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弈坐下安分不了几分钟,就把衣兜里的虾条拿出吃。 车载音乐依旧舒缓,伴着江弈咀嚼得嘎嘣脆的声音,一路也不算是无趣。 墓园初一还挺热闹,很多带着花和食物来扫墓的人。 谢时昀停好车,跟在江弈身边走进墓园。 他家里的人身体都不错,亲戚又不多,很少能见到生离死别的场面,以至于这还是谢时昀第一次来墓园。 天色不像偶像剧里的阴沉,反而晴空万里,称得上整个冬季里少有的艳阳天。 谢时昀回过神时,正好看见江弈在花店买了一支百合走出来。 “?”他扫了一眼江弈手上的花。 “我妈喜欢这个……”江弈低声解释,“感觉跟别人一样买菊花什么的太悲伤了,只是过年来看看她,带喜欢的花就好了。” 谢时昀笑了笑没说话,抬手给他整理好头发:“走吧,去见见你妈妈。” 墓地的位置在非常顶排,两人走了将近二十分钟才到。 江弈带了一块儿小毛巾,沾了点水擦拭积灰已久的墓碑。 “戚百合……”谢时昀念了一声,“你妈妈名字很好听。” “其实一开始不是这个合,是家和万事兴的和,我妈妈不喜欢就自己改了。” 江弈蹲在地上,随着擦拭动作,头顶的小呆毛又翘起来了。 他擦完把毛巾扔到一边,把百合花放在墓碑前,很认真地双手合十许愿:“百合女士,你要在天堂好好生活,这次要好好吃饭才不会得胃癌,也要保佑我健健康康。” “最后,新年快乐。” 谢时昀噗嗤一笑:“你扫墓是来许愿的啊?” “我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她会保佑我的。” 江弈说着,不自觉扬起头,像是在炫耀似的。 他的眼眸是亮堂堂的,像是冬日里的初光,照耀得谢时昀浑身窜过一阵暖流。 世界上最好的女人,为他带来了世界上最热忱的小猫。 尽管未曾见过面,但一个能将江弈教育得很好的人,时隔许多年依旧让江弈感受到爱的人,谢时昀无条件信任她会是个很优秀的人。 “是的。”谢时昀笑意平淡,“阿姨是很好很好的人。” “有眼光啊!” 江弈站起来用裤子擦擦手,又恢复小脏猫的习惯,谢时昀也只无奈地看着他。 “走!” 谢时昀看着他:“就这样?” “对啊。”江弈叉着腰,“我妈爱自由,我就不叨扰她了,我们去做点好玩的事儿!” “什么好玩的事儿?”谢时昀皱眉。 江弈凑近他的耳畔,声音里噙着笑:“英雄联盟!” 谢时昀:“……”
第61章 小猫假虎威 谢时昀必然不能答应他大年初一打英雄联盟的请求。 毕竟把江弈这个网瘾少年拐出门并不容易,出来了得多带他散散步,呼吸新鲜空气,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已经贴近中年养生男。 开着车转了一会儿,谢时昀带江弈来到了附中门外。 江弈的咪咪虾条已经吃完了,谢时昀随手掏出一张湿巾给他擦手。 下午四点,已经逐渐接近暮色。 太阳没出一会儿就躲到云后面,风拂过凉飕飕的。 江弈站在路边等谢时昀找车位,眼神落到附中的牌匾上。 说来惭愧,尽管在附中旁边的三中读了三年,进了附中很多次,他都没怎么见过附中的正门。 可能是因为他不走正门的缘故吧。 “要不要吃东西?”谢时昀问。 江弈摸了下肚子,“有点饿,吃什么?” 附中门外是一片老小区,一楼都被改成了铺面,吃的不算但都能充饥。 “逛逛?”谢时昀提议。 江弈欣然跟上。 他挽着谢时昀的衣袖,周围商铺的路过的人时不时都望向他俩,兴许是看长相没一个像omega的缘故吧。 他缩了下手指,被谢时昀逮住重新攥回手里。 “害羞了?”谢时昀偏过头问他。 江弈摇了下脑袋,“感觉你的熟人很多,会不会有点不好?” 谢时昀挑起眉头,揶揄似的:“在你眼里我是美国总统?每个人都得认识我啊。” “没……”江弈挠了下脑袋,“感觉大家都在看你……” “我觉得是在看你呢。” 扯不过谢时昀,江弈选择闭嘴,乖乖地让他牵着。 两人拐过老小区一个角落,进了家面馆。 里面看起来很朴素,连空调都没有,只有墙边放着两个蒙着一层油脂的电风扇。 江弈一边打量,一边跟着谢时昀找了个位置坐下。 “阿姨,一碗清汤牛肉面,一碗牛杂面,葱和香菜都要,蒜少一点。”谢时昀伺候了江弈将近一个月,把小祖宗的喜好摸得一清二楚。 他点完面条坐回江弈对面。 “诶。”江弈两手撑着下巴,做了坏事似的偷偷摸摸,“你高中是不是经常来这儿?” 谢时昀想了会儿,“还好吧,偶尔。” “那就好。”江弈点头。 “嗯?”谢时昀不解,“怎么?你不喜欢这里的环境吗?还是说……” 江弈赶紧摇头。 他头发真的太长了,头顶的呆毛只翘着一个很小的弧度,后半截全然塌在脑袋边上,像根小葱似的随着他的动作左右荡。 “我高中没来过这儿。” 江弈一脸惋惜似的,“不过还好你也不来,不然我会觉得错过了你好多次。” 谢时昀噗嗤一笑。 “小猫,你这种私生粉行为很容易被抓起来。” “我又没骚扰你……看看都不可以吗?!”江弈义正严词,眉头略微蹙着,“你都让那么多人看了,为什么不能让我也看看?” 这一句音量没控制住,隔壁桌的都没忍住转头,眼神复杂地打量他俩。 江弈赶忙捂着脸收声。 “你说得……我像是做某种皮肉生意的。”谢时昀不咸不淡地,给江弈倒了半杯热茶,“你先暖暖,手凉得像冰棍了。” “哦。” 江弈听话地捧着,没一会儿又把脸凑向谢时昀:“你现在回附中他们会让你进去吗?” “会啊。”谢时昀理所当然道。 “挺好的。” 谢时昀又疑惑了:“哪里挺好的。” 江弈眼神里多了几分艳羡,小声说:“反正我现在要进三中走不了正门……五十米开外保安就进入戒备状态了。” “这么可怜啊。”谢时昀感叹了下,“那等会儿带你走一回正门?” “可以的吗?”江弈猛地抬头。 “当然可以。” 很快老板娘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面条上来,江弈凑近嗅了两下:“很香,感觉跟你做的味道差不多。” “是吗?”谢时昀笑了一下,“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江弈夹起一筷子面条塞进嘴里,腮帮子鼓着望向谢时昀。 谢时昀嘴角噙着点笑意,看着就像是准备使坏了:“其实上次给你做面条的汤是我来这里打包的。” 江弈:“。” 亏他还夸了谢时昀一早上,还感激涕零得主动提出要帮忙打扫房间。 江弈是真的有点饿了,一整碗面条下肚,还喝了半碗牛肉汤。 食饱餍足后,他跟着谢时昀来到附中门外。 老远江弈就看见了里面熟悉的梧桐树,又长高了些,当初他在这里被保安追着撵过,简直记忆深刻。 “哎呀!时昀回来了?”保安大叔一眼就认出来了,连忙帮他打开门闸。 谢时昀笑着打招呼:“龚叔,好久不见。” “是啊……得有一年多了?!诶旁边这个是你男朋友?”大叔摘下老花镜,凑近江弈的脸仔细观察,“不是……你对象长得有点眼熟,我好像见过,也是附中的吗?” 江弈立马躲到谢时昀后面,只露出几撮红毛。 谢时昀抬手摸着他的脑袋,笑意不减:“不是附中的,他胆子小怕生。” “哦这样。”大叔对谢时昀无条件信任,压根不相信他会胡说八道,“那你们先进吧,等会有空出来再唠。” “好的。” 就这样,江弈正大光明地跟着谢时昀进了附中,头一次生动形象地感受到了什么叫狐假虎威。 ——他站在谢时昀旁边,自然而然会被正道之光笼罩。 果然还是邪不压正。
第62章 蓝调时刻 “诶,谢时昀。” 江弈小跑了两步,跟着他到了体育场。 尽管是大年初一,操场上居然还有几个戴着耳机跑步的人。 “慢点,这儿路滑。”谢时昀抬手接着他,“怎么了?” 两人站在高处的观众席,江弈向来不老实,拉手也只拉一根手指,拽着时不时还要捏来捏去:“你说他们都不用回家过年吗?” 谢时昀垂了下眼:“我高三也没回家。” “啊?”江弈撑着半边脑袋,手肘搭在围栏上,“你们成绩好的果然努力……” “什么叫我们成绩好的?”谢时昀捏着他的脸,扬起唇角。 “就是这样嘛。” 江弈仰着身子,靠着栏杆伸了个懒腰,语气含糊地说:“柳澄以前总跟我说,你们附中的晚上都不睡觉,悄悄在被窝里开台灯看书。” “瞎说。”谢时昀被他逗得发笑,“我们附中的也是人,要睡觉的。” “也是。” 江弈像个铁板上的鱼,怎么站都不舒服,软着骨头就坐到栏杆上去了。 天边的云散了不少,露出半片洗得碧蓝色的苍穹。 “马上要日落了呢,谢时昀。”江弈喃喃似的,“我还没和你一起看过日落呢。” “那就今天看。” 谢时昀声音不咸不淡的,和往日一样温和。 江弈总觉得,和他待在一起的日子,时间过得很快并且没有存在感,稍不留神就从指缝的罅隙间溜走了。 “我以前成绩可差了。”江弈自顾自地说,“还好是艺术生,高三努力一点就还勉强能看。” “你会画画,也很厉害。” 突然,栏杆上坐着的人跳下来,凑到谢时昀面前。 谢时昀垂着眼眸,看着小猫审视的眼神。 他叉着腰,歪着一边嘴角,眉心皱着:“到底谁跟你说我画画厉害的?” “那又是谁跟你说我晚上学习不睡觉的?”谢时昀反问道,他微微低下头,在江弈鼻尖上亲了一下,“喜欢你,才去打听你。” “……” 这直球打的,江弈自愧不如。 他讪讪地转头消化了一下,才重新坐回栏杆上:“好吧,那我们现在扯平了。” “扯不平的。” 谢时昀突然挽着他的手,冰凉的钢管贴着江弈的手背,他偏过头,发丝擦过江弈的脸颊:“欠你两年了,小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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