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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杯子在空中和年蕴的茶杯碰了一下，发出悦耳的声音。 年蕴和洛北踏进王宫的时候，洛政凛也在，面容有些憔悴，他沉默着站在原地，像一颗结满霜雪的松树。洛北和他打了个招呼，洛政凛听到后向这边望去，点了下头示意。 三人进了王宫里面，年晖早就在等着他们，他挥了挥手让侍从离开，迫不及待地走了上去，拉着年蕴的手：“没出事吧？都好着吧？身上有没有受伤？” 洛北说过他没问题，但是自己还是放不下心，今天看到年蕴的样子才安心了几分。 他们失踪的那几天年晖的血压止不住的狂飙，心底是后怕，大晚上总忍不住瞎想，就怕这孩子出了什么意外。 年晖转了两圈，看着年蕴确实完好无恙，终于安下心来，一旦琉璃问起来，他可是没办法交代的。 “回陛下，我没事。” 年蕴干巴巴地说道，慢慢抽掉了年晖握住自己的手，紧张地抓了抓裤腿。年晖笑了一声：“那就好，那就好，没有什么比平平安安更重要的事了。” 他坐回了王位，看着眼前的三人：“说说正事吧。” “石梓尧已经被看押在地牢，重兵把守，他被带回来的时候陷入了深度昏迷，气息也很微弱，但是鉴于他是离沉殷最近的人，给他用了最贵的草药吊着命。” 年蕴眉间的沟壑愈发的深，堵着畅快不能的烦躁：“还用了子夏研制的孟婆汤解毒剂，他就是另外一个完全体，没错吧？” 年蕴点点头，情绪也有些复杂，他忍了忍还是开了口：“他还能活下来吗？” 年晖没有直面回答这个问题，只道：“外伤难以愈合，人格满是创伤。” 年晖的眼中是锐利的锋芒：“人可以有犯错的机会，但没有人可以有权利一直犯错。” 年蕴捏紧了拳头，手指紧紧扣住手心，嘴抿成一条直线。 年晖看向洛政凛：“洛谦的事……”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叹了口气，“节哀。” 洛政凛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他站的很直，西装也很板正，他的话语没有一丝颤抖，但洛北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哀伤。 “不必。”洛政凛说道，“他不配得到别人的哀悼，是他咎由自取。” 洛谦的事洛政凛也都听说了，他震惊、不解、疑惑，最终化成浓浓的伤痛。 兄弟阋墙，洛家不光彩的一幕被暴露的淋漓尽致，洛政凛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坚持主张，就能让整个家族过上好日子。但恶意的种子生了根，嫉妒成了它喰食的养料，随着时间的递进长成苍天大树。或许洛政凛以为自己平时的批评指责是在纠正他的思想，但微弱的力量打打枝杈还有用，洛谦的内心早已长成千年古树，没有人可以救他。 他也有无数次可以自救的机会，却全部葬送在蓦岚窒息的那天。 他掐断了自己的退路。 “陛下，洛谦威胁卫大人给您传递虚假情报，混淆视听，他擅长模仿笔迹。卫大人的信件，还有影卫的两次传讯，皆出自他之手。” 洛北说道：“卫夫人说的都是真的。” 年晖听完，淡淡地摇了摇头。 谜底揭开，真相袭来。 卫闵啊卫闵，不枉你一片苦心，你永远是向着王国和人民的。 脑海中又闪过年轻时卫闵意气风发的模样，他的眼中闪着对未来的向往，他说要成为王国头脑最强大的指挥官，要让世界变得更好。 年晖的视线向上微挪。 现在，你可以安息了。 收回了思绪，年晖清了清嗓：“沉殷嗜血成瘾，他的时间不多了，决不能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必须从石梓尧口中得到确切消息。” 他拍了两下手，两名影卫应声而落，年晖：“拎两桶冰水，让石梓尧清醒清醒。” “等等！” 年蕴出声喊道，年晖打量着他：“讲。” 年蕴内心百般滋味，他紧缩眉头，眼眸像围绕着迷雾一般。一时口快说出去的话不知道该怎么往下续，洛北也侧目看着他，微微有些担忧。 “我亲自去。” 他眼中坚定的光芒穿透了迷茫，打定主意一般地说道：“这件事我要亲自解决。” 年晖微微一愣，眼前少年掷地有声的话语像是砸在他的心头上一样，曾经那个软弱的男孩早已长大，成为了能独当一面的人。 年晖嘴角微微上扬：“别让我失望。” 年蕴与他擦身而过，沉默离去。 地牢内。 阴暗潮湿的环境，勾起了年蕴不太美好的回忆，自己还短暂地待过一段时间，当然知道这里的难受。 关押石梓尧的铁门被打开，铁链发出沉重的声音，吱呀作响的铁牢被拉开，石梓尧倒在铺着草垫的地上，他的脸被埋在散发之中，露出来的一点皮肤也尽是苍白。 影卫拎着桶站在他的身前，淋头浇下，混着冰块的水砸在昏迷不醒的犯人身上，浸透了他的衣物，草垫之上的人猛地打了个哆嗦，他冻得牙齿都在打战，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桶冰水扑面而来。 “咳咳……咳……” 石梓尧剧烈的咳嗽着，颤抖着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他喘息的幅度很大，眼泪都迸了出来。他撩起碍事的长发，甩了甩还不清醒的脑袋，直面对上了年蕴的眼睛。 石梓尧的眼眸突然睁大，他下意识地想要扑过去，却被锁链控住身形。石梓尧怔了怔，向四周看去，地牢的样子突然尽收眼底。 他抖动着肩膀，抑制不住地发出怪异的笑声，恐怖而惊悚地回荡在整座地牢里。 “你没死？” 半是疑问半是窃喜，他盯着年蕴咧出最大的嘴角：“我也没死？” 石梓尧的眼眸中写满了不懈和质问：“为什么让我活着？为什么要把我带回来？” 他从齿缝中间挤出一句话：“为什么你就站在我面前，以俯视我的姿态？” 石梓尧突然暴怒地挣扎起来：“收起你假惺惺的怜悯眼神！我看着恶心！”
第130章 朋友 年蕴不为所动，他让影卫散去，牢房很小，但在此刻显得空旷至极。 石梓尧能听见自己喘息的声音，冰水滑落至下颌的声音，心脏在狂跳的声音，他死死看着年蕴，嘴角没有了往常的嘲讽。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他问道，顿了顿，露出了挫败的神情：“我们之间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啊……” 年蕴什么也没说，黯淡的光线透过缝隙，洒在他的身上，凸显出少年人的落寞神情，他轻启薄唇，淡淡道。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吗？” 石梓尧发出一声不屑的鼻息：“老掉牙的过往，早忘了。” “你记得。” 年蕴看了他一眼，说的很是笃定：“你目中无人，猖狂霸道，在人群里面显眼的要命，和你在一块的孩子都怕你。” 年蕴莫名地笑了一声：“谁要是敢惹你不高兴，你一定要在当着所有人的面好好教训他。” “我说的没错吧？” 年蕴抱着胳膊，眉眼之中有几分笑意，石梓尧不高兴的“哈？”了一声，蹩起眉毛：“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那时候的你瘦的像个耗子，虽然没哭出来但是整张脸都写着害怕，我一眼就盯住你了，那样细皮嫩肉的人，一看就是温室里娇贵的少爷，怎么会和我待在同一个地方？” 石梓尧说道，微微眯起眼睛：“你体能最差，什么都垫底，本来就身体不好还顿顿都吃别人剩的，曼罗看见最后一名又是你的时候，她的表情可太精彩了，你知道她不满足只在你一个人身上抽鞭子，偏偏次次都是你垫底，可把她气坏了。” 提到曼罗，年蕴的脸苍白了几分，他扶住额头喘了两口气，让自己装作一些正常。 “是吗？那我到是扰了她的雅兴了。” 年蕴不以为意地说道，石梓尧不满地皱眉，年蕴道：“可就算是我这样弱的人，也打赢了你。” “不可能！” 石梓尧嚷道：“我从没输给你过。” “是吗？” 年蕴轻声问道：“可是明明是你答应我，我赢下来和你的擂台赛，你就成为我的朋友的，不是吗？” 石梓尧眼眸微怔，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啊……如果是那件事的话，自己还真是输了。 时间回到十多年前。 石梓尧已经展露头角，成为了实验孩子之中最强的人，所有的孩子都害怕与他为敌，讨好他，亲近他，石梓尧相当享受这种被拥护的感受，他的眼睛瞥向一个人，那个瘦弱、伤痕累累的孩子。 石梓尧嘴角起了玩弄的味道，这个孤傲的孩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明明是那么弱的一个人……石梓尧站在年蕴面前，他的鞋尖出现在年蕴的视线里，年蕴抬起头，微微蹙眉，防备地问道：“干什么？” “你在干什么？” 石梓尧反问道，俯视着年蕴，年蕴抱着膝盖把自己蜷缩得更紧了些，不再管他，自顾自地给手臂缠绷带，他用牙咬住绷带的一头，没受伤的一只手揪住另外一边，缠绕在胳膊上。 石梓尧的怒气突然上涌，揪住年蕴的头发将他往上拎了起来，剧烈的疼痛让年蕴抓住他的手不断挣扎，他的眼角微微沁出泪花，但是没有发出一声哭喊和求饶，石梓尧纳闷极了，他贴在年蕴的面前，身高比年蕴高出一截的男孩这样凑了过来，年蕴必须踮起脚尖才能免受几分疼痛，他一眨不眨地看着石梓尧的眼睛，一言不发。 “叫出来，说你疼，我就放过你。” 石梓尧面无表情地说道，身边慢慢涌上来凑热闹的人，他们发出起哄的声音。 “为什么？” 年蕴冷静地说了一句，他的眼眸清淡无奇，像是没有一丝波澜：“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石梓尧咬的牙齿咯嘣作响，手上的劲也越发的大，年蕴闭起一只眼试图分担疼痛，石梓尧恼道：“他们都听我的！他们都怕我！你也要像他们一样！” “他们怕的是你的拳头。” 年蕴的声音微微有些抖动，踮起的脚尖已经有了酸软的趋势：“你要是受伤了，没用了，他们没有一个人会帮你，你会被他们生吞，你这个没有朋友的可怜鬼！” 石梓尧蓦的一愣，他向身边扫了一眼，被他看到的人都心虚地移开了眼神，他心底有些慌，却强装镇定。 “你比我更可怜！没有用没有价值的底层垃圾，我是这里最强的，你会早早死在所有人之前！” 年蕴挣脱了石梓尧的禁锢，脚步有些虚晃，他甩了甩脑袋，坚定地看着对方：“我们打个赌吧。” “赌什么？” 石梓尧抱起胳膊。 “我会打败你，然后和你成为朋友。” 周围的小孩发出了唏嘘的声音，石梓尧愣了一下哈哈大笑：“你是傻了还是脑子不太灵光，敢和我打这样的赌？说吧，我答应你一个不过分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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