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真的可以么?” 可不可以都做了,还能怎样? 苏折就当没听见,只是看向陈小睡。 “小睡,方才我听到了三个方向的鼓声,城东一个,城北城南各一个。” 陈小睡立刻警醒:“看来三个白鼓天魔是处于不同位置,那我们分头行动?” 苏折却摇头:“你打呼噜确实厉害,可你不打呼噜时要怎办?咱俩得一块儿,不能落了单。” 话糙理不糙,陈小睡倒不反驳,只道:“可以是可以,但我不会飞……” 说到飞就简单了,禽类出身的还怕飞么? 苏折一个微笑,再是双指一个磋磨,陈小睡站着的脚前就凭空出现了一根巨大的黑色羽毛,其尺长三米,且黑光斑斓剔透,尾端竟泛着一种奇异的金芒! 这金芒,就是苏折吸收了金线天魔的气息之后炼就的! 陈小睡就这么踏上去,再舒舒服服地坐下来,好像坐在一张黑色的飞毯上似的,随着苏折一起往天空上飞去,经这乳白色的月光一照,二人身上都似披了一层极动人舒缓的银芒,如此一坐一站,御空而飞,巡视四方,颇有妖官气概了! 钟楼的位置离着北边城门最近,于是苏折先往北边去巡逻,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发现这白鼓天魔。 可是白鼓天魔还未发现,他们居然先发现了一群人! 一群刚刚入城的仙门弟子,一行八人,皆是青袍配墨玉,脖间坠琉璃,腰上系鲛丝儿,袖口绘有青山远水图,衣衫上又隐约浮现出洞彻透明的符箓纹。 这一看就是墨玉墟的专修符仙道法的弟子。 双方乍一见面,都是吓了一跳,彼此楞在原地。 为首一个年轻俊俏的道士一步踏前,一剑指天,一言骤冷:“陈小睡!这一城的人都陷入死眠,是否是你这妖官所为!?” 气氛发冷、紧绷,如一把刀即将落下,是一触即发之态! 如此紧张事态下,苏折只戳了戳陈小睡:“你们认识?” 陈小睡点点头:“这是华舟城的驻守道长——许镜清。” 所谓的驻守道长,就是各仙门大宗,为了对抗天魔与妖物,在城镇下派的常驻道士,越是繁华紧要的地方,常驻弟子越多。华舟城地处江南水乡,经富流丽,驻守弟子多达二十四人,看这八人装扮,就是墨玉墟修符仙的道士。 他们想必是去城外处理了什么杂事,夜晚归城,却发现全城都已睡了。 苏折一困惑,陈小睡就对着苏折嘀咕道:“这些弟子不是墨玉墟的主力,最高不过三阶,连真仙都算不上,城内有三只‘白鼓天魔’,不是他们能应付得来的。” 苏折又和盘问家底似的问:“那他们与咱们有过什么过节么?” “倒是井水不犯河水,没什么过节。” “许镜清人品如何?” 陈小睡揉了揉快掉下来的眼皮:“他名声还不错,就是人有点古板……” 许镜清见自己被无视,俊眉翻出几道怒褶,道:“陈小睡!你究竟意欲何为!” 这人态度语气不善,苏折也就冷冷道:“你这道士,仙品不过三阶,你身后的师弟大多也不过一二阶,盗天宗妖官在此行事,你有何资格过问?” 许镜清见自己的修为被一眼看穿,眼皮一跳,倒也不惧,只冷声道:“阁下背生双翅,脚踏黑羽,莫不是‘盗火妖官’苏折?倒是好口齿好相貌。但我墨玉墟与盗天宗素无过节,不知二位妖官驾临小小华舟城,又引得全城入眠,究竟是何道理?” 陈小睡终于忍不住道:“许道长,这城里出了三只‘白鼓天魔’,你们在远处是没听到动静么?我若不把这些人拉入沉睡,只怕他们早已心裂而死。” 许镜清眉目一动,神色透出明显紧张:“我确实听到些动静,果真是‘白鼓天魔’?” 陈小睡声音淡下来:“你若不信,等会儿听听不就得了。” 这人脸色明暗不定,显然陷入了思量。 可眼下最缺的就是时间,哪有空任由他思量? 苏折用话催着陈小睡:“‘白鼓天魔’下一次袭击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没时间和他们空耗。” 陈小睡忽的收起朦胧神色,猝一抬眼:“那么,杀了他们?” 他目光一旦冷锐,就似披了霜淬了雪的剑,戳人心肺都不带犹豫的。 这哪里还像是方才那个朦胧欲睡的陈小睡? 他不醒则罢,醒后真是越来越锐气了! 苏折被这语气刺得不太舒服。 怎么说杀就杀?也没过节啊。 他扫了一眼众人,还是劝道:“既没过节,走了就是,不必浪费时间在这些人身上。” 陈小睡看似迷糊,却是心狠的。 苏折倒看似冷漠,却是心软的。 只是朦胧月下一照,谁也看不出什么性情与黑白。 陈小睡不语,苏折就对下面的人朗声道:“仙魔虽不两立,但此刻我们都要对付‘白鼓天魔’这等外敌,我去城北寻它们,你们若有心,可去城南城东看看,但请勿要唤醒睡着的人!” 最后一句话是他咬着字说出来的,意在警告、劝诫、相托。 那许镜清虽古板,但也识得轻重,只抬手作揖:“那就恕不远送!” 二妖果然这就走,只是那银月白云之下的飘飘欲仙之姿,竟比这仙门弟子更像是仙门弟子,倒看得一众弟子平生羡慕之心。 许镜清陷入沉思,他的二师弟卫善清却上前一步,慈眉中透着善:“师兄,方才在郊外,就听得城内有轰隆作响声,这二妖所说不似作伪,看来真是有天魔作乱……” 三师弟向灵清,眼中灵光一转,叱道:“二师兄怎可轻信二妖之言?他们虽未曾伤过凡人,却有对付过仙门的前例!他们是敌非友,怎可信他们的话!?” “你们修为不够,没意识到这响声的不寻常。这多半就是‘白鼓天魔’在作乱!”许镜清咬牙顿足,“咱们一离城就有天魔入内,这分明是被‘碧魄宗’给调虎离山了!” 几人大惊的大惊,失色的失色,倒是许镜清迅速下令:“‘白鼓天魔’可靠鼓声杀人,我们得往耳朵上贴‘隔灵符’了。” 这种“隔灵符”,能在一定程度上隔绝这种邪异鼓声的影响。众人贴了符,管多少用倒是不知,反正安心了不少,往前走了一会儿,瞧见路上的行人倒得倒、睡得睡,鼾声四起、响彻静夜,却是心情复杂难言。 不过一会儿,三师弟便说:“驻城师兄,这三只天魔虽厉害,可哪里轮得到两大妖官一起出场?你难道不觉得古怪?” “三师弟想说什么?” “我倒觉得,他们要对付的天魔或许不止这一只。”三师弟面色肃正,“百姓睡着,或许是听不到鼓声了。可万一除了‘白鼓天魔’之外,还有别的天魔在城内,那这些睡着的百姓,岂不都成了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了么?” 许镜清眉头一皱:“这也有些道理……” 三师弟一说完,四师弟也点头:“而且我们身为驻守道长,怎能把整个城市的安危交托在两个妖怪手上?要除天魔,何时轮得到他们?” 许镜清又叱过去:“你们见识不够,需知他们虽是妖官,但除去的天魔数量确不少,这不可否认……” 四师弟一哑声,五师弟又是愤言震声道:“可是大师兄,这些人又能睡着多久呢?万一他们醒了,鼓声再度来袭,岂不是全城的人都要丧命?您不能什么都不做!” 许镜清眉头一皱。 这群师弟的质疑一撮接着一撮。 他耳边的鼾声也是一簇跟着一簇。 两个都很刺耳,但是前者是有些道理。 他确实不好判断这些人何时会醒过来。 也无法确定城内的天魔数量到底在几只,是否有鼓声以外的杀人方式? 更重要的是,陈小睡和苏折这两个妖怪的话,真的可信么? 让他下定决心的,还是三师弟的一句话。 “大师兄,您别忘了,苏折是个纯粹的妖怪,可陈小睡他身上也封印着天魔呢!” “以您的见识,难道您能相信一个与魔共存、随时反噬的妖怪吗!?” “他让你往城南城东,您就真的去吗!?” 许镜清登时脊背发凉,醍醐灌顶,只剩下了一句! “你说的不错!” 他们已经被调虎离山一次。谁知道这是不是第二次调虎离山? 陈小睡,不可信! 他赶紧吩咐道:“用传声玉坠联系一下在外巡逻的陈师弟他们,再带上‘醒灵符’,去把城门边的百姓叫醒,带着他们赶紧离城!” 另一边的苏折和陈小睡四处巡视,终于在一个僻静的房间里,发现了一只漂浮在半空的诡异白面鼓。 这鼓面纹路极为细腻白皙,仿佛是一张撕下来的人|皮。 两只鼓槌则是白骨所制,正儿八经的骨槌。 它们此刻就在鼓面上安静地悬浮着,仿佛随时正等着人去拿起,去敲打! 苏折不敢大意,先是手指一动,几十根羽毛凭空出现在骨槌之上。 且越覆盖越厚重,直接就死死包裹住了这骨槌。 他再扔过去几团小火苗,火苗遇着这白鼓,瞬间涨大如火蛇,吞了鼓面又烧了鼓身。 半晌之后,漂浮的白鼓就变作了焦鼓,“咚”地一声掉了下来。 苏折把它收入了蛇皮袋子,却感叹道:“怎么这么容易就收了一只?” 陈小睡却道:“这只还在成长期,另外还有两只,大概是比这只强的。” 苏折皱了皱眉:“你如果再呼噜一次,可以把另外两只都带入眠么?” 陈小睡却道:“我得花些时间恢复,不能这么快就再来一次。” 苏折想了想,道:“这三只天魔被人带入城中,白天那群道士又恰巧被引出了城去……小睡,你说他们内部会不会已经有……” 话未说完,他忽的耳动眼翻,似被什么动静给惊到,霍然站起,向外看去。 “不好!这群白痴道士怎么不去城南城东看看,倒把城北的一些百姓给唤醒了!” 许镜清带着一群百姓匆忙地往城门赶去,心中还是颇为焦急的,但他毕竟给每个百姓的耳朵上都贴了符,想必是可以抵挡的。 但就在他们即将踏出城门的一瞬。 惊天动地的鼓声骤起! 一声声浩荡轰隆,震耳欲聋,人的骨节都能被震得咔嚓作响,肌肉更是顺着这震动而一寸寸崩裂开来,心跳忽然跳得像有一根刺要戳出来! 而自己耳朵上贴着的符咒,竟然没能阻挡住这四面八方响起的鼓声! 这是怎么回事!? 许镜清捂住胸口,震惊之下骤然发现,自己的心头像是有一个鼓槌在一下下地敲打、喷撞,肋骨似要撞射出蓬勃的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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