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 又是一卷无用的东西,男子把它摔在地上,厚厚的记录册中露出了一个颜色不同的封皮,正在苦恼当中的男子并没有发现,他双手扶着额头,使劲向后捋着头发。 洛北觉得那封皮有些眼熟,仔细回忆了一下,这不就是他用来和水云儿通讯的那个笔记本吗! 长唉短叹的男子抬起了头,这里都翻遍了,什么都没有,老村长满心满眼都是为村民服务,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他清白的人生像是不肯沾染一滴墨水,就是要告诉他,他干净的来,干净的去,他的治理换来了水神的青睐,而这些男子就算是用尽浑身的力气、一辈子都做不成。 太不甘心了…… 他抬头看向了地上的书卷,皱了皱眉,发现了藏在书中的笔记本,男子把笔记本抽了出来,有些意外,这是一本干净的、没有记录过东西的本子,在老村长这都属实罕见,他不抱希望的翻了一翻,手指搓着笔记本的侧面快速滑动。 雪白的纸张,什么都没有,“这个老头……”男子忍不住小声念叨,突然墨色的字迹闪了过去,他停顿住了手指,微微颤抖的指尖把那一页拨了回来。 虽然男子的面容看不清楚,但是他的肢体在那一刻所表达的无外乎三种情绪:惊讶、害怕、和兴奋。 他的双手剧烈的颤抖,一时之间竟然握不住本子让它掉落在了地上,还不自主地后退了两步,仿佛看到了什么至阴至暗的恐怖东西,但不过须臾,他开始低笑起来,笑声逐渐变大且放肆了起来,他用手擦了擦眼角的眼泪,重新捡起了笔记。 “原来在这。” 他笑了,用了点力扯下了这一页纸。 “我都不知道该说你傻,还是多亏你把它留了下来。” 男子扔掉了无用的笔记本,单单拿起写了字的纸片和相框。 “师傅,那就让我继续你未完成的事情,让活祭少女这件事继续下去……毕竟,你就是这样教我的不是吗,作为徒弟要传承师傅留下来的东西,不是吗?” 突然男子的表情一变,他警觉地看向门口,不着痕迹地打开了相框后面的暗扣,把纸片折叠塞在了相框里面紧贴着照片,随后若无其事的把照片又挂回了墙上。 他似乎在和什么人对话。 男子对着门口说道:“没什么,师傅的相框脏了我来擦一下,没什么要紧事,我也想来看看师傅……你叫什么?嗯……水云儿是吧?今年多大了?喔……九岁啊,行没什么事了去玩去吧。” 他等小女孩走了之后才松了口气,嘁了一声:“小丫头差点坏我的事,还好没被她看到什么。” 他似乎对刚走的孩子留下了几分印象,又念叨了两声:“水云儿……水云儿。”在脑海中留了底。 罢了,今天来的目的也达到了,还是多亏了师傅您啊,看来在道行这方面我确实比不过您。 “现在这事,就真的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了。” 男子语气中藏不住的笑,他终于找到了他这个完美师傅的唯一缺点,终于找到了他可以胜过师傅的地方,毕竟师傅早在多年前就敢用死来堵住人们的口,死人不会说话,但是穆汐村的种种事宜都离不开死人。 真不知道是该说师傅高明还是阴险了…… 男子笑了一声:“现在,穆汐村的祭典又重新回来了。” …… 话音刚落,人影散去,一切如故。 穆汐村祭祀水神的真正祭品,是人。 是村中的少女,更确切的说是成了年还未婚配的少女。 所有的线索串了起来,三次祭典,三次消失不见的少女,日期、水云儿的笔记,村长的自白,让一切模糊的事情显露出了眉目。 水云儿的哭喊是对命运的抗争,她最后的反抗和躲藏是不屈服的精神。 或许有人能看得到花漫山山洞里的东西呢…… 洛北瞳孔震了一下,水云儿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她记录了下来,发现了规律和不寻常的地方,她善于观察,经常记录,所以知道了自己将要面对活祭的事情。 那么在她之前的少女究竟有几人知道自己被安排了这样的命运? 她们亭亭玉立,初长成人,明明怀揣着对祭典的向往,拥有着崇高的心灵,去回答村长的三个问题,以为自己就是村中传承希望的下一代,没想到确是服从了村长的契约,为他的权利、他的控制欲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水云儿没人可以倾诉,明明自己知道的事情才是正确的但是无人可以交心,她想告诉同龄的孩子却发现对方仍然在期待亲身参加祭典那一天的到来,水云儿堵在口中的委屈无法诉说,她没有办法解释自己的困苦,明明她才是将要送上性命的那个人啊,为什么所有人都在向着杀人凶手! 而一个孩子,一个女孩子说出来的东西又有谁会真的在意! “该死!” 洛北狠狠锤了一下墙,年蕴攥紧了眉头只觉得恶心: “穆汐村毁于自己人的欺骗,毁于对无辜生命的摧残,他们根本不可能盼来水神的到来,他们毁了自己所有可能的未来!” 这样循环往复,一日复一日,无知的人沉浸在前人编织的谎言当中,既虔诚又愚蠢的期盼着长寿的福光,他们断送的是村中的熟人,是自己的子女,把后代送上断头台的人又有什么理由和水神谈条件。 什么献祭、什么祭典,不过是一场换了皮的谋杀。 所有人都是凶手,葬送了少女的美好前程,有多少无辜的人死在了村长的荒唐之下,还像模像样的说是要为全村人某福祉……他做梦! 年蕴猛然间想起来水云儿也答应过村长的条件,脸颊上全是虚汗,不行,他必须得做点什么,才能扭转着悲剧的结局。 云儿,水云儿…… 对了!写信!把消息传过去,把他们知道的所有的消息都烧给水云儿!不能让水云儿答应村长的话,最好连第一次祭典都不要参加,或者再早一步,水云儿千万不要看到村长在老村长的屋子里! 年蕴捡起笔记本撕下来一页,他很着急,趴在地上用烧过的树枝在上面写着什么。 “穆汐村的不幸来源于错误的祭祀,我们可以和不同时间线的水云儿对话,现在正好是白天,她能够收到我的来信,昨天我问她有没有去过祭典,她说没有,还来得及,洛北我们还来得及!” 年蕴望向洛北,眼中满是溢出来的心痛。 “我要告诉她关于村长所有的事情,让她快逃,逃得越远越好,最好能够离开这个村子,永远也不要回来!” 刚才男子口中对云儿名字的念念不忘,显然已经盯上了她,山洞中水云儿遗留下的纸条,现在看来字字珠心,每一个失踪的女孩都是他曾犯下的罪孽。 一定还有什么办法,一定会有什么办法,只要能够救水云儿一命,让她从无限的献祭中解脱出来。 点燃柴火,凌乱的笔记上全是加着感叹号的短句,年蕴看着火舌舔舐着纸片,直至灰飞烟灭,他在等水云儿的回信,不管她有什么疑虑,有什么问题,只要她愿意离开这个吃人的地方,年蕴都会极力去帮她。 时间过得好慢,火苗在不厌其烦地上下浮动,年蕴紧盯着那片曾经出现过字迹的空地,直到眼底都漫上了红血丝。 【我……我明白了,我听你们的。】 水云儿回信了。
第三十二章 相框中的纸条 水云儿的回信终于等来了,年蕴松了一大口气,他摇晃了一下身子,向一旁倒了下去。 “年蕴!” 洛北扶住了他,年蕴的脸苍白的厉害,上面全是往外冒的虚汗,洛北探了一下他额头的温度,有些低热。 “你怎么了,还好吗?怎么又发作了?我这就放信息素出来你再撑一下!” 薄荷味的凉薄气息贴近了自己,年蕴难受的厉害,他喉咙发紧说不出话,小刀一样的锐痛在凌晨着自己的腺体。 好疼…… 快要呼吸不上来了…… 心脏跳的快要蹦出来,手指使不上力气却被洛北死死的抓在手心里,他的手掌那么的温暖,年蕴觉得自己像一个濒死的人,而身旁是他最后可以依靠的救命稻草。 意识有些模糊,洛北的声音忽远忽近,他使劲地咬着自己的舌尖保持着意识的清醒,不行,不能再耽误时间了,骷冥海岛的真相就要揭开,穆汐村所有的事情就要真相大白,他不能再这样下去…… “纸片……洛北…去,去把相框,把相框拿过来!” 洛北不置一词,而是让信息素的浓度变得更高了,整件屋子都是泛了苦的薄荷味。 “快去啊,快去!” 年蕴着急道,一时呛到了自己,伏在地上咳了好一阵,头更加得晕了起来。 洛北被年蕴推开,他两步迈了过去砸碎了相框,从后面取出了纸片,只看了一眼,眸中就氤氲了怒火。 “该死……” 年蕴被洛北抱进怀中,无力的靠在洛北的胸口上:“上面写了什么……?” “我现在眼睛对不上焦,你读给我听……” 洛北咬了咬牙,颤抖着开了口: 【我的一生都是在赎罪,为我曾犯下的一个错误……请求你的原谅,求你宽恕……】 【你是如此的年轻,如此的美丽,鸟鸣一般的歌声、鹿一样的面容,那么的温柔安静,我多想亲身接近你、靠近你、但是却不敢,我想了一个馊主意,让人在村中传你的坏话,让你被村民孤立,但是你要相信我,真的,我实在是太喜欢你了,我想让你来寻求我的帮助,让我来助你脱离苦海……可是为什么你那么倔呢,就算是他们这样对你,你都不生气,不发火,你仍然安安静静的,做你自己的事,那么我做的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又有什么意思?你为什么不懂我的心啊,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将你逼到深夜的祭坛那,你慌张的面容让我心痛的无法自拔,你身后藏着的刀子反射了月光的惨白,让站在你面前的我无地自容,刀子划破了你的胳膊,血流进了池中,你向后不断的后退掉进了湖里,我太害怕了,你的血染红了池水,我从没有见过那么红的颜色,月光洒进了池中,你的身躯变得透明晶亮,你是怪物…你是怪物!我摔倒在了地上,眼睛却没办法离开你的身影,你连逐渐失去生命力的模样都是如此的美丽……无力的手垂下时带出的波纹都是如此的美丽……】 【你可能就是妖精吧,深深的吸引住了我所有的注意,让我痛苦,让我无助,最后消失在我面前。你的血水融进池中,染红了整片水域,那时我突然听到了水中发出的鸣叫,哀转久绝,仿佛是深海的回应,我突然意识到了,那就是我们穆汐村一直期盼的水神的声音,是你的献祭让水神降临了,你果然是上天派下来的天使……天使,我的天使……我慌张的跪在地上连磕了几个响头,捧起了池中鲜红的水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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