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常祁骨子里的狠劲确实是改不了的,这几年被“贬谪”在军工厂基地“修身养性”,最多也就是见到他多了些随和的笑容,但是对于曾经得了个如此公元纪年特征的名讳的主儿,识时务的人还是不敢轻易凑上去挨揍的。 这常祁哪听得下去,终于逮到心心念念了好久的让他吃瘪的人,平时修炼的沉稳就是怪异地不翼而飞。倒是那人,仍旧戴了个皮质面罩,只留下一双极为美丽的杏眼,沉沉地嘲讽地连打量都不打量他一眼,那双眼睛就是化成灰他也认识,当日那颗让他印象深刻的泪痣仍旧镶嵌在眼侧,闪烁着不屑一顾的光芒。 好容易逮到的,怎能不报一箭之仇。 “常祁!” 唐弼边跑边用深沉的眼光仔细摩挲了站在远处的龙云圻一圈,那人纯黑的衣物上已然有些破损,近了甚至能看见沾上了灰尘和草屑,与以往总是一尘不染的样子大相径庭。 ……这几日,他似乎过得比自己更加艰难。 他急速跑向不断攻击着那被绑住双手的人的常祁,又沉沉地吼了几声,当年常政委因工过度曝露在太阳风之下,身体各项机能严重劳损,休眠前把自己的儿子交给他,让他帮忙照应,才安心去了,可不是让他又来犯一大忌的。 而且此时不论是地面还是星舰联合内部,都是极力控制战事的,勉力维持着末日前岌岌可危的和平,以便为了给人类留下最后几口喘息时间挣扎。最近星舰联合战俘公约才刚刚修订过,风头正盛。真要把那人给打出事了,怕是又要徒增麻烦。 常祁眼见那人虽然双手被反绑,但身姿依旧轻盈如鬼魅,多次从他拳下诡异逃脱,正气不打一处来,好容易给了对方结结实实几拳,那人眼下雪白的脸颊上终于有了些颜色,就听见了唐弼的怒吼。 常祁知晓虽然是朋友,但是这两年在太空军兵工厂一方面承蒙唐弼的照顾,另一方面他要是真的办错大事了,回头估计唐弼也不好给自己的爹交差,手上也就慢了几分,狠狠给了对方腹上最后一拳,才撒手迎上有些厉色的唐弼。 “你这两年怕是白待了,”唐弼无奈地叹了口气,把地上疼得眉眼紧皱人扫了一遍,确认没什么大碍了,才放下心来,“二十六七的人了,真要出事,我怎么跟常政委交待。” 常祁笑得极为好看,一身牛脾气收得干干净净,似乎刚刚满眼火气暴揍人的不是他,他挠头讪笑:“没忍住。” 也不理那个仗着一张俊脸就随意使用、让人生不来气的常祁,唐弼脸色沉如水,他对着始终静立、甚至没有注视过他的龙云圻,问: “他是谁?” 耳边的嘈杂声似乎都散去,只留下一片寂静,似乎在等着某个清冷磁性的声线将他填满。 但龙云圻没有回答。只是转头静静地盯着他,黑色的眸子似乎有些黯淡,看向他时,带着不易察觉的疲累和犹豫。 他怎么了。 “056。” 不知何时在地上的人已经爬了起来,他自报了名讳,脸上带着红紫,一双眼睛闪着危险又冷冷的血光,与杏圆的眼形搭配起来,竟格外合适。 他主动把面罩揭掉,皮肤似乎是从未照射到过阳光般,泛着变态般的凝白,鼻梁挺立,唇红如血,眼角的泪痣更是如点睛之笔一般,渲染得他的脸如同易碎的名画般美艳又动人。 这样动人心魄的美,如果没有武力,在地面上,以一个游民生活,确实极为危险。 在场的另外几人都愣了,倒是隐约明白了为什么他要一直戴着面罩了。 056低低地笑了声,似乎对这样的场面极为满意。他挑了挑眉,“你们要的数据我已经交上去了,”他冷笑了声,笑容中带着胜券在握,“但是我自己有备份,我可以帮你们恢复数据。” 他一步步逼近紧拧着眉头若有所思的常祁,笑容诡异,“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放我走。” “你!”常祁一脸欲发不得。 “不要问我其他的问题,我不知道。如果不放我走,除非你们自信这种地方能困住我,不然我想走,”他的双眼紧紧盯着近在咫尺的常祁,看着他眼中又开始燃烧着愤怒的火苗,“没人能拦得住我。” 一脸郁愤的常祁沉默了。 056,一个仅仅由三个数字组成的名字,没有任何含义也没有任何识别特征,就跟这个人一样,身法诡异游走自如,行踪成谜又貌如鬼魅。 就像一串数字电码一样飘忽不定。 “好。” 这一声竟然是常祁发出的。 唐弼心中颇有些惊异,心道这两年的历练倒也确实是有些成效。于是他笑着补充道: “只要数据恢复无恙,我们会守信放你走的。当然,数据恢复时可能还需要辛苦一下你。” 话音刚落,常祁了然一笑,掏出绳索对着056就又是一阵捆绑,荡出条绳子来拖着他就往机房的方向走。 “我自己会走。” 056甩开了常祁的拖拉,无奈又冷硬地吐出了四个字,脸上似有不甘,也似有后悔,恨恨地瞪了一直从未发声的龙云圻一眼。 “叛徒。”他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骂了声。 被他怨怼的青年似是没听般,即刻转身,发出了在此的第一句也是最后一句话:“我走了。” 似乎在此发生的一切都和自己丝毫没有任何关系,黑衣与背后无垠的夜色融为一体,他走远,似乎在走向无边无际的深渊。 却只听见身后唐弼极速的情绪不明的声音: “你受伤了?”
第7章 07:这是他第几次救他了? 07 巨大的白色壳状物仍旧浮立在空中,在夜半球熠熠的星辰中显得神秘莫测。 它身旁漂浮着的军工厂相比就小得很多,连接处最具有识别性的就是伸出的长长的停机坪,在空间罩下硬生生突出了一大块。它负担着从地面到各个空间站的人流运输,自从它诞生以来,数千万人口曾经从这里聚来又散去。 身前是无穷无尽的深渊,唐弼兀立在赋闲的停机坪边缘,远处就是太空电梯登入口,稀稀拉拉的人流走过,路过的人纷纷对身穿蓝白太空军军服的唐弼给予着独特的眼神,顺带对他身旁的黑衣年轻人,也带了点好奇。 遣散了众人,撇开之前的一系列猜测,唐弼最终还是对龙云圻的伤有些过意不去,毕竟那大概率是龙云圻为了抓捕056所留下的。 于是他决定送他返回地面,至少要确认他登上太空电梯为止。 “我没事。”龙云圻瞧着比刚刚稍微偏移了些位置的那颗星,夜色下眸子如曜石般漆黑,再一次表明手臂上的伤口并无大碍。 他盯住无边的虚空,面色淡然,“我要回地面。” 或许是因为没有了永久性抑制装置,也或许是仍旧还未来得及洗去标记,唐弼能闻见那人伤口处散发的血腥味,以及浓郁的alpha信息素的味道,所以才得以在刚刚敏锐地察觉到龙云圻的伤势。 “是056吗?” 言下之意,是在擒056的时候受的伤吗。 “是。” 很肯定的回答。 唐弼偏头去看他,只能瞧着他一如既往的沉静和冷然,龙云圻靠近他这边的袖子有些破损,细看之下,大片都被染得颜色更深,散发着已经开始黯淡的薄荷香气,隐隐的血腥味固化在了焦硬的布料上。 放下之前的猜忌,这个人冷静理智、极其聪慧、似乎能参透人性的各种弱点,甚至武力值也不可能低。唐弼沉沉的想着,凝视着那人极度利落的侧脸,如果这个人是下属或战友,那他不知道该有多么荣幸,或者说汗颜,只可惜…… “你之后有什么打算?”他脱口而出。 “嗯?”龙云圻疑惑地轻哼了声,终于转头看了他,“回去。把那些书翻完。” 唐弼感觉自己真的完全看不懂这个人。 思绪还未停留一秒,却只见龙云圻迅速拧了眉头,扯住他的手臂往后猛地一拉,力气大得将他险些撂倒,什么东西迅速擦身而过,一声低呼划过: “小心。” “呯!呯!呯!” 又是枪袭。 军人的本能告诉唐弼子弹的方向来自太空电梯登入口,他立刻向后翻滚避开,随后爬起来迅速往射出子弹的地方奔去。 “呯呯呯!”几声枪响接连传来,唐弼左躲右避,均险险擦开。 骤然的枪响惊呆了正在安检口的几位旅客,他们捂着耳朵连声尖叫,蹲在原地挤着都不敢动,一时空气中弥漫着惊慌与仓皇。唐弼眯眼扫视了下登梯口,十来个人背对着他就要踏入刚刚开启舱门的回地航空舰,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刚才的枪响,所有的袭击只是一个幻觉。 他冷凝着脸,轻声念出一串编码,随身传译装置识别后,依据他的权限,自动拉响了整个机场的警报。 诡异的红光瞬间映满了白色的建筑,像是永恒地停留在了死亡前的那一秒。 不能让那些人就这么走了。 在星舰联合,所有的事务都遵循着军事化管理方式,太空军是拥有特权的阶层,也是承受着最多危险的群体,自动识别特殊的强制指令是所有星舰联合军民众所周知的常识。 于是所有人都自动停下不动,只能等待并配合星舰联合长官的行动。 这是天上星舰居民与地下遗民宛若鸿沟的差距。 唐弼迅速穿过静止的人群,在长长的甬道内疾奔。 刚刚即将要登上航空舰的那十几个人却正吵嚷着要登机,看举止行态,应该是地面遗民无疑。航空舰的舱门早就在收到指令后迅速下落关闭,望着近在咫尺却又望尘莫及的舱口,他们似乎不知发生了什么,归去急切的几人早就开始吵嚷起来。 几位工作人员正在忙不迭地维护秩序,言语十分不客气,毕竟按星舰联合通行法,不服管教的地面遗民是可以无条件处死的。 这几个人也不知道是不知道通行法,还是真的就是袭击者,举止十分大胆,纷纷只说要赶紧回到地面,只想赶紧逃离星舰联合的控制范围。 正纠缠着,一个低沉的声音直接让他们沉静下来:“上来之前,应当都宣读过星舰联合通行法吧?” 来人一脸厉色,沉静如水,紧皱的眉头如剑般锋利,散发着阵阵冷锋,蓝白色的军服昭示着他的身份,肩上的二中条加校官星徽在灯下闪着金光。他身材修长,身形挺拔,颇具男性魅力棱角分明的脸上看不出具体年龄,缓缓走到寂静下来的人群跟前: “希望你们配合。” 几个瘦长身材的年轻人面面相觑,星舰联合旅游如今成了地面居民向往的高级享乐项目之一,甚至部分有钱人可以通过某些方式获得星舰联合的暂住权。但是非军非高知人士要轻易获得星舰联合永久居住权实在太难,加之资格审查也极为严格,对第二性别的要求也卡得特别严格,故也就只能前来体验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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