会有操控权限？你又为什么叫我指挥官？” “陆枫长官将枫叶号的指挥权限转让给了你，”星辰回答：“严格来说，现在你是枫叶号的第一指挥官，陆枫的操作权限低于你。” 他送了陆枫一座庄园，陆枫送了他一艘战舰。 可山顶庄园不过是他拥有的众多房产之一，枫叶号却是陆枫拥有的唯一独立战舰。 顾星源的精神从残酷的战斗中松懈下来，一直被压抑的东西缓缓浮出水面。 他终于想起来，原来他以前真的见过陆枫，曾经被人造人023精神攻击濒死时，脑子里闪过的画面原来竟不是他的幻觉。 那时候他还没分化，跟随母亲前往红螺星度假，偷偷从乏味的晚宴上溜出来，碰到了叛逃的陆枫。 那时候他还不叫陆枫，他没有名字。 那时候他莫名其妙被陆枫吸引，帮助他逃离人造人的追捕，却在路上分化，成为了双S级。 在最激烈的战斗中，他爆开了自己的精神力场，原本应该永远失去精神力，但陆枫救了他，将他们的精神力场融合，最终保住了他的精神力，只是下降到了B级。 而陆枫将他残破的精神力场连同他对他的记忆一起，隐藏了起来。 直到现在，他在基因精炼剂的帮助下，精神力再次恢复到S级，才想起了那些过往。 他陷在回忆里，不知不觉地泪流满面。 “指挥官，您需要安慰吗？”星辰迟疑了片刻，将驾驶舱的光线调暗，一道全息的身影出现在那里。 顾星源泪眼朦胧地抬头，看见了光束拼接下，14岁的自己。 “这是我的模拟画像，陆枫长官亲自设定的。”全息影像的嘴巴张合，星辰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我的程序里被写入了安慰的操作，在指挥官十分难过的时候，我就会出现。” 原来是这样，难怪它叫做星辰。 顾星源心脏撕裂一般地痛，他为什么才想到？ 星辰走上前来，虚拟的手臂抬起，环抱住了顾星源。 顾星源抱住自己的膝盖，视觉上像拥抱着14岁的自己。 他忽然放声大哭，哭得声嘶力竭。 他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像失去了整个世界。
第73章 “指挥官, 战舰动力不足，我们将于五分钟之后失去推动力。”星辰机械的少年音响起。 “知道了。”顾星源蜷缩在驾驶舱里，嗓音干哑。 “为了节省能源, 我将进入低能耗模式。”星辰的声音低下去, “再见，指挥官, 期待与您再次相见。” 整艘战舰都进入了低能耗模式, 灯光全部熄灭，只留下指示性的应急灯, 星辰也不再说话。 舷窗外面, 大片赤红色的陨石无序散落, 像这片星辰大海里的珍珠贝壳，美得令人心醉。 这幅场景远比模拟驾驶时看到的要美丽几十倍, 可惜教导他穿越这片陨石带的人, 却再也看不到了。 两个多月以前，顾星源从来没有想过, 他真的能够驾驶战舰穿越火烈鸟陨石带, 帝都军校最优秀的毕业生也做不到。 可是现在，他却丝毫感觉不到任何的喜悦。 情绪像是冻结成了冰, 只能感觉到麻木的钝痛。 他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 在舷窗外那热烈灿烂的火红色陨石映照下。 顾星源抱着自己的的膝盖, 无声地将自己蜷缩得更紧。 像一条流浪的狗。 在所有能源耗尽, 饮用水和食物也全部耗光之后。 枫叶号失去了所有的动力, 孤独地飘荡在火烈鸟陨石带。 不时有大小不一的陨石敲打在舰体外侧，发出沉闷的响声, 由于枫叶号没有任何动力推进, 这样的撞击并不致命，最多也只是在表面留下一个凹陷罢了。 顾星源已经整整24小时没有任何进食, 他整个人缩在驾驶舱里，身上披着休息室找到的陆枫的作战服，手里紧紧地攥着陆枫留给他的士兵牌。 牌子金属的边缘将他的掌心划出了累累的血痕，他感觉不到，只是死死地握着那块金属，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慰藉。 时间的概念已经模糊了，顾星源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坐了多久。 终于，几艘银河帝国的战舰出现在舷窗外面，向他发来了接驳的讯号。 顾星源满面绝望的灰败，昏了过去。 ———— 被救助的整个过程中，他浑浑噩噩，给东西就吃，给水就喝，没人的时候就躺在随便什么地方发呆。 只是医护人员上了五个人、用尽了力气，也没人能掰开他紧紧攥着的右手，把那块银色的士兵牌抢出来。 短短几天的时间，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目光低沉而阴郁，看起来再不像个刚刚18岁的少年。 在他恢复了正常的行动力之后，他被军部提审。 他连衣服都没换，穿着病号服就坐上了军部的武装车，一路沉默地到了军部、又沉默地下车、沉默地进入审讯室。 他瘦得实在厉害，病号服套在他身上空荡荡的，原本结实漂亮的肌肉都干瘪凹陷下去，整个人看起来像病入膏肓的绝症病人。 进入审讯室之前照例是要搜身的，顾星源十分配合，只是当检查的士兵去掰他的右手，想取下那枚士兵牌的时候，却发现他干瘦的手指仿佛钢浇铁铸一般，成年alpha士兵用尽全力也无法掰开他哪怕一根手指。 旁边两个士兵也凑过来，三个人按着顾星源的手，使大力去掰，将他的手指掰得通红流血，也没能掰开。 士兵为难地看了看他，又去看旁边的军官。 这名军官虽然不是出身顾启航门下，但早期也受过顾将军照拂，何况顾星源小时候常年混迹军部，帝都军部很多士兵都对顾星源很熟悉，说是看着他长大的也不为过。 按照规矩，任何金属物件都不允许被带进审讯室，防止在问询过程中出现自伤或者伤人的事情。 这名军官想了想，过去轻轻拍了拍顾星源的肩膀，尽量温和地跟他说话：“这个士兵牌先给我，我们检查没问题自后，就还给你，行吗？” 顾星源看了他一眼。 军官凑近他耳边，小声说：“这是审讯的规矩，张叔给你保证，一定还给你，啊？” 顾星源缓缓地，松了手。 张姓军官感觉抽走那枚染着重重干涸血迹的士兵牌，交给旁边的一名士兵，“快，送去检查一下，没什么问题立刻给我送回来！” 士兵小跑着离开，顾星源则踏进审讯室的大门。 他坐在金属的椅子上，手脚都被特制的束缚带拷在凳子上，测谎仪器的贴片连接在他的身上，头顶一盏明亮到刺眼的灯，直直地照射着他。 面前全部是单面可视的玻璃，军部调查官们通过玻璃严密监测他的每一丝细微的表情。 眼前没有人，只有扬声器里面传来调查官严厉的声音。 “姓名，年龄，身份？” 顾星源目光涣散，不说话。 调查官的声音陡然提高。 “到了这里，就算是你父亲顾启航也没法保你出去，我劝你好好配合！我再问一遍，姓名，年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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