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唇向前挪动半分,柔软地碰上那层茧,然后坏心眼地舔了一下肖楠的手指。出乎意料的,肖楠没有瞬间收回手,他只是低头,借着二人的身高差,随着舞步,静静地看着他。 季雨见过各种各样的眼神,稚嫩的,老成的,平静的,冷漠的,愤恨的,亦或者是充满欲望的,但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目光,看似平淡而遥远,实际上久久地停留在他身上,温柔又克制,像是要透过灵魂看什么。 温柔,克制,这两个词确实都和肖楠不太搭调。 时间流逝,久久一别,容颜依旧。七年的岁月没有给哨兵的眉眼留下深刻痕迹,正如他对面情动的向导,但却在无形之中浸润了他们的身体。 季雨没再薅狼毛,他拍拍肖楠的手,继而乖乖地扶住肖楠的肩膀,又学着场上无数女伴,把头放在哨兵胸前。 过了会,他抬头,评价道:“学不来,硌着难受。” 肖楠莞尔,沿着季雨抬头的曲线,顺势捏住他的下巴,大拇指抚上柔软的唇瓣,搓揉片刻,另一只手从他腰间离开,缓缓掀开半寸面具,露出自己的脸,对着抬头的向导,覆盖上了唇。 这是一个偏湿的吻,时间还有点长,季雨感受着唇瓣被揉弄啃噬,突发奇想地在接吻着睁开眼睛,看着肖楠。 那张英俊、年轻的脸离自己咫尺距离,两人鼻尖摩擦,他突然想到一句很古老的诗。 世界对着它的爱人,把它浩瀚的面具揭下了,它变小了,小如一首歌,小如一回永恒的接吻。
第68章 六十七 夜袭 舞会开始的人声鼎沸不再,时间放佛变慢了,人们低声讨论。 一曲走向尽头,两个人不再留恋,走出舞池,对视一眼,彼此决定去露天区域吹吹海风。 远离了喧嚣,轮船最高的甲板没什么人,四周意外的寂静。肖楠见季雨好奇,摘下面具,半戴不戴地放在他脸上,勾着向导的下巴反复端详。 “你的眼睛很好看。”肖楠突然说,“像琥珀。” 月光下季雨的眼珠子闪闪发光,只留下了肖楠的身影,看上去纯粹、独一无二,又不失烂漫。 听了这话,季雨不经露出一个笑,不比从前的开怀,他眼神迷离,笑容触不可及,放佛距离很远,像是在思念什么故人。 是的,从前的肖楠也说过这句话。 时瞬一秒间,小肖楠穿越了多年光阴,丝毫不变地站在他面前。 大脑神经没有白天灵敏,面上还保持着微醺的状态,季雨脸颊红润发烫,翻了个身,张开双臂,任由狂放的海风吹佛后脑勺,没有对肖楠的话做出评价。 肖楠学着他的样子也这么靠着,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白天乌云沉沉,晚上也不见星光,阴森又压抑。巨大的船只行驶在海面上,海风越来越大,从一开始的吹拂逐渐开始席卷,以吞噬一切的架式咆哮。转眼之间,浪花波澜起伏,狠狠拍打着船身。 十一点整,天越来越黑,月亮消失,原本就没打什么光的露台更是伸手不见五指。随着飓风发出可怖的嘶吼,海浪越来越大,船体开始摇晃。 季雨抬头望向天空,突然胸前猛然胀痛,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肖楠。”他堪堪抓住栏杆才能保持身体稳定,“我们进去吧。” 肖楠正欲说什么,季雨却一把拉过他的手,跑进船内。背后阴沉的天空一声雷响,轰鸣声四起,巨大的雨点拍打船体。 下雨了。 “我这预感还真是准……” 季雨回头,喘了口气。雨来得快,势头也很大,不出几分钟,原本他们站着的地方全然被打湿。 可是真的只是一场雨吗?季雨还保持着跑入船舱的姿势,和肖楠站在舞池边缘墙壁处,心里的不安渐渐扩散,席卷他的全身。 “叮——” 突然间警铃大作,红光从各个船舱内道道渗出,刺耳的警报声拉响。 人群如惊弓之鸟,惊呼声想起。肖楠猛然抬头,眼中神色完全变了。 不出三秒,船体与外部联通部分落下道道铁门,轰然断了众人向冲出去的路。原本金碧辉煌的大厅被红色幽暗的光取代,阴暗恐怖,幽幽照在每个人身上,像画皮一样。 纸醉金迷消失,舞会情调不再,所有人都慌了神,更有甚者抓着侍者的领子询问发生了什么。 “安静,安静!各位听我说!” 场中一个侍者抓过话筒,季雨眯了眯眼。蓝眸子,金色短发,正是他们上船前遇到的那个哨兵,此时此刻他西装革履,正穿着侍者们的服饰,一只手臂下面还夹着托盘。 见众人依旧议论纷纷,有的尖叫,有的哭嚎,金毛不耐烦地拍拍话筒,嗡地一声长鸣无限放大,响彻舞池,刺地人耳朵疼。 就在他还没动手时季雨就意识到金毛要做什么,连忙伸手捂住肖楠的耳朵,哨兵的听力格外灵敏,平常人觉得刺耳的音量,在他们耳中只会更大。 肖楠两只耳朵都被季雨拿捏了,挑眉,回敬般也捂住他的耳朵。 刺耳的声音经过话筒和音响传递,刹那间,场中鸦雀无声,最靠墙的季雨和肖楠面面相觑。 “各位请听我说。”金毛深吸一口气,像在忍耐着脾气,“渡轮遭遇敌袭,警报才响了,请各位贵宾静待一会,等剿了几只不入流的小老鼠,自然会开放回房间的渠道。” 他微微欠身,以示礼貌,“在此,我替黑桃大人向所有人致歉。” 几只小老鼠?季雨心头不好的预感逐渐强烈,环视一圈,在人群中果然没有看到亚力克斯和艾米等人。他看向肖楠,做了个口型,肖楠却轻轻摇了摇头,把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他知道。 肖楠的眼神平板无波,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警笛长鸣,久久不停歇,人心惶惶,季雨内心也七上八下,既想着肖楠为什么不和自己说这次任务,大脑又飞速旋转,又思考刚才侍者口中的黑桃是谁。 侍者们好不容易把人群安抚了下来,女士们腿上盖着毛毯,红光之下三三两两地坐在舞池边缘。 香槟不知何时被打翻了,红色桌布被染透,浸出更深的颜色,红得放佛能滴出血来。 原本刺耳的尖叫声被强行压制,没过多久,警笛声也停止了,红光消失,金碧辉煌的船舱内部只剩下一片漆黑。人群像是松了口气,长久没有动静,看来侍者口中的“敌袭”已经解决了。 黑暗中,肖楠静静靠在墙上,头抵着冰冷的大理石沿,目光透过浓到化不开的夜色径直穿过人群,与场中金发侍者相交。 他的夜视能力很强,如鹰如隼,凌厉而富有攻击性,如果要季雨来形容,一看就是久经沙场,杀过人的眼睛。 金毛也是哨兵,正与他对上视线,但肖楠眼中的他面无表情,无喜无悲。 “砰——!” 骤然一声枪响,瞬间划破了安逸。 静了几秒,随后传来的是尖叫声,人们跌跌撞撞,像无头苍蝇般寻找出口,不少人在黑暗中跌倒了,后面的人踩着前面的人的背,毫无章法地向前挤,肉体碰撞的沉闷声音混合着尖叫与啜泣声回放,极大的刺激着所有人的感官。 季雨他们虽然站得靠边,但还没来得及走两步就被人推了一把。 不知道是谁在喊,声音听起来有些歇斯底里:“别推了,别踩了!要出人命了!” 可是在这艘船上人命是最廉价的东西了,甚至没有一张薄薄的方块3纸片有用,生死攸关,没有人听到这句话。 旁边肖楠揽住被推搡的季雨,低声骂了句什么,拉着他的手腕往侧边退。季雨心头一凛,他很少听到肖楠说脏话,说明任务……至少不太顺利。 厚重、沉闷的枪响只响了一次,回音大,季雨感觉得到那是狙击枪,看来是艾米出手了。 狙击手开枪只有一次机会,枪与人同在,子弹发出,要么得手,要么失败。 心突突地跳了起来,季雨在黑暗中下意识抬头,大局当前,他本应该无条件信任队友,但面对不得而知的任务内容,生死的考验,一种恐惧居然油然而生。 如果是从前的自己或许可以放手一搏,但当他有了在意的东西…… 季雨反手抓住肖楠的手,十指相扣,交相握住,脚步丝毫不落下,踩着前进,肖楠指尖微微一顿,任由他牵着自己。 距离越缩越短,季雨感觉撞到了什么东西,伸手一抹,发现是墙壁。 铁铸的墙壁落下如囚笼隔离一众莺莺燕燕,看来弑神者组织早有准备,只要敌袭在轮船上发生,绝不放过任何一个人。 “季雨,你听我说。”肖楠转过身,放开牵在一起的手,两只手掌心向下压住他的双肩。两人距离很近,以面对面的姿态在黑暗中交谈,场地极大,四周很吵,但季雨竟然能听到肖楠的呼吸声。 “无论发生什么,季雨,相信我。” 肖楠微微有点喘气,目光如炬,虽然季雨看不到,但知道他态度极其坚决。 这句话说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季雨微微一愣,但是很快回答道:“好。” 今晚真是奇怪,狐狸否定了肖楠,又故弄玄虚说给他留了礼物,肖楠则是莫名其妙地要求自己相信他,为什么他们都突然说出这种话? 季雨正欲说什么,一阵更大的爆炸声传来,墙体破裂,粉碎状喷涌而出,黑暗中火光乍现,熊熊烈火燃烧,以势不可挡的姿态点燃黑夜。
第69章 六十八 离间 “啊——”一个棕发男孩利声尖叫,被倒坍的墙壁压住小腿,鲜血从破碎墙体流出。他年纪不大,看上去十几岁出头,被眼前的场景吓愣了。 爆破声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尖叫声,土尘飞扬,人人自危,全部抱头逃窜。 旁边没有人理他,墙壁后面一只手伸出,肌肉大块爆开,单手径直提起几大块墙体,随手扔到边上。 男孩有点吓傻了,瑟瑟发抖,双手向后撑着,直愣愣看向大洞后钻出的男人。亚力克斯语气不怎么好地“啧”了声,瞥着他的样子,踢踢另一条未曾受伤的腿,不耐烦地说:“还不快滚?” 粽发男孩如梦初醒,发出一声鼻音,跌跌撞撞爬了起来,拖着受伤的左腿,扶着墙壁一瘸一拐跑远了。 亚力克斯正欲多说什么,两道身影从背后闪现,一人攻其手臂,一人扫向下盘,来不及喘口气,他就被盯上了。 暗暗骂一句,单手捞向背后,直接把偷袭的人甩进爆破废墟里。银光闪现,利刀还没接触到他的腿,金色雄狮低低怒吼,把那人的手腕咬的鲜血淋漓。 烟尘逐渐消散,人们被眼前这一幕吸引了视线,或茫然或好奇地抬起头,注意力全部集中于角落突然爆发的战争。 一个侍者身上西装破破烂烂,还没有出手,就被大块头强壮的臂膀带着甩到废墟中,毫无还手之力;另一个人就更离奇了,手拿尖刀,还没靠近便鲜血迸发而出。他身上接二连三地出现伤口,看样子比前者还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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